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蜀中形式

  被譽為天塹的蜀山屏障，就這麼在修行者的力量面前很快被征服。

  當然，莫椋征服的也只是一小段山道，真讓他整個棧道都以大岩柱法來搭路，他沒一會兒就會被榨乾的。

  但不管怎麼說，他展現的能力也給徐平等人心中重新定義了一下皇家供奉的形象……這才像話嘛！

  徐平已經決定，等到他班師回朝之後一定要向林觸進諫，要好好地考核一下如今明光宮中的供奉了……就按這莫椋的樣子當參考。

  長得難看的一律不要，拿了資源又不幹活的也不要，願意幹活但能力不足的供奉也該降等！

  經歷過前一年金吾衛財政削減的徐平現在對於這種事情分外拿手……不就是績效考核嘛，這誰不會呢？

  平南軍就這麼悄悄地越過了散關棧道，然後路口一轉，就進入了漢中地界。

  此時漢中郡內也是剛剛秋收完成，漢中的軍隊尚未調集起來。

  這個時代唯有一支職業軍隊，那就是武皇帝建立的羽林軍……而其他軍隊，則都是半農半兵。

  農忙的時候都是普通農民，在地里勞作。

  而農閒了才會集中起來操練。

  就好像這益州的漢中郡，蜀王雖然在這養了差不多有八萬大軍……可現在剛剛農忙完畢，都還在家裡收拾稻穀呢！

  再加上入蜀的棧道已經被蜀王焚毀了一大段，他還特意在秋收前派人去看過……那段棧道根本沒有被修復，他的蜀地依然可以穩穩地苟著。

  是以此時徐平的平南軍對於漢中來說就真的如同神兵天降，直接就將漢中重鎮南鄭給圍了。

  攻城的事情不用莫椋和雪鶴操心，事實上這城中的郡兵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徐平那一通直接上強度的急攻給打了下來。

  這下好了，得到了南鄭之糧，徐平暫時都用不著朝廷繼續翻山越嶺地供應糧草，他直接就地取糧建立後勤補給，然後繼續急攻漢中郡治西城……

  都是暗衛出來的人，就喜歡這種快得令人反應不過來的節奏。

  而且進入漢中腹地之後乃是一片平原，所以歷來漢中都是扼守入蜀要道的戰略寶地，而一旦敵人攻入漢中，則往往漢中已經處於不能守的狀態。

  莫椋和雪鶴正要隨軍前往西城一同進行攻略。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同時心有所轉頭看向了天空……在他們的眼中，正好是一個人形的虛影悄然顯現。

  「師弟，你怎麼來了？」莫椋意外地問了一句。

  他就沒見過這樣喜歡陰神亂跑的皇帝……

  「師兄、師姐，你們好啊。」王棄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才指著這南鄭道：「本來我也就是想要隨便看看就走的……可是，我發現這裡有些邪道修士的痕跡。」

  「還是將他們都清除掉比較好，不然他們正面打仗派不上用處，可暗地裡搞破壞卻一個比一個強。」

  莫椋聞言心中就是一驚，隨後他看向與雪鶴對視一眼，便很自然地說道：「鶴兒，你留下與阿棄一同清除這些邪道修者……我跟隨徐將軍繼續出征西城。」

  「畢竟徐將軍那裡也需要保護。」

  雪鶴微微頷首，一言不發就是表示贊同。

  王棄此時若是本體在此，肯定會捉挾地笑起來，好像他的大師兄和二師姐有內情哦……

  不過現在是他的陰神體在此，就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分心。

  他浮於上空平靜地說道：「我在上面看著，事不宜遲，不能讓他們逃走任何一人。」

  雪鶴聞言微微點頭便照做。

  莫椋看著雪鶴遠去，心中暗暗驚嘆……自己這小師弟如今身上的威勢真的是越來越盛了，凡間帝王？

  可若是真有一個帝王能夠統御天下哪怕是仙魔都不能違逆，這就是哪怕仙人都要禮敬膜拜的人皇至尊！

  他有些遲疑，覺得王棄或許走的就是那人皇的道路。

  隨後他不再多想，趕上了徐平的大隊人馬一同出發……既然已經加入了這人道征伐之中，他所能做的事情可就不只是單純的當保鏢。

  ……

  王棄的陰神之軀漂浮在南鄭城外的一座莊園上空。

  雪鶴見狀也是悄然潛入……這莊子內雖然有修行者的氣息，可更多的還是普通人。

  雪鶴行事作風還是頗有些名門大派的驕傲，那些連築基都未完成、靈力都不能御使的人在她眼裡根本算不上修行者。

  而她對這種人也都沒興趣，只是悄然進入那莊子之後，就直接於那修行者的面前現身。

  「邪魔外道，當誅！」

  她對著面前的三個修行者冷冷地說了一句，隨後在對方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情況下便一招『冰鶴印法』擊出……靈動的冰鶴在這堂前肆虐，觸及之人便被凍結成冰。

