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極致的烏鴉嘴

  越來越多的倖存者被挖了出來，他們都是真氣耗盡精疲力竭的人，要是真留在地下肯定是死定了的。

  不得不說，玉磐子這一次的決定救了不少人，也令他的個人威望得以在蜀中擴散。

  他又躺贏了，這次是帶著王棄以及一大票子的人一起躺贏……還真是個祥瑞啊。

  這不但是躺贏了，還要順帶收割一波救人的福報，這可真是……

  王棄都對自家師尊表示服氣了，他忽然覺得其實這玉磐子才是五神山的中興關鍵吧？

  畢竟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進入五神山，而五神山也就不會經歷接下來的一系列崛起……出門撿個人皇做弟子，這是什麼福緣？

  王棄略略有些思維發散。

  此時救出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不過總計也救出了四百多人……看起來很多，可相比於當初他們分兵時站在一眉身邊的三千人規模……這可真是一個悲劇。

  可以預見的是，今後這蜀中修行界要經歷一段時間的低迷了，各大修行勢力甚至要經歷一場洗牌。

  「是一眉道人，我發現一眉道人了！」

  王棄忽然間聽到一聲驚呼，隨後就看到了一個土遁的好手一左一右帶著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回到地面。

  他抹了把頭上的汗道：「好險，差點就卡死在土裡了，還好堅持住了。」

  王棄聞言立刻先對他報以感激道：「辛苦你了，他們兩個情況如何？」

  那人答道：「王將軍，在下找到他們的時候，一眉道人正以自身真氣支撐著一片小空隙，性命應該無憂吧？」

  王棄掃視了一眼就發現，這一眉道人什麼叫做性命無憂啊，簡直就是『這都沒死』？

  在他看來，一眉道人身上破破爛爛，全身上下出現了大面積的潰爛腐肉，這應該是直接面對那天魔王的自爆衝擊所造成的法術傷害。

  王棄看了眼玉磐子，結果兩人幾乎同時施展了五氣元靈術加持在了這一眉道人身上……

  師徒兩人相視一笑，隨後各自心中瞭然。

  王棄知道玉磐子的念頭很純粹，是不忍看到這麼一個領導正道戰勝萬邪魔窟的正道魁首就這麼隕落。

  而王棄的目的就很有趣了……他是覺得這一眉道人就算被救回來，受了這麼重的傷估計也是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這從他被發現時還以最後的真氣和罡氣維持著一片小小的空間可知……

  這可不是為他自己維持的，而是為了他身邊那人……那個已經泣涕滿面的峨眉首徒。

  一眉道人是為了給風薦保留最後一絲存活的希望，這才一直咬牙堅持著的。

  只是本就重傷之軀再如此涸澤而漁，這一眉道人的根基都要被直接毀去了吧！

  這種人救回來了又如何？一身修為又還能剩下多少？

  於是王棄就決定把他救下來……眼睜睜地看著峨眉仙派在自己手上墜落，豈不是更有意思？

  王棄的目光略略有些捉挾，他覺得這一眉道人若是還有骨氣，都應該要自絕人前了吧？

  可是一眉道人沒有，他的半邊臉孔已經完全潰爛，甚至那眼眶裡的眼珠子都已經徹底萎縮不能再用。

  哪怕是如此，他也依然虛弱又客氣地對王棄和玉磐子道：「多謝兩位道友出手相助，一眉已經覺得好多了。」

  王棄微微訝異，隨後也是禮貌應對……開玩笑，都是當皇帝的人了，這種笑臉迎人的技能看也看會了。

  一眉道人隨後又以十分坦然的語氣說道：「今日一戰我峨眉可謂大敗虧輸，舉派精銳竟然只剩下風薦這孩子一人了……就算是貧道，雖然被兩位救了回來但也命不長久。」

  「還請原諒貧道在此請辭，我要在坐化之前把該交代的都和風薦交代清楚。」

  一眉道人雖然顯得有些卑微，可是他的表現也太冷靜了一些，這完全不像是一個門派敗落心喪若死的感覺……

  王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因為此時當是玉磐子與他分說。

  玉磐子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便點頭道：「峨眉出了如此大事實在是令人痛心，道友自去便可。」

