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域外天魔

  藏經頂，不愧是藏經頂。

  王棄看著周圍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玉簡小窟，就覺得有種大滿足的感覺。

  他走在這超乎想像空曠的空間中，看著岩壁上那標註了『煉器』、『煉丹』、『陣法』、『咒法』、『御鬼』、『御獸』……六個大類又下轄數不清的小分類。

  他才知道，原來五神山有六大分類的傳承……嗯，這是常識，沒毛病。

  然後神機竹海的機關傀儡傳承其實只是『煉器』分類下的一個小項，其他還有注入『煉甲』、『煉兵』、『煉寶』等等好多分類呢。

  而『煉丹』大類下竟然還通過不同的煉丹手法又劃分不同的丹方子列表……王棄發現丹首座給他煉製過的丹藥都只是在其中一大分類中出現過。

  『陣法』傳承也是浩瀚如煙，反正王棄瞄了幾眼就發現那上面的陣法他是一個都不認識。

  『咒法』傳承他倒眼熟的挺多的……看起來這就是掌教一脈的傳承了。

  『御鬼』、『御獸』兩大類王棄匆匆掠過，他有些想不明白這兩大分類哪裡來的這麼多東西？

  「搬回來，全部都搬回來！」

  阿寶怯生生地轉達了外面那些人的話，就是顯得沒什麼氣勢的樣子。

  事實上當他將王棄這邊看到的景象轉達到外面後，外面的那些人就已經『瘋了』……

  一個個全部紅著眼睛擠在阿寶這裡，差點把孩子給嚇傻掉。

  王棄聽了也明白了過來……藏經頂充滿了詭異，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五神山的長輩們不惜冒著傳承斷絕的風險也要將這藏經頂丟入亡魂之地一同封印。

  此時他什麼都沒遇到，並不代表了這裡就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必須儘快搶出儘可能多的傳承玉簡。

  他從『煉器』分類開始，直接抓向第一個玉簡……

  可是就在他伸手的一剎那，卻是猛地感應到了什麼，身體猛然一頓然後向側方躍開。

  他只覺得一滴細小的水滴在他面前划過……明明是水滴，可其中蘊含著驚人的寒意，這是他在冉姣身上都不曾感受到過的強大寒冰靈力。

  而下一刻，這一小滴寒液落在地上，竟然猛地炸開擴散出了一圈宏大的冰環，也令他徹底避無可避。

  王棄見狀只能以陽火自保。

  可是他陽火剛剛點燃，這冰環就已經迅速將他的陽火給撲滅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完全沒料到自己竟然會突如其來地遇到這種絕境。

  短短的剎那間，他全身便都被冰凍在了一塊巨大的堅冰之中。

  他以為自己這回要去了，這藏經頂內的存在根本不是他能抵擋的，這甚至比他上次在泰山仙派遇到的那位突破到紫府境的天機子更為可怕。

  可他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死。

  他只是被結結實實地冰凍在了堅冰之中，而且是恰到好處對身體沒有什麼太大損害的那種，類似於冬眠狀態一樣。

  對方似乎只是想要讓它『冬眠』？

  那可就要令其失望了，因為常年的出竅修行，如今的王棄意識依然無比情形，思維也是無比活躍。

  只需要念頭一動，就能夠出竅離體。

  他有些遲疑要不要這麼做，萬一是有人饞他的身子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這封住了他的堅冰微微震動，然後耳邊傳來了一個清冷平淡的女聲：「閉目止思，默誦本派《清心咒》。」

  王棄驚訝了，這聲音的主人似乎自家老前輩？！

  他連忙照做……

  雖然不知道這老前輩為啥要凍住他，可自家前輩應該不會害人吧？

  然後他就聽到那聲音再次從冰中傳來：「你這後輩是怎麼修煉的，這《清心咒》明顯不熟，早課的時候偷懶了吧？」

  王棄無語凝噎，聲音震動了這冰層回應：「前輩，我給五神山丟人了……」

  其實這鍋得讓玉磐子背，這位五神山掌教此前壓根就沒怎麼關心弟子的修行狀態，完全處於放養狀態……

  不過現在也是錯有錯著，這放養式修行方式保留了弟子們的靈性，也給了五神山一起天馬行空搞『功法大發明』的群眾基礎。

  那為老前輩聽了只是淡淡回應一句：「那你便自求多福吧。」

  話音落下，她便再不發出任何聲音。

  王棄忽然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這空曠的藏經頂內，有什麼東西甦醒過來了……

  他心中一緊，立刻就明白此時黑暗中甦醒的東西恐怕就是造成了五神山七百年前大劫的存在。

  他在冰層之中瞪著眼睛，想要看看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然後他聽到了一種『咔咔』的聲響，像是木板碰撞發出的聲音。

