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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42:51 作者: 雲水迷蹤
「吳勞動呢?」
吳勞動是吳逸傑外號,雖然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愛勞動,但他名字諧音「五一節」,從小學開始,同學朋友都這麼叫他。
吳逸傑像只懵懂的羔羊,渾然不覺危險逼近,愣頭應了聲:
「哎,正勞動呢。」
話音方歇,身側落地窗豁然大敞,仿若被森冷的寒氣破開,吳逸傑站在噴薄而出的寒流中狠狠哆嗦了下,臃腫的身軀下意識擋在洗水槽前,將蕭樾的視線掩了個嚴嚴實實。
蕭樾:「我掛在椅子上的校服呢?」
「什麼校服?」吳逸傑邊打顫邊裝蒜,「你校服丟了?我沒看見啊,洗完衣服幫你找找。」
他還穿著那件黑色T恤,領口處的肌膚洇了一圈烏黑。
再觀胸口的圖案,蕭樾大概能猜出自己校服背上印了什麼玩意兒了。
他氣極反笑,眉一橫,黢黑的眼睛不帶溫度地彎出弧,語氣像插科打諢,聽著卻叫人心底發毛:
「你當我瞎?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樂於助人,連我衣服一塊洗?」
吳逸傑見瞞不過,訕笑道:「哥你大發善心背我去醫務室,我想著投桃報李,反正也要洗衣服,多洗一件費不了多少事兒……」
「那我還要謝謝你了?來,給我看看洗成什麼樣了。」
「別,哥,你剛洗完澡,當心泡沫水濺到身上。」
「哪有那麼金貴。」
「你在我心裡何止金貴,簡直冰清玉潔、出塵不染、高不可攀……」
蕭樾不和他廢話了,單手搦住他肩膀,那架勢,不像是來考察洗衣成果,分明是來把他摁進水裡溺斃的。
命懸一線之際,宿舍大門遽然打開,小吳迎來了生的曙光——
「你倆跳探戈呢?」
鄭慶陽打完球回來了,嬉皮笑臉湊近陽台,「玩什麼,加我一個啊。」
來到近旁他才發現氣氛不對。
蕭樾剛洗過澡,短髮濡濕凌亂,鬢角漫著水氣,下頜線凌厲筆直,整個人像從冰窟窿里撈出來的,嗞嗞冒著寒氣。吳逸傑則一臉虛胖且中暑的呆樣,好像剛被虐過,魂兒還沒收回來。
「幹啥呢這是……」
「沒事。」
蕭樾卸了幾分勁兒,勸自己別和傻鳥一般見識。
然後腳步帶風回到室內,隨便扯一本書攤在桌上,低頭就開始自習。
吳逸傑又搓了十分鐘才進來。
蕭樾的校服好歹搓回了原樣,他覺得自己安全了,命長了,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寬慰蕭樾:
「哥你別鬱悶,從醫務室回來的路上我幫你遮得牢牢的,除了那個說話很嗲的小姐姐,肯定沒有其他人看見。」
蕭樾學習的時候很專注,本來心無旁騖,被他乍然一提,腦海中又浮現那姑娘狂笑不止、胡言亂語嘲弄他的畫面。
吳逸傑還在自以為是地分析:「小姐姐長那麼漂亮,入學這些天我卻沒聽說過她的名字,說明她不是我們這一級的,應該是學姐,以後肯定不會經常打照面。所以,樾哥,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再不閉嘴,我會和你沒完沒了。」
蕭樾右手轉筆轉得飛起,那是他煩躁到了臨界點的信號,吳逸傑的眼力見總算管用一回,乖乖閉了嘴裝啞巴。
晚自習快開始了,吳逸傑和鄭慶陽囫圇沖了幾分鐘澡,頭髮也不吹,硬是和蕭樾一道出了門。
晚風夾雜著裊裊淡淡的桂香,從北貫到南,吹得整條校道通透又馥郁。
9班教室在四樓。吳逸傑不顧瘸腿,一邊爬樓梯一邊嬉笑耍鬧,到地兒了也沒氣了,他扶著走廊欄杆喘兩口,視線往樓下一盪,驀地停在某張瑩白姣好的臉上,嗓門卡了半天才蹦出聲:
「她怎麼往這邊來了?」
「誰啊?」
鄭慶陽湊過去圍觀,吳逸傑沒理他,急聲叫住半個身子走進教室的蕭樾,
「樾哥,好像是下午醫務室那個小姐姐,她竟然是高一的?」
蕭樾步伐未頓,背影明白寫著「與我無關」四個大字。
吳逸傑和鄭慶陽扒著欄杆,脖子伸得一個比一個長。前者非常好奇漂亮小姐姐是哪個班的,後者純屬看熱鬧,哪兒有熱鬧他在哪安家。
可惜,人家走進樓道口之後,他們脖子伸再長也看不見了。
一個年級十六個班,每四個班一層樓,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漂亮小姐姐和他們同樓層。
吳逸傑決定在走廊上等兩分鐘,鄭慶陽見沒熱鬧可湊,悻悻走了。
迎面撞上出來打水的蕭樾,鄭慶陽一臉諂媚地叫他等等,然後急巴巴拿來自己的水壺,往蕭樾懷裡一塞。
蕭樾難得大發慈悲,沒有摜回去。
教室里悶熱,倚在走廊吹風的人很多,吳逸傑貼心地給蕭樾讓了個寬敞的位置。
蕭樾似乎不著急打水,單手抓著兩個空水壺,背過身,從善如流地靠過去。
他的膚色經軍訓曬成小麥色,才過了兩天就白回來一半,燈光照得清清皎皎,透過薄薄一層夏季校服,峻拔英挺的身形足以窺見一斑,輪廓線條像溪水流暢,又像江河蓄勢,滿納少年人昂藏的力量和張揚的銳氣。
自從蕭樾往走廊邊這麼一站,周圍好像憑空冒出無數盞探照燈,灼灼視線刷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就連與他隔半米站的吳逸傑也能感受到溫度驟然拔升。他真怕他樾哥被女孩子盯起火了。轉念又有些疑惑,蕭樾從入學開始就很低調,不愛成為人群的焦點,怎麼這會兒願意杵在走廊上被千人瞧萬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