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陸氏江山

  自從宮裡傳來消息，讓這一大家子都搬進皇宮居住以後，王府中的眾人都是一臉的懵逼狀態……

  靈機子哆哆嗦嗦地把照影語竹翻了出來，寫寫刪刪，然後乾脆決定不寫了……好傢夥，憑什麼就他一個人要受這種驚嚇？

  他就不說了，讓你們這些傢伙有一個算一個，來這長安的時候自己品味其中的意味吧……好傢夥，他這位小師弟那是一通操作猛如虎，結果把自己給操作到皇位上去了！

  這五神山扶龍庭還用得著挑人？

  靈機子想想就為自己先前在九江郡的那一番艱苦生活感到不值……那時他可真是夾著尾巴做人，哪像現在這樣，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說實話，當冉姣帶著靈機子在未央宮偏殿中看到王棄的時候，都有種分外不真實的感覺……好傢夥，她要當皇后了？

  這事她以前哪怕是知道了王棄的真實身份，也是一丁點也不敢去想啊。

  她有些遲疑地問：「夫君，那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

  當皇后什麼的，人生頭一遭，她還不會啊！

  王棄也是苦惱一笑道：「這事情有些超出我的預料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五神山扶龍庭的事情算是徹底沒了變數。」

  靈機子有種淡淡的憂鬱，這哪裡是扶龍庭，這是五神山被龍庭給招安了吧？

  而後王棄又說：「如今我不得不恢復本名陸頎……不過沒關係，王棄便是我的道號吧……我終究是修行者，還是更習慣王棄這個名字。」

  冉姣點點頭，她明白王棄的意思了……那便是世俗中的帝後之稱終究是世俗的，他們依然是一對尋常夫妻，是修行路上互相扶持的道侶。

  可她心裡依然不開心地說道：「話雖如此，以後我也得叫你陛下了……」

  王棄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啞然失笑道：「可相比起來，我還更喜歡你以前叫我『阿棄』的時候呢！不要管那麼多，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阿棄！」冉姣高興地喊了一聲。

  「嗯，阿姣姐。」王棄也應了一聲。

  冉姣又有些不高興地說：「其實我也不喜歡你叫我這個，這讓我聽起來很老的樣子……」

  王棄愣了愣，隨後啞然失笑……原來他們都為對方忍受著不是那麼喜歡的稱呼啊。

  他問：「那我，叫你阿姣？」

  冉姣想了想，點點頭道：「嗯，這樣最簡單了，叫我阿姣和姣姣都可以。」

  王棄開心地笑了起來……

  旁邊的靈機子看了就覺得胸口發堵……憑什麼？他憑什麼要承受這些？

  和王棄一比，他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啊。

  相比於王棄，他修行一般，道侶也找不到……一樣是完成師門任務，人家還能用『非同一般的姿勢』來完成任務。

  好氣……

  未免自己心魔再出現，靈機子鬱郁地離開了……目測這段時間也沒他什麼事情。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裡王棄就笑不出來了。

  新皇登基是多麼重大的一件事情？

  他是新皇，而冉姣就是皇后，他們必須要經歷一番了緊急禮儀培訓。

  對於皇家來說，這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一早，大鴻臚就帶著他手下的鴻臚郎來教導新君各種禮節。

  當然，上戒尺是不敢的，就是鴻臚郎一邊講解一邊師範。

  就在同一間宮殿裡的另一邊冉姣也是作為新君唯一的妻子正在接受宮廷禮儀培訓，由幾位上了年紀的女官負責。

  只是冉姣就沒有王棄那麼好的優待了，她被要求親自做出動作然後由女官糾正。

  王棄看了看那邊，就覺得他的阿姣姐姐都已經要哭出來了。

  心疼之下直接拍拍手道：「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休息一下。」

  那鴻臚郎連忙躬身道：「陛下不可，還有好多儀態未曾講解，到時出了紕漏，恐怕為天下恥笑。」

  王棄擺擺手道：「別扯那些，禮儀方面的事情以後有時間慢慢學就好，我還有許多事務要做呢。」

  鴻臚郎無奈地搖搖頭離開，畢竟這皇帝可不是之前那個可以任人擺布的小皇帝。

  王棄見他走了，便起身來到冉姣的身邊道：「行了，你們也退下休息吧，朕與夫人還有別的事情。」

  那些女官面面相覷，只能退了下去。

  不過有三人卻是始終呆在王棄的身邊……那就是那三個負責保管武帝密旨的大太監！

  等到旁人都下去了，王棄才拉著冉姣一同在一旁的几案前坐下，目光只是掃過這三個太監……

  這三個都是滿頭銀霜的老太監竟然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直接來到了他的面前跪了下來。

