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5章聰明和蠢,釣魚
2023-10-29 14:47:25 作者: 冰原三雅
這時,城裡也基本穩定下來了。
魏韓兩人調派的人手到位是其一,在低空掠過,不時發出碧海勁打殘為非作歹之人的某位女武尊是其二。
雙管齊下,城內秩序恢復的速度遠超尋常。
突然一陣喧鬧聲西邊響起,陸續接近了街口。
不過半盞茶工夫,就有一大群人,護送著一輛異常豪華的四輪馬車從西邊街口擠了進來。
它的體積是尋常馬車數倍,通體覆蓋著朱紅錦緞,錦緞有大片金線繡出的雲紋和瑞獸,邊角掛著珍珠寶石玉石的珠串,隨著馬車移動搖曳不停,在燈光下氤氳出再明顯不過的「珠光寶氣」。
在周圍一群滿眼補丁麻衣的百姓襯托下,分外「高貴」。
顧恪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睜開了微眯的雙眼,對這輛奢豪至極的馬車很感興趣的樣子。
馬車很大,護送的人更是多達上百,其中大部分身穿衙役服飾。
另有二十多人穿著武夫常見的短袍,但布料最差也是細密結實的棉布,錦緞短袍也不少。
中心街口附近是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朝路邊攤而來,街上的空隙並不大。
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馬車,通過兩丈寬的主街按理說不容易。
這群人和馬車的速度卻一點不慢。
凡是擋路的百姓,都被前面開路的人推開踹走。
好點的摔到一旁,還能唉喲叫疼,倒霉些的撞上路邊柱子台階,當場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顧恪眼神中露出冷意:這就是傳說中的淨街虎麼?講究!
沒人敢阻攔這群人,更準確地說是那輛奢豪馬車的主人,無論是被推開的百姓,還是街口維持秩序的兵卒。
他們只是用或驚恐或畏懼或仇恨的眼神,默默注視著它,又默默低下頭,遮掩自己的神情。
奢豪馬車很快到了樓前,馬車門打開,兩名敦實的衙役立刻上前,一跪一趴在車門邊。
然後一隻穿著官靴的肥腳伸出,踩在了跪著衙役的背上,再是第二隻腳。
這衙役滿臉憋得通紅,努力承受著腰背上的沉重壓力,不敢有絲毫晃動。
旋即,一隻腳邁動,踩到了趴著更低的第二名衙役背上,第二隻腳也跟著離開。
跪著的衙役這才鬆了口氣,看著同樣被踩得滿臉漲紅的同僚,心中毫無波瀾:就這腳凳的待遇,別人想跪都找不到機會呢。
官靴踏到地面,那趴著的衙役也得到了解脫。
一個超過四百斤,個頭五尺出頭的金袍大胖子站到了顧恪桌前,用看金子的眼神打量著他……身旁的幾大筐麵粉豆餅。
這種眼神顧恪也很熟悉,他以前看見可愛的兔兔豬豬牛牛之類,經常就是這種表情。
「老頭,就是你在給這些賤民發糧食?」金袍胖子開口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顧恪神念感知著周遭人的情緒,還有其他幾個街口處,悄然停下觀望的幾伙人。
他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搖頭答到:「非也,他們只是用家畜從我這裡換點糧食罷了。」
「是這樣麼?」金袍胖子也笑了起來,抬手一揮:「那行,你繼續換。」
說著,他扭頭對那群衙役吩咐到:「讓那些賤民動作快點,換到了糧食就該給本官交稅了。」
較近處的百姓聽見「交稅」,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不比看見妖詭吃人來的輕鬆。
遠處的街道上,甚至已有人悄悄後退,然後閃進小街偏巷中,直接跑了。
顧恪臉上笑意不變,還對停下交易的兩小揮手:「繼續,不要停。」
兩小和他相處這麼些年,實在很熟悉了。
不用多想,就知常被她們說脾氣很好,偶爾還嘀咕幾句爛好人的顧恪不高興了。
出攤數年,他只不高興過那麼幾次,而造成不高興的人會很慘。
不慘?那就是她們下手不夠狠。
小滿的雙手已經下意識地握了握,考慮等下到底該用千千指,還是纏絲九變了。
黑煞掌、推山掌?抱歉,發力太糙,力道太猛,容易把人一下打死。
死人太安靜了,起碼不會叫得很慘。