  他好奇地看著前方，努力地想要動彈身體掙脫這束縛……可令他無奈的是，這冰層竟然連他的真氣都仿佛能夠凍結。

  冰層震動，傳來了那個清冷的聲音：「止躁，休要引起它的注意。」

  王棄這才醒悟到，那位七百年前的老前輩正是用了這種方法在企圖幫他？

  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麼必要，但老前輩的好心他還是不能辜負，所以先按照老前輩的吩咐去做吧……

  《清心咒》雖然練得不怎麼樣，但他的《心經》已經幾乎成為本能。

  他默誦著《心經》，讓自己進入了無悲無喜境。

  《清心咒》是壓制一切情緒，練到高深處可以令自己成為沒有一絲思維波動的『頑石』……這其實是『化身萬物』。

  《心經》則是另一種狀態，可將思維發散開來，進入另一個更高層次的狀態俯瞰自身。

  這兩者從不同的角度詮釋著對萬物的觀察與理解，分不出高下，至少以王棄此時的見聞是分不出來的。

  只是王棄對《心經》更為熟悉，自然就選擇了《心經》。

  他的內心無悲無喜，意識中出現了一個獨特的視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被冰封的身體……

  還有，從他背後緩緩接近的那個黑影。

  他『看』清了那『黑影』的存在，那是一種類似於亡魂又不是亡魂的存在。

  它看上去像是一副漂浮在空中的奇形骸骨，有著龐大的肋骨胸腔，卻沒有下半身的骨骼。

  一對巨大的骨翼在其背後展開，整個身體都覆蓋著一種半透明膠質一樣的物質。

  它有四顆燃燒著不知名青藍色火焰的頭顱，沒有脊椎，這四顆頭顱完全靠那半透明膠質包裹著『漂浮』在應該是頭的部位，看起來詭異又驚悚。

  這並非是亡魂之地的亡靈，因為王棄在亡魂之地根本沒見過這種存在。

  王棄以他獨特的第三視角看到了它的存在，可它卻沒有發現王棄……在它的眼裡，王棄似乎就是一塊毫無生機的頑石。

  它在這空曠的藏經頂洞窟中遊蕩了一會兒，幾次甚至是擦著他的身體飄過，這才慢慢悠悠地回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裡，然後跌落在地化成一堆骸骨繼續沉睡。

  王棄對此毫無反應，因為他此時的心境就是不會產生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是在等待著那位老前輩的下一步動作。

  果然，沒過多久，他的身體就被移動了。

  或者說，是那將他凍結住的冰移動了起來，將他帶入了一道奇異的水幕之中。

  很奇妙，在通過這道水幕的時候他仿佛感覺到了自己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原本壓在心頭的那種危機感也一下子淡了許多。

  他身上的冰層開始快速融化，沒過多久他就恢復了行動能力。

  這個時候他連忙溝通契約報平安……先前因為情況特殊，他暫時斷絕了契約聯繫。

  「這裡是我以陣法製造的獨立空間，你暫時安全了。」

  那個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棄連忙循聲看去，卻見這個陣法空間內十分狹小，卻矗立著五樽冰棺。