  一眉道人看著玉磐子微微訝然。

  王棄便介紹道：「一眉掌教，這是我師尊，五神山掌教玉磐子。」

  一眉道人聞言愣了很久，隨後默默頷首道：「五神山……你們還真是預謀良久了。」

  這一次就連玉磐子也覺得驚訝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眉道人竟然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內疚之極甚至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的風薦法師驚訝地抬頭看向一眉道人，似乎也很奇怪自己的師尊為何到這個時候還要說這種話來。

  一眉道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難道你到現在還覺得如今這局面是我們峨眉仙派咎由自取嗎？」

  「你看看，這麼多的峨眉弟子都已經死了，這整個蜀中正道都面臨凋零……真正的得利者是誰？」

  「唯有這行了扶龍庭之策的五神山！」

  他說到這裡忽然間聲音就洪亮了起來，一下子吸引來了眾人的目光，也讓王棄忽然間明白了這一眉道人此時如此做的用意。

  這是看不了玉磐子收攏蜀中人心，這是還存著東山再起的念頭？

  還是說，這只是單純地要讓那風薦法師重新振作起來？

  或許都有吧。

  至少這風薦法師是真的振作了精神，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王棄問：「王將軍，這真的都是你們五神山的算計嗎？」

  王棄對上這個眼神就覺得很納悶……這什麼意思，是要把他當成自己的『精神支柱』嗎？

  這種事情他可不會慣著。

  然而就在他要說什麼的時候，那一眉道人又已經說道：「這有什麼可問的？只需看結果就行了，此次之事，除了五神山以外還有誰是得利者？」

  好傢夥，這話說的，等於是要讓王棄和玉磐子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王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這一眉道人什麼意思，真當他可以咽下這口啞巴虧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此前王棄任命的三位散修首領之一的灰鸌子忽然現身說：「若說得利者……至少我灰鸌子跟著王將軍和玉磐子掌教也得到了許多好處。」

  灰鸌子的話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尤其是此時剩下的散修都是跟著得到許多利益的，他們紛紛出聲附和認為灰鸌子說得對。

  倒是那些同樣得利不小的仙門們保持了緘默，除了正魔之爭，他們一般都不會表達自己的鮮明立場……這是蜀中正道的生存之道吧。

  可就是灰鸌子此時的聲援令王棄很受觸動……散修雖然多自私，可有時候也反而比仙門之人更講義氣更敢說話。

  就好像原本被他因為知己的風鈴子掌教，此時也只是欲言又止最終一言不發罷了。

  而灰鸌子的表態一眉道人根本不在意，他只是對風薦法師道：「徒兒你看，這才多久時間，他已經將這些散修的心給收了……五神山的打算你還沒看清楚嗎？」

  風薦的目光果然凝實了……他定定地看著王棄，似乎已經認定了一些事情……

  於是他說：「王將軍，你如此勞心竭力地算計整個蜀中修行界，就不怕事情敗露嗎？」

  仇恨……真的感受到了。

  這很沒有道理，聰慧的風薦法師竟然被如此輕易地就哄騙了？

  王棄意識到一件事情……這風薦法師恐怕一直都沒有從心魔中走出來，只是一眉法師很懂得如何引導這心魔的朝向而已。

  念及此處，王棄忽然間哈哈大笑道：「愛我者，我惜之；負我者，我棄之！」

  「真當你們峨眉是回事情了？真又當你蜀中修行界是回事情了？天下修行界又如何！」

  「我五神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早就做好了與天下為敵的準備！」

  「倒是一眉……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居然如此篤定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之後還能保全峨眉？」

  「這是圖窮匕見了？」一眉道人似乎有些不安，可還是淡淡地答道：「此地蜀山諸位道友都在，五神山還當真想要當眾行兇不成？」

  此地的正道仙門的確是不會讓五神山這麼做的，畢竟峨眉才領導了一次成功的滅魔行動，若是轉頭就被人滅了這將蜀山仙門的臉面至於何地？

  碰到這種情況也正是讓王棄覺得哭笑不得……這峨眉是徹底不要臉面了啊。

  這可是極敗名望的做法，畢竟各門各派的善緣那是有限的，這次一眉靠著這份善緣成功噁心了五神山還能保存自己，那麼下次這各門各派還會再這麼出力？

  王棄知道這時候最好的做法或許就是看在各仙門的面子上退讓一步……由此一眉可以借著為風薦豎立針對五神山的仇恨而重新振作繼續峨眉道統傳承，而五神山看似吃了暗虧，實則大家心裡其實都心中有數……