  大彭之民一般不會行跪拜禮，而能行此禮的便意味著他們將自己當成皇族的家奴看待。

  一個雖然滿頭銀絲但卻面容精緻俊美無比的老太監以蒼老的聲音道：「老奴等人，自高祖立國起便被特意挑選出來悉心培養，只為護佑我陸氏天下。」

  「卯奴，見過陛下。」

  而後他身邊一個眼小臉長似有陰隼相的老太監隨後道：「巳奴，見過陛下。」

  最後那個身寬體胖天庭飽滿又看起來沒心沒肺模樣的老太監道：「亥奴，見過陛下。」

  王棄看著他們沒有說話，而是分析著他們話語中傳遞的意思……

  他們高祖立國起就已經在這未央宮中了，而高祖立國至今經歷五代百多年時間……就算這些老太監入宮時還小，但活到現在至少也是百歲了吧？

  王棄問：「你們是以地支之數命名的吧，剩下的人呢？」

  還是那卯奴回答道：「老奴等人原本的確是有十二人，可惜其中有三人在六十年前就因為學藝不精而死在了擅闖皇宮之人的手裡，而後我們武藝精進漸漸也就不怕那些江湖上的尋常好手了。」

  「還有二人是在早年武皇帝登基之初的一些風波中死亡，當時七國之亂，多有刺客來襲，老奴等人難免有所疏漏……」

  「又有兩人是近兩年熬不下去了，氣力衰竭而亡……然後就是我們這三人了，陛下若是再晚兩年登基，恐怕老奴三人也都已經不在了。」

  所以這就是高祖皇帝留下的一重保證陸氏傳承的保險，王棄聽了倒是肅然起敬，他問：「那後面的皇帝就沒有繼續培養你們一樣的人？」

  卯奴道：「後面的文皇帝、景皇帝都是寬厚仁和之人，他們不願看見如同老奴等人一般的人再出現，而且也不願將國家的資源浪費在這上面……倒是後面的武皇帝又培養了一批人。」

  「只是那批人沒有留在宮中，而是外放出去給武皇帝做事了……昨日未央宮中，老奴倒是看到了一個當年調教過的小子，如今都已經位列朝班了……還真是出息了啊。」

  王棄聞言就有些愣神，這老太監說的該不會是林觸吧？

  有可能，很有可能。

  他記得以前林觸就說過，原本的羽林暗衛之中有一部分是和他一樣宮中秘密培養的人，只是這些人相互之間也都是處於保密狀態，他不知他們最終到了哪裡，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

  現在王棄聽著這些可謂是歷經五朝皇帝的老太監，心中琢磨著……那陸徹該不會還有什麼秘密手段藏著吧？

  這太有可能了，作為一個曾經富有四海的至尊，心思又轉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要做什麼真是太簡單了。

  王棄聽了之後點點頭問：「你們在宮裡這麼久，想必知道陸弗祀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三個老太監面面相覷，隨後看向王棄身邊並肩而坐的冉姣不說話……但那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就是這話不能當著冉姣的面來說。

  冉姣會意，她當然明白王棄是不會瞞著她任何事情的，所以她也不在乎這種『一起聽秘密』的殊榮，致歉一聲就起身往外走。

  三個老太監看著冉姣走到外面，然後才收回目光對王棄歉然道：「陛下贖罪，畢竟這是皇室醜聞，能少一個人知道都是好事。」

  王棄點點頭表示理解，其實正通過照影語竹和阿姣姐姐『文字直播』呢。

  還是那卯奴道：「陸弗祀乃是武皇帝老年得子，期間多番異常坊間傳聞已經很多了，老奴在這只能簡單說一聲：那陸弗祀的確非先帝血裔！」

  王棄眉毛皺了一下問：「那宗正大人也知道？」

  卯奴答：「知道，這『弗祀』之名其實還是宗正大人一句戲言，卻不想直接被武皇帝拿來用了。」

  王棄注意到這卯奴說道陸徹的時候似乎眉宇之中多有嘆息與怨憤，他問：「聽起來，你並不喜歡我爺爺陸徹？」

  卯奴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陛下恕罪，老奴非是有意謗上，實在是……」

  他沒說下去，但王棄清楚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實在是那陸徹太任性妄為了！

  生活在這個時代，王棄對這個評價可謂感同身受……為了陸徹一個人的任性，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說實話，就連王棄這個當孫子都已經看不下去了，何況他人。

