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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6:50 作者: 阿列夫零
叢安河放空吃完一頓早餐,脾氣很好地回復了幾次「我真的不清楚,你再等等」。
電話掛斷的後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檸檬水讓舌根發澀。他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甜口。
水台有兩個。叢安河回過神,戚不照已經把餐具清洗乾淨。
怕他不方便,叢安河體貼道:「下次我來做。」
「好。」戚不照笑笑,重複:「下次。」
叢安河愣了下。
小時候余珂尚在人世,戰地醫生組織集體假期時,選的地方大都接近原生態區,可以帶家屬。滿打滿算,他一共跟著他媽去了兩回。
叢林悶熱潮濕,不久前下過雨,沿路一地泥濘。
越野的車胎不察陷了進去,被困的第三十秒,司機把車子熄火,正要下車去推,卻突然被副駕橫臂攔住——窗外,一隻野生的黑豹無聲無息地駐足。
是呼吸聲都吵人的短暫十秒,叢安河曾隔著加厚的防爆玻璃和它對上視線。
戚不照的眼神和它很像,那是一種天真的,或者說幾近直白的捕獵欲。
被時空錯倒的錯覺籠罩,叢安河沒道理地出了點兒冷汗,他錯開眼神,問:「待會兒我打車去地鐵站。你出門嗎?我送你。」
抹布上印著顏色明亮的卡通形象,方方正正一小塊,捏在戚不照手裡顯得滑稽。
他擰乾,遞給叢安河:「我不用出門。」
叢安河咀嚼這句話,說知道了,把抹布掛回牆上。
海濱相對偏僻,出門出租轉地鐵,刷卡進劇院時已然天光大亮。
正常工作,攝像組不跟拍。沿路遇到幾位同事,叢安河人緣好,見面都和他打招呼。恭維的話無非幾句,今天又帥了,氣色很不錯,恭喜入選等等等,他一一回應。
敲響四層副院辦的大門時,陳與然再次打來電話。
屏幕顯示九點五十九分。
他掛斷,對方鍥而不捨地打進第二通。新買的手機,鈴聲還沒來及換,出廠設置連響。
坐辦公室的咳嗽兩聲叫人進來,他再次掛斷。
明明走廊安靜地連腳步都能烙下深深的刻印,叢安河耳邊卻被更加弔詭的噪聲塞滿,幻聽像長著巨口的奇行種,浪涌時把人當頭吞沒。
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乾脆把手機關機。
魏生五十歲前活躍在大熒幕,後因妻子患病,工作轉向舞台與幕後。現今年過花甲,在話劇界舉足輕重,於叢安河有知遇之恩。
屋裡窗戶大開,煙味頑固,散不出去。
「最近怎麼樣?」
「都挺好的。」
他往魏生的保溫杯里填上熱水,品質極其一般的茶葉逆水流而上,又緩慢沉底。
魏生:「次次都說好。」
叢安河笑了:「那您是希望我天天倒霉麼。」
魏生不搭理他,把煙熄了:「我逼你去上綜藝節目,你怪我嗎?」
叢安河不知道怎麼回答。
角落裡被安置滿攝像頭的別墅,以尋找伴侶為目標的omega,全方位被觀察的生活,每一項都遠比過往某些不講道理的beta情人更難以應對。
魏生淡淡:「有些事情不是你迴避就能解決的,你想清楚。」
「我不怪您。」叢安河道,「我挺好的,真的。」
第6章 可知與不可知
第三天過得很匆忙,叢安河一大早就出門,回到別墅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在門口散散菸酒氣,才按上指紋回到別墅。玄關拖鞋只剩下一雙,現在是晚上十點,只有他一個人姍姍來遲。
不排練時他很少下工這樣晚,今晚是例外。
昨天近凌晨時放出了《前夫》的演職員名單,意外也不意外,李智被陳與然拿到手。
導演說他二十四小時後的機票飛國外出差,最快下周一排練前才趕得回來,趁明天白天有時間,主卡司還是要提前見一見。
職場遇東風是一說,陳與然最怕寂寞,談完正事兒就拉著人喝酒吃炸串,叢安河應付半天才成功脫身。
別墅里燈火通明。幾人圍坐在客廳的圓桌,不知道在做什麼。戚不照歪在一角,略顯憊懶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你回來了。」
話劇這個圈子也好,過往那些短暫的情史也罷,相貌姣好的beta、omega,甚至alpha,他見過太多。
叢安河酒量大,不上臉,看見戚不照還是會晃神。
幾人的目光紛紛投過來,戚不照渾不在意,拍拍身側的高腳椅:「給你留了個位置,來坐。」
高珏和早上穿的不是一身衣服,灰色短袖換成橙紅色衛衣,顯得稚嫩。戚不照話音剛落,他肉眼可見地坐立難安起來。
折磨著地毯上粗糙的紋樣,高珏開口問:「安河,你吃飯了吧?要不要先回房間休整一下,我們等等你。」
戀愛綜藝里剛開頭就撕破臉搶人是大爆點,導播看到這幕估計要笑得合不攏嘴。
黎宵不耐:「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咱們就開始吧。時間也不早了,拖下去要玩兒到凌晨,熬夜加速衰老。」
他俯身,起開一罐度數極低的果酒,氣泡聲細碎卻聒噪。鐵片相撞,像人下頜骨紊亂時的彈響。
叢安河臉色不變,把斜背的包撂在一邊。
「抱歉,忙了一天沒來及看通知。今晚有什麼特別節目?」
他在戚不照身邊落座。高腳凳,重心不穩,架上去的一瞬,戚不照抬手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