  可他就是不甘心，他堂堂人皇至尊，憑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讓步？

  「王道友，這畢竟是峨眉掌教，他們是領導了領導了這次滅魔的盟主……」風鈴子也來勸了。

  她最終還是決定站在了自己身份所代表的立場上。

  這是大勢所趨，也是符合青城山利益的。

  蜀山修行界最大的敵人萬邪魔窟已經在此一戰中覆滅了，那麼接下來這蜀山仙盟的敵人又會是誰呢？

  不可能沒有敵人的，沒有了敵人這仙盟也就解散了……

  那麼這全新的共同敵人又會是誰？

  王棄暗嘆一聲，所以，難怪風鈴子身上的空靈感覺已經沒有了。

  他引為知己的那個空谷幽蘭一般的女子已經不再，這可真是遺憾。

  「也罷，既然風鈴子掌教這麼說。」王棄點點頭道：「可是一眉，你我心知肚明，五神山與峨眉之間的仇恨因此已經不能化解，從此兩者只能存一了。」

  一眉道人目光跳動了一下，他沒想到王棄竟然將兩者之間存在仇怨的事情大大方方地講了出來，他心中不免有些驚慌。

  至今為止他的行事其實依然保留著峨眉仙派千年來習慣了的霸道……其實他們早已經到了虛弱極了的地步。

  而他也不確定王棄究竟知道了他多少的算計，依然強撐著說道：「什麼仇怨？貧道只知你們設計坑害了我峨眉……若說有仇，也是我峨眉前來尋仇！」

  王棄點點頭道：「既然你如此說。」

  王棄長嘆一聲道：「如此……朕將詔令：峨眉仙派從此不在天下道門正宗之列，舉派上下皆乃邪道惡徒，天下可共討之！」

  眾人當時就有些發懵，而玉磐子則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用得著弄得這麼嚴重嗎？」

  一眉道人當時就是冷笑一聲：「你在開什麼玩笑，你說峨眉是邪道就是邪道嗎？」

  然而回應他的是以及響亮的『耳光』……

  只見那風薦法師再一次發瘋了，或者說是徹底入魔了更為恰當一些。

  他猛地癲狂地大吼了一聲，怒意勃發，周身黑氣纏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

  「卑鄙小人！我峨眉就是敗在你這等人手裡！」

  眾人無比愕然，因為先前還在『父慈子孝』的風薦法師直接噴起了一眉道人，這是真的當面直噴啊！

  這番情形讓王棄看得失笑不已……風薦法師先前還願意自欺欺人，那是他還能夠壓制魔念。

  可是現在他徹底入魔……那腦子反而特別清醒。

  「氣運……峨眉的氣運呢？怎麼可能，峨眉的氣運怎麼會一絲也無了？」一眉道人直到此時才開始驚慌了起來。

  他沒有在意風薦的怒斥，只是看向王棄道：「你對風薦做了什麼？你對我峨眉做了什麼？！」

  王棄淡淡地說道：「朕所為者，皆在明處……其中緣由你當自知。」

  還能是什麼緣由……就是王棄以人皇身份宣布峨眉是歪門邪道，直接導致峨眉的氣運一下子徹底崩了唄。

  或者說，是一下子崩成了負數！

  在這封魔崖解禁的檔口，氣運負數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修行者將時時刻刻不得不面對各種劫難，而心魔便是其中重要一環。

  偏偏風薦此前就有心魔未曾乾淨了，如今便是直接心魔上頭徹底完成了魔化……

  其實風薦還是可惜了，本來還是很有前途很不錯的一名修士，只可惜是峨眉弟子……

  王棄心中感念了一下，然後就看到那一眉道人的身上也開始不斷有黑煙冒出來了……好傢夥！

  這一眉道人可是紫府大能哎！

  雖然現在是慘了一些，受了重傷門人弟子也差不多死光，再加上氣運也崩到了負數……但怎麼也是根基深厚的大能啊，就這麼要入魔了？

  而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就覺得非常震撼了……一句話，說峨眉是邪道，峨眉的掌教與首徒就都入魔了？

  前腳才說峨眉是邪道，後腳這兩個就徹底入魔了……這是何等精準的『烏鴉嘴』？

  只能說，人皇的『金口玉言』他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