  《神水真解》裡面有許多冰行印決，其實講道理說完全可以分割出去組成一門《玄冰寶典》來著……不過雲惑子並不願意這樣，眾人也就隨他去了。

  這三個修行者良莠不齊，其中有一人倒是能夠發起反擊。

  在冰鶴肆虐的時候他的身影便一下消失，可下一刻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堂前門背的陰影之處……只見這人手中攥著一根毒刺，已經從雪鶴的側後方凌厲地擊出。

  雪鶴仙子與莫椋在涼州也算是斗過邪道群雄的，對這種情況早有防備。

  她輕巧地往旁邊一個滑步，卻是在原地留下了大片冰霧……

  那人原本是要急速追擊的，可是這些冰霧卻如同活物一般直接糾纏了上來，極大地遲滯了他的行動。

  這是個經驗極其豐富的人，他在意識到自己的攻擊難以奏效之後立刻就又是一下消失……

  雪鶴的靈覺極強，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看向門口，隱約中她能夠感受到一片陰影在急速往外離去。

  她這時想追已經有些晚了，對方的速度並不慢。

  可她也沒有怎麼太擔心，因為她們的頭頂已經猛地飛來一片火紅的小雀……火雀群飛！

  陽火的雀群四散開來，頃刻間將這院子裡照得纖毫畢現。

  而那逃竄之人也是露出了身形……卻見這人身上穿著一件磷光閃爍的斗篷，此時在火光之中顯得分外眨眼。

  「幻術？利用光影的匿息遁術？」

  雪鶴冷哼著低語了一句便不再去理會，因為她知道那人肯定是逃脫不了自己小師弟的手心。

  果不其然，只是片刻之後那人就已經被點燃成了一把人形火炬。

  雪鶴這邊的兩個修士也都已經解決，他們並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對抗冰鶴印法。

  「師弟，你是否小題大做，這裡的修士修為不值一提。」她解決完了對手之後就抬頭淡淡地說道。

  王棄搖頭道：「怎麼說呢，你看看這周圍的人……」

  雪鶴訝然環視四周，卻見周圍出現了許多目光麻木而冰冷的少年，他們看到了那三人的結局，卻是一點也沒有畏懼之心，反而目光如同毒蛇一樣地注視著雪鶴……

  王棄道：「這裡應該是某個蜀中邪道馴養死士或者培養後備力量的地方……蜀中久無戰事，外邊流民要翻山越嶺進來也難上加難……你猜這些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雪鶴神色驟然一冷道：「這些人該死！」

  可隨後她又反問：「蜀中正道呢？他們就放任這些人胡作非為？」

  王棄答道：「最近蜀中正在進行正邪大戰，否則我也不會急著要拿這漢中郡做為緩衝了……蜀中正道的態勢不太妙啊，他們前陣子被那些邪道之人打得節節敗退，如今大約只能固守山門苟延殘喘吧。」

