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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2:51 作者: 雲水迷蹤
蕭樾很有分寸地退到玄關外。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地上,滑過那雙光|裸潔白的腳丫。
「穿鞋。」他忍不住提醒道。
「哦。」阮芋應是應了,但是沒有照辦,那雙不清醒卻異常明亮的眼睛怔怔看著蕭樾,問他幹嘛杵在門口,快進來啊。
蕭樾感覺呼吸有些不順暢,聲線微啞:「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房間裡清潤溫暖的光照亮男人稜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似乎驅散了少許冷酷的氣質。他個子實在太高了,再長几公分估計要低頭才能走進門框。阮芋的視線滑過男人高挺的鼻樑,落在那雙輕抿的淡粉色薄唇上。外面風那麼大,他的嘴巴肯定被風吹乾了吧,阮芋於是光腳踩進玄關,走到他面前,又問:
「你要不要喝茶呀?」
「不用。我走了。」
眼前照亮他的,是他見過最柔和的燈光,蕭樾卻莫名產生眯眼的衝動,好像眼底深處有什麼地方被溫柔地刺痛到了。
女孩蓬鬆柔軟的頭髮近在咫尺。
他還記手放上去撫摸它們的觸感。
蕭樾覺得自己要在這片光亮中被撕裂了,像有一柄利刃正在切割他的靈魂,痛苦至極,一半極度渴望著想要觸碰她的頭髮,一半又謹記著自己的骯髒,困在命運暗無天光的泥沼里,時時刻刻提醒他只要靠近就會給她帶來厄運和不幸。
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無所畏懼的自負少年了。
阮芋咬著唇盯著他看了很久,越看越氣,心說這人怎麼能這麼不知好歹呢?我可是桃縣第三屆少兒鬥茶大賽的冠軍,親手給你泡茶你還敢矯情拒絕?
「那你走吧。」
阮芋憤憤道,「你會後悔的。」
蕭樾:「嗯,再見。」
房門在他面前應聲關上,溫柔的光線在剎那間消失了。
蕭樾一瞬像是脫力了,整個人都有些一蹶不振、無所適從。
感應燈很快熄滅,他在黑暗中靜靜佇立許久,轉身離開的時候,全身上下的關節都發出僵硬的咔吱聲。
阮芋說的沒錯。
他會後悔的,他走到樓下就後悔了,抬眸看見陰雲籠罩圓月,樹影在風中淒涼地婆娑搖曳,依舊沒有一寸月光能落下來,他可恥地後悔著今晚沒有多喝幾杯酒,讓醉意把最後的神志全部沖刷掉。
那樣的話,即使他現在離開了,指間多少會留有她發間清甜的茉莉香味。
阮芋關門之後,呆呆坐在沙發上良久,有點不記得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許帆的電話,打來問她到家沒有。
阮芋機械地回:「剛剛到了。」
許帆猶豫了會兒,輕聲問:「蕭樾呢?」
阮芋:「走了。」
「噢。」對面似乎舒了一口氣,「早點睡覺呀,晚安啦。」
「晚安。」
電話掛斷,阮芋繼續坐著發呆。
酒精在身體裡四處作亂,讓她的脖子有點癢。
阮芋抬手搔了掻後頸,摸到一片材質微硬的布料。
順勢低頭看了眼。
黑色的防風外套,披在她身上寬鬆得像雨衣,隨她手臂動作,衣料散發極淡的青草與琥珀清香。
阮芋眨了眨眼,動作停頓片刻,像是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然後忽然拿起手機,認真地在鍵盤上輸入一串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
是蕭樾高中時期的電話。
回鈴音只響了一聲就接通。
「餵。」
男人低沉的聲音仿佛穿越滿城煙雨落在她耳中。
阮芋還聽到細微的風聲:「你衣服忘記拿了。」
蕭樾輕嘆氣:「改天再說吧。」
阮芋:「不行,你現在回來拿。」
蕭樾:「那我叫個跑腿?」
阮芋:「你真有錢。我家離你學校有十五公里,我查過了,打車都要大幾十塊呢,跑腿起碼要一百塊吧!」
蕭樾:……
那可能不止。
滋滋輕響的電流仿佛送來似有若無的一聲輕笑。
然後沉默許久。
阮芋:「來不來拿?不來我扔掉了。」
「叫跑腿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混不吝,「已經到你家門口,開門。」
可惡啊。
阮芋捏了捏拳,氣鼓鼓地跑去玄關,砰的一聲把門往前外摔。
門外感應燈光暗淡,蕭樾站在清冷的光線中,身影高大孑然,明明穿了一身漆黑,卻莫名給人一種肩上落滿了雪的淒寒和哀傷。
視線對上的那刻,阮芋脾氣像孩子一樣,一瞬就把憤怒吞回去了。
「以後半夜不要給男人開門。」
蕭樾邁開長腿,只向前走了一步,停在玄關處,沒有再往前,「衣服呢?」
阮芋跑到茶几旁邊,拎起小茶壺接了一壺礦泉水,放在小電爐上燒起來。
然後安安靜靜坐在沙發邊緣位置挑茶葉,像沒聽見蕭樾的聲音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顧著忙活手頭上的事情。
蕭樾無奈,回身關上門,換鞋步入客廳。
阮芋這時又仰頭盯著他,臉頰漸漸泛起血色,長睫忽扇,仿佛在驚嘆這個一身黑的大高個和她明亮鮮艷的房間真是格格不入。
他的外套此時正雜亂地團成一團,堆在阮芋身旁的沙發上。
蕭樾走過去,彎腰撿起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