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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4:47 作者: 九日酒
    *

    遲鷺用昂貴的積分兌換了二十四小時的實時定位,終於在晚上十一點左右,在小公園的長椅上,找到了司空御。

    華盛頓的雪已經停了,但地面依舊覆蓋著厚厚一層霜白,兩側有昏黃的路燈,遲鷺走過去,鞋底踩雪,沙沙作響。

    司空御垂頭坐在長椅上,像座靜謐無聲的雕塑,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反應。

    他身上落了些碎雪,臉色凍久了,反而蒼白,一片雪花掛在濃黑的睫毛上,欲掉不掉,遲鷺看他片刻,俯身把那片雪花吻掉了。

    司空御終於被吻回了神。

    他茫然地大睜眼睛,下意識舉起拳頭,直到看清遲鷺的臉,眼珠子才緩慢地轉了兩下。

    「你怎麼來了……」

    遲鷺感覺袖子被他很輕地拉住。

    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坐久了,司空御整個人都有一種慢半拍的感覺,像一隻生鏽的小機械人,拽別人袖子的力道也輕輕的,好像怕把夢嚇醒了。

    遲鷺握住他的手,放進口袋裡。

    「我有點想見你,就過來了。」

    司空御仰著臉看他。

    「為什麼想見我?」

    遲鷺抬起手指,緩慢蹭過他嘴角、臉頰的傷口。

    「有一件事,想要當面詢問你的意見。」

    「什麼?」

    「談戀愛嗎?」

    「……」

    華盛頓這場雪,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半個月,不管怎麼說,都不算今年的初雪。

    但遲鷺還是想,在雪天說謊,被原諒的概率,應該比平常大一些吧?

    「我不會特別喜歡你,你也不用特別喜歡我,我們都沒有壓力。」遲鷺語調徐徐,「我們談一個普通尋常的戀愛,不合適就分手,感情淡了就離開,不做世人眼中的深情眷侶,也不會像你的父母一樣難堪收場——」

    「我現在只有一點點喜歡你,所以,你要跟我談戀愛嗎?」

    司空御遲鈍地眨了兩下眼睛,他在雪地里坐久了,腦子轉得慢。

    「你……不是,不想跟我談嗎?」

    「那是兩天前的遲鷺,兩天前的遲鷺,是個笨蛋。」

    司空御眼眶忽然紅了一圈。

    發現司空泰出軌他沒有哭,跟司空泰對峙時他也沒有哭,跟司空泰打架,打得那麼狼狽,他也沒有哭。

    到頭來,栽在遲鷺這裡。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離婚。

    從兩年前開始想,想了無數個日夜,始終沒能得出答案,最後他歸結於,感情複雜晦澀且多變,是這世上最難理解,也最靠不住的東西。

    靠不住的東西,最好不要碰。

    他怕遲鷺認真,怕遲鷺用情太深,但此刻在昏暗寒冷的冬夜裡,他看著遲鷺的眼睛,忽然發現,他更怕遲鷺難過。

    「談——」

    顫抖的嗓音落下的那一刻,眼淚砸了下來。

    遲鷺低頭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聽到啦!加更啦!一滴都沒有啦!

    今天本來應該發紅包,但這章氣氛比較沉重,就明天再發吧,明天評論區隨機掉落五十個紅包,麼麼噠。

    第41章

    他們在的位置有些偏僻, 附近沒有大酒店,遲鷺只能找了間簡陋的小旅館。

    旅館的女主人看兩人風塵僕僕,肩上落雪, 主動給他們熬了兩碗驅寒薑茶。

    道過謝後, 遲鷺牽著司空御上樓。

    大少爺從剛才開始就不吭聲, 心事重重的樣子,拿帽子蓋住半張臉, 可只要遲鷺一伸手, 他就像小狗一樣乖乖蹭上來,把手遞給遲鷺牽。

    進了房間, 遲鷺第一件事是檢查他裸露在外的皮膚, 看有沒有凍傷的痕跡,司空御坐在床角任他扒拉,遲鷺捏著他的耳朵尖檢查的時候, 他還會湊上來親遲鷺一下。

    「……」

    遲鷺餘光掃他一眼, 聲音淡淡的, 「別擺出這幅心虛的表情, 你就算在公園長椅上坐了十個小時,我也不會生氣的。」

    司空御「唔」一聲, 看起來不太有說話的興致, 卻還是鬆了口氣, 懶洋洋地盤腿坐上床。

    敲門聲響起, 女主人給他們送來薑茶。

    遲鷺端了一杯, 讓司空御揣在懷裡捂。

    旅館房間不大,設施大部分比較陳舊, 但打掃得很乾淨。屋內暖氣充足, 司空御坐了一會兒, 就感覺腳底在回暖。

    他看向忙碌著燒水,卻一言不發的遲鷺,沒話找話,「你怎麼找到我的?」

    遲鷺背朝著他,給群里嗷嗷擔心的邵子濯等人報了平安,隨口答:「要不你先告訴我,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操。」說到這個,司空御就煩躁地罵了句髒話。

    他打架前特意把手機和耳機交給那男生保管,就是擔心沒了通訊設備,打完聯繫不上遲鷺,結果那傻逼倒好,揣著他的手機衝上來攔架,等他打完從草叢裡翻出手機,已經開不了機了。

    老舊的熱水壺工作著,噪音很大,遲鷺走過來,抬起他的下巴,用拇指去蹭他的眼尾,「我來之前,哭了沒?」

    「……」

    司空御表情瞬間僵硬,舔著嘴唇,「……沒。」

    看遲鷺輕輕眯起眼,滿臉不信,他忙又補充一句,「真沒,我光顧著生氣了。」

    這麼說其實不準確,他當時能感覺胸腔被什麼東西滿噹噹地充斥著,除了憤怒,應該還有委屈,只是他特意將泛上鼻尖的酸意壓下去,用更加兇狠的拳頭和蓬勃的怒意來掩飾這種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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