另一邊的小萍兒表情更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葵花真經,極陰極柔,殺起妖詭確實不如烈陽真經。
但想讓人死得很慢,就太輕鬆了。
她的視線只是快速掃過馬車邊的衙役和護衛:這些狐假虎威的狗腿子等下一個也不能放跑。
最後如何處理,顧恪說了算。
金袍胖子聽見顧恪的話,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突然大笑點頭:「老頭,你很聰明。」
顧恪緩緩將背後靠,農民揣的雙手依然攏在胸前,一副等看戲的模樣:「幸好,你不夠聰明。」
金袍胖子一愣:「你說什麼?」
顧恪臉上的笑容明顯起來,配合白鬍子和滿臉皺紋,說不出的和藹可親:「你若聰明,便不會從地下密室里出來,更不敢出現在我眼前。」
金袍胖子神情一滯,完全沒想到他會如此說。
愣了數息,他臉上陡然變得猙獰:「你敢說我蠢?」
顧恪搖頭:「此乃實言。」
金袍胖子猛地舉手一揮:「把這死老頭給我抓起來。」
話出口,他又想到什麼,立刻加了句:「別弄死了,送去大牢刑房,我要看看慘叫三天三夜。」
顧恪嘆了口氣,突然抬了一點頭:「阿青,聽見他的話了?」
在場眾人皆一臉茫然,因為他像是在對金袍胖子後方的夜空說話。
但下一刻,很多人就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了。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一層淡淡的青色血氣托住她,懸浮在金袍胖子等人上方。
在燈籠照耀的空地上,青光並不醒目,可金袍胖子和其手下的那群人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罩在了身上。
它並不強烈,卻無可撼動。
幾名二輪六轉武夫下意識想戒備,卻發現自己的血氣竟然被壓得無法外放。
雙腿肌肉也開始發力,腳掌就像是被釘在了地面,連一絲一毫無法抬起。
金袍胖子口中發出怒吼:「你是誰?居然敢對我動手?知道我是誰嗎?」
顧恪微仰著靠在椅背上,雙手一攏,恢復到最習慣的農民揣,悠悠然到:「你叫李盛利。」
金袍胖子李盛利一愣,一句話脫口而出:「那你不知我叔叔是誰?」
「李乘風嘛。」顧恪呵呵輕笑:「可惜不叫李剛。」
李盛利又是一愣:「你,你居然敢直呼我叔叔的名字?找死。」
就在這時,一團白色血氣包裹著兩人急速飛來,落到了空地上,卻是魏忠德抓著韓虎臣的肩頭趕到了。
兩人見到懸浮空中的柏素清,還有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李盛利和他的手下,心中一跳,暗自叫糟:這糟心的玩意兒不是躲起來了麼?怎麼跑到這兒了!
飛快地對視一眼,看見韓虎臣的表情,魏忠德暗嘆一聲倒霉:誰讓自己是武宗,而這老傢伙只是六轉呢。
武宗在武尊面前,還有開口的資格。
六轉?呵呵,那除非有個武尊的爹,就比如……李盛利。
魏忠德拱手:「神農大人,李郡守乃國主血親子侄,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繞他一命。」
李盛利聞言一愣,然後暴怒:「魏忠德,你居然和這老不死的勾結起來謀害我。還不快殺了他,不然我就告訴叔叔,把你滿門凌遲。」
這話一出,場中一靜,所有人目瞪口呆。
誰都知道郡守李盛利是個殘暴無度的瘋子,但沒想過他真瘋到這種地步。
魏忠德明顯是在救他的命,他居然要殺人全家,還是滿門凌遲?
魏忠德眼角抽搐:特麼的,你讓我拿什麼救你!腦子還是腦花?
這可是兩武尊帶著兩武宗,哪怕國主親至,也只能看著你死啊,蠢貨!
他又飛快地瞥了韓虎臣一眼:老哥,你也看到了,這可怪不得我。
韓虎臣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只是長嘆一聲,扭頭不去看李盛利這白痴。
顧恪看著魏忠德那如同吃了積年老翔的表情,忍不住呵呵出聲:「將軍果真不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實屬天賦異稟。」
眾人面色更古怪了些。
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聽出這話中的嘲諷之意。
可,這樣當面嘲諷一名武宗,是不是和李盛利一樣傻?