  所以他換個話題道：「我挺好奇的，是誰在我那爺爺的眼皮子底下做下了這種事情？」

  卯奴微微猶豫，隨後說道：「便是那姜齊了……原本他是替武皇帝管理內庫並且斂財的人，所以有機會在宮廷內進出。」

  這些老太監還真的是對這皇宮中發生的一切都洞若觀火啊，等等，那姜齊？！

  王棄瞬間醒悟了過來，然後猛地站起身來……

  他聲音驟然凌厲：「那姜齊逼死我父兄，便是因為這個？！」

  三個老太監瞬間跪伏了下來……他們感受到了帝王之怒，這已經是他們習慣性的動作了。

  王棄來回踱步，隨後將以往發生的一些事情都給串聯了起來……

  那姜齊，可是發起了巫蠱之禍的人！

  是將魏氏一族都給清理乾淨了的狠人！

  世人皆以為他是武帝手中的一把尖刀……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暗藏著這種秘密。

  清理滿門公侯的魏氏一族或許是武帝的意志，可是將這清洗擴大到了當時的太子陸居身上，那就絕對是姜齊的私心。

  他這是準備，為自己的兒子清理障礙呢！

  武帝當時可能還沒懷疑自己寵愛的女人和剛出生的幼子有什麼問題，所以還能放心地將這種事情交給姜齊去做，卻沒想到……

  王棄的目光微微晦暗了下來，想到了一個很是微妙的細節……

  那就是在他回京之後沒多久，那陸弗祀的母親趙夫人便忽然暴斃……對外宣稱是得了惡疾而亡，那麼實際上呢？

  他問：「趙夫人是怎麼死的？」

  卯奴跪伏在地答道：「武皇帝親自賜死。」

  這下一切線索都聯繫起來了……明明沒有任何母族勢力的趙夫人為何要被處死？當然是她該死。

  不過他又問：「那麼陸弗祀呢，他又是怎麼死的？」

  卯奴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三日前陸弗祀出恭，卻不知是大病未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忽然間谷道破裂血崩而亡。」

  好傢夥，這死得還真是慘。

  而且是死在廁所里，這也是真夠難看的。

  王棄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陸徹雖然任性，可還沒有到要敗壞祖宗家業的地步。

  再加上這麼個綠帽子產物，他就想到了個『替死蛻殼』的辦法。

  他的確是以一朝氣運獻祭給了『靈寂心盞』，令自己能夠發揮這件邪寶的全部威能。

  可他獻祭的並非陸氏王朝，而是那姜齊血裔的『王朝』！

  所以陸弗祀登基之後這天下就徹底亂了起來，而朝廷的倒霉事情也是一件又一件地接著發生。

  直至前不久，這氣運徹底崩塌，以至於陸弗祀自己受到反噬直接莫名重病。

  而後哪怕是被醫藥拉了回來，可最終還是以那種倒霉極了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他連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

  那麼接下來，按照武帝的計劃，就該是他的血裔後人再次登上皇位重整天下了……不過他可能預見到這天下會崩壞得厲害，需要一個更強大的繼承人來重整山河。

  所以他在王棄與去疾之間，應該也是更偏向於讓王棄來當這個皇帝的，這才有了前面的聖旨。

  當然，為了避免一些意外情況，他應該還備上了另一個傳位給去疾的遺詔，只是現在已經不必再拿出來了……

  深吸一口氣，王棄心神安定了下來，他看向面前的三個老太監神態溫和地說道：「多謝三位給朕解惑，只是不知三位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對於王棄略顯尊敬的態度他們並沒有覺得意外，畢竟這是伺候過五代帝王的老人了。

  王棄也知道這三人是絕對不會對他徹底忠心的，他們只會對陸氏忠誠。

  卯奴道：「事到如今，老奴估摸著我們也挨不到下一位皇帝的出現了……所以陛下若是覺得老奴們沒用了，便賜我等一死吧。」

  王棄神色動了一下……

  卯奴接著說道：「陛下不必有任何惻隱之心，老奴們已經活得夠久了，而且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王棄擺擺手打斷道：「不用說下去了，你們對朕還有大用……朕需要你們，去暗中保護太子，直至他登基為帝。」

  卯奴訝然，他沒想到王棄竟然會這麼說。

  作為歷經五朝的元老，他還以為王棄說要立陸尋為太子就是一個安人心的過渡措施呢。

  他還沒來得及表達什麼看法，卻見王棄隨手甩出了三道靈光鑽入了他們的身體中……

  他們愕然地看著自己身體，感受著自己那近乎枯竭的身體一下子又充滿了活力……

  「再為朕多活幾年吧，不要拒絕，然後好好調養身體。」

  王棄溫和一笑，隨後一揮衣袖道：「現在你們下去吧，朕的皇后已經等很久了。」

  這衣袖一揮間，三個原本跪伏著的老太監就這麼全部站了起來。

  他們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驚駭……好傢夥，他們三個積累了將近兩個甲子的功力，原本自詡已經是少有敵手了。

  可沒想到在這位年輕帝王的面前竟然仿佛『提線木偶』一般！

  卯奴砸吧砸吧嘴，他意識到了眼前這位新皇的不一般，恐怕陸氏江山真的將要在他手上重回巔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