  王棄見狀心中直呼『好傢夥』……感情，他的阿姣姐姐才是得了五神山真傳，至少這『永恆冰棺』看起來真沒啥區別。

  而他目光掃過這五樽冰棺，很快就發現了其中四人恐怕是真的死了，他們都閉著眼睛了無生機。

  唯有一個……很精緻的女子，她明明是冰封在冰棺內，可看起來卻唇紅齒白如同活人！

  關鍵是還睜著眼睛瞪著他這邊……

  「你找到我了。」

  那女子嘴巴沒動，但王棄就知道是她在說話。

  他湊上去試探著問：「前輩怎麼稱呼？」

  那女子道：「雲水閣白雲子，你又是哪家的小輩？」

  竟然是雲水閣的老前輩……王棄忽然發現一直弱弱的沒什麼存在感的雲惑子首座可能要『觸底反彈』了。

  他說：「五神山掌教弟子，王棄。」

  白雲子訝然問：「掌教弟子？我五神山沒人了嗎，竟然以你這種連《清心咒》都念不利索的小輩做掌教弟子？」

  王棄：「……」

  這說得好好的，怎麼就人身攻擊了起來？

  他無語地說：「對不起白雲子前輩，我讓您失望了。」

  見他如此，那白雲子淡淡說：「不過你的心境不錯，能夠在我的幫助下躲過那域外天魔的注視，已經足以自傲。」

  王棄聽她說到了關鍵，連忙訝然追問：「域外天魔？」

  「然也。」

  白雲子淡淡地說道：「若非我等探索域外的時候被此天魔抓了空隙，我與諸位長老又如何會落入如此慘澹的境地？」

  王棄瞪大了眼睛問：「探索域外？！」

  白雲子依然毫無情緒波動地說道：「泰山群峰之中的各大資源基本被泰山仙派與乾坤正道把控，我五神山若是不做應變最終只能被這兩派牽著鼻子走，最終積弱難反……是以，當我們在三百年前發現了能夠通過亡魂之地而溝通域外時，我們便義無反顧地展開了這方面的研究。」

  王棄深吸一口氣，對自己門派的這些前輩們真是佩服極了……果然，這些正道大派誰也沒比誰好了。

  他忍不住問：「那前輩們有研究出什麼成果來嗎？」

  白雲子淡淡地說道：「成果……空間方面的理解算是意外之喜吧，還有就是『域外探索危險無比，必須做好完全準備』的教訓。」

  她停頓了一下，終於出現了一些哀婉地說道：「原本我們進境良好十分順利，沒想到一次失敗就幾乎令我們萬劫不復。」

  「在此之前，我甚至懷疑當我們連通這藏經頂一同被封印了之後，外面的五神山道統是否還能夠傳承下去……現在我看到了你，總算是知道雖然可能不盡如人意，但至少傳承還是在的。」

  王棄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好好說清楚了，什麼叫做『不盡如人意』？他有這麼差嗎？

  說起來，他的確是《清心咒》練得不怎麼好，可是他的《心經》不是能夠完全替代麼？

  有必要這麼反覆提起念念不忘的麼……

  王棄木木地轉換話題：「那域外天魔有那麼厲害嗎？竟然害得前輩們這個樣子。」

  白雲子又停頓了一下再說：「此域外天魔，以一切的回憶為食糧……而一旦記憶被它吞食，也就意味著那一段記憶被徹底抹去。」

  「你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外面那片『惘魂砂』吧？」

  王棄點了點頭，藏經頂外的惘魂砂確實是多得可怕。

  白雲子道：「那就是被它吞噬了所有記憶的亡魂所化……亡魂存在的依託便是記憶，他們也會因為記憶而強大。」

  「可是這個怪物能夠吞噬記憶，失去了記憶的亡魂就會成為一個個空白的靈魂殘片……它們自身的實質存在已經被徹底抹去，只剩下這些細微的殘渣。」

  「這還只是其自身威能自然輻射開來的結果，若是正面面對，你將承受難以想像的大恐怖……」

  王棄驚訝地問：「那我們就拿這種東西沒有辦法了嗎？」

  白雲子道：「此魔有形無質，是一種極為詭異的變異存在……總之我們試過了許多道法神通都沒辦法對其造成真正殺傷……否則我們也不會將整個藏經頂封印在這亡魂之地了。」

  「它絕不能來到凡間，你無法想像此魔原本所在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副多麼可怕的樣子。」

  王棄慎重地點了點頭，也即是說這是一種弱點未知的存在，那麼的確需要謹慎應對。

  他想了一下說道：「白雲子祖師，那我們能否偷偷地將這裡的典籍都帶走，然後將它留在藏經頂永遠封印？」

  他話音落下，那白雲子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呢……

  突然間，一顆骷髏的腦袋猛然從王棄身後的隔絕水幕之中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