  雪鶴很不理解地問：「何至於如此？」

  她有理由不理解，畢竟泰山修行界哪怕是沒落了，也絕對沒有哪個邪道修行勢力敢於造次。

  憑什麼這蜀山修行界裡就有這麼多妖魔鬼怪橫行？

  王棄輕嘆一聲道：「其實這也要從人道發展的進程來看的。」

  「在人道崛起的最初，其實修行者就是探索那上古乃至太古世界的前驅，人道遷徙、發展其實可以看成是追隨著修行者探索腳步的前進。」

  「我這些時日一直有空就出竅至藏經頂翻閱古籍，便發現最早的先民們有很多都是受到上古鍊氣士的庇護而聚居……那是最早的部落形式。」

  「那時往往凡人的首領都有修為在身，甚至乾脆就是強大鍊氣士的弟子……那時候只有種族存續，哪有什麼修行者與凡人之分？」

  「後來仙門大興，漸漸的修行者與凡人有了分割，而凡人也不得不自己想辦法保護自己……這就是凡人王朝的開始。」

  「但是總的來說，有大仙門所在之處必然少有妖孽作祟，早期的城市也就是循著這些仙門足跡而建立。」

  「我們泰山修行界算是最早被徹底開闢出來的一處修行聖地，其中妖孽無蹤，自然是正道大昌。」

  「又有上古人皇在泰山封禪，這使得泰山得享人道香火，氣運加持之下自然妖邪不顯。」

  「可蜀中群山就比較麻煩了……那一直都是蠻荒險峻之地，妖、魔、人混雜而居，正道雖強，可魔道更昌。」

  「那裡靈山遍地，是修行者的理想寶地，可同樣也是無數大妖的居所。」

  「人類修者在那裡不斷與妖邪爭奪著生存空間，在如今這個時代其實反過來也要依靠人道的力量。」

  「很顯然，那裡的正道修者太清高了，他們不願意屈尊降貴地與凡人勢力接觸……可蜀中的魔道勢力卻很早就與蜀王接觸了。」

  「想必他們在正邪大戰之中已經利用了人道的力量，這便是蜀中正道漸漸落於下風的原因吧。」

  王棄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通過各方情報分析出來的蜀中局勢。

  他如今當了皇帝，看事情所能夠觸及的角度已經與原先大不相同。

  雪鶴聞言微微頷首，她說：「那我們，該如何處理蜀地？」

  王棄看得出來自己的這位二師姐已經動了惻隱之心。

  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此時蜀地邪魔歪道占據優勢，倒霉的自然是老百姓……邪道、魔道修行之法最為偏激，那活人當材料的事情屢見不鮮。

  王棄嘆息了一聲答道：「若我從皇帝的角度出發，自然是希望能夠儘快平定這蜀中之地，如此也就能夠徹底掃出隱患穩定後方，然後安心地俯攻天下成席捲之勢。」

  「可若是從我五神山角度出發，過早地介入蜀山修行界這種複雜的環境之中，對我五神山的修行與布局都是大不利。」

  「當前我們需要的是時間去消化藏經頂所得，而不是貿然跨界介入蜀地修行界的爭端。」

  雪鶴聞言這才沉默了下來，她意識到王棄所處於兩個角度，無論哪一個都要比她眼前所見的要高得多。

  她只是從個人的角度出發，從個人的感情傾向思考問題……而王棄，卻要考慮一個國家、一個門派。

  「我知道了。」她終究還是沉默了下來。

  王棄看著沉默的二師姐，知道她心裏面應該還是在醞釀著這些事情。

  不過最後究竟會醞釀成什麼樣子……這就不得而知了。

  王棄也不再考慮這件事情，南鄭既然攻克，那麼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西城……一旦西城攻克，那麼漢中郡就基本落入掌控。

  王棄對這一戰很重視，所以在確定雪鶴這邊無事之後就又往徐平、莫椋那個方向飄去……

  時間剛剛好，正好看到他們一路疾行之後的強行攻城。

  徐平對這種奇襲作戰看起來很拿手，這讓王棄看到了他不同尋常的閃光點。

  原本林觸對徐平是有定論的，那就是中壘校尉差不多就是極限，他用兵太險不可為主帥統兵……

  的確，他這用兵奇險是個很大缺點，可若是給他的手下配備上了能夠足以支撐他的奇襲戰法的人才，那麼說不定能夠獲得奇效？

  此時王棄就是在收穫這種『奇效』……

  莫椋是個很踏實的人，他覺得自己領了朝廷供奉，並且已經答應了要扶龍庭，那麼自然要出一把子死力氣才行。

  他甚至將自己當成了衝鋒陷陣的死士，一路衝到了城門下面！

  好傢夥，就見他伸手一揮，就有一根閃爍著特殊紋理光輝的岩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王棄遠遠地看去，正好認出了那大岩柱上的『力量紋』。

  然後這位大師兄就向王棄展示了一番他獨具一格的戰法……

  他雙手抱柱，將那大岩柱直接給拔起……然後在力量紋的光輝閃爍之下，狠狠地砸向了城門！

  「咚！」

  「咚！」

  「轟……」

  三下，門破！

  徐平的平南軍便蜂擁而入，以凌厲無比的攻勢再下一城……就沒想到這莫椋竟然還是位攻城拔寨的猛將呢。

  在攻下西城之後，王棄的陰神就返回長安去了，這邊的戰局已定，他不需要再考慮別的。

  只是雪鶴先前的建議卻讓他很介意……如理智的做法，此時五神山當然不該涉足其中。

  可是他琢磨了一下……反正太子可以監國，而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目測會很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