顧恪卻沒興趣再浪費時間。
他就是要魏韓兩人到場,再當面把李盛利這惡貫滿盈的傢伙處理掉。
這當然不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是為了保護千泉城的百姓。
有千泉郡最高將領,有國主耳目的巡察使在場,東海國主李乘風想遷怒,也是先遷怒這兩人,不太可能對普通百姓動手。
那麼,李乘風會為了一個死掉的侄兒,殺死一個武宗大將、一個心腹巡察使麼?
真殺了,那東海國的軍隊和朝臣會怎麼想?
心中一邊想著,他一邊朝旁招手:「小吳,給李郡守「上菜」,他才說了要招待我三天的。」
小萍兒躬身:「遵命。」
說著閃身到李盛利面前,一掌拍在他心口處。
精純的葵花血氣瞬間擊破了他的心竅,再如活物般分裂四散,連續擊破血竅。
細若絲線的血氣在他體內游竄,如萬蟻噬咬,一點點破壞著肌肉與神經,卻避開了血管要害。
李盛利雙眼暴凸,臉和渾身肌肉都在顫抖,口中發出嗬嗬聲,像是突發急症一般。
小萍兒一把拎起他,躍上一棟數丈高的酒樓,直接扯開他身上的金袍,將其手腳反捆,懸掛在酒樓最上一層的檐外。
路邊攤燈光之下,老遠都能看見那金袍閃閃,還有李盛利肥碩如豬的身軀。
小滿不用顧恪開口,已閃身竄到李盛利的那群手下面前,小拳拳泛動著淡淡白光,打出無數拳影。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群助紂為虐的豺狗統統血竅脈輪被破,關節粉碎成渣。
從此刻起,他們體質依然遠超普通人,但無法運轉血氣,手腳更不能發力。
能活多久,或者會死多慘,全看他們的仇人多寡,以及仇恨有多深了。
運氣好的,說不定真能享受到他們主子口中的三天三夜,凌遲處死。
而顧恪這邊卻已經對著最近的幾名百姓招手:「一點小意外,客人不用在意。本店保底一隻雞蛋可換麵粉豆餅各半斤,一隻雞鴨換麵粉豆餅五斤,豬牛羊麵粉豆餅各二十斤起,其餘各種動物亦可,大小不限。願交易者,在心中默認同意即可。」
說著這話,他抓起桌上的交易冊,朝空中一拋。
交易冊輕飄飄地飛到樓頂,掛在燈籠旁,放出淡淡金光,與燈籠的白光範圍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然後他才對柏素清頷首示意:「阿青,通傳全城。」
柏素清身影升起,劃空而去。
數息後,淡漠的女聲在千泉城上空迴蕩:「所有人,可用動物與蛋類在城中心大街口換取麵粉和豆餅,大小不限。」
這聲音從東開始,繞成一圈,將整個城區都覆蓋到了。
隨著這聲音,城裡人聲四起,陣陣喧譁。
千泉城不是那些鄉下城鎮,本就有魏忠德這名武宗駐守。
或有誇大謬誤,但城裡人基本知曉武宗的強大,踏空而行正是其招牌能力。
少數實力極強的六轉高手最多短暫踏空,絕無可能如柏素清這般持續長久,更無法在踏空時出聲。
那些兵卒也在從街道上跑過,口中也是差不多的話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門。
雖然能換的麵粉不多,豬牛羊和成年的雞鴨鵝換著太虧,蛋和小雞總是能擠出幾隻的。
其它諸如魚蝦蟹,這臨江靠海的城裡也不少,這個換著也不虧。
反正天上飛的武宗說了種類和大小都不限,動物即可。
各種貓狗鳥雀雖不像家禽那般易得,終究還是有人抓到,也帶去試試。
當然,更主要的是怕被騙去後收繳禽畜和蛋,來個血本無歸。
一切為了生存,多些小心眼無可厚非。
那種自己衣食無憂,卻嘲諷底層不夠大氣的人,非蠢既壞。
顧恪上輩子見多了這種情形,路邊攤本身也是他與百姓,各取其利的事,自不會為百姓的小算計生氣。
他如今都不用動手,將交易冊掛到路邊攤頂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路邊攤開啟了批量交易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