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別無選擇

  王棄帶著明玉仙姬她們回到了自家田居，然後將她們暫時安頓在了那竹屋中……說起來，這五神山若是真有客房，恐怕還就是這裡了。

  冉姣正在家裡收拾外面院子裡晾曬的穀米，靈米的清香瀰漫滿盈，使得這院子內都充滿了濃濃的米香。

  「夫君你回來了？咦……有客人。」阿姣姐姐先前忙著沒觀察周圍，此時看到明玉仙姬和若瑾就有些意外了。

  若瑾連忙招呼道：「師妹你好，還記得我嗎？」

  冉姣點頭道：「若瑾師姐自然是記得的，弟子冉姣見過明玉掌門。」

  明玉仙姬溫和地點頭回應，然後出言感慨：「當年你們兩個登上盪魔坪的時候還歷歷在目，沒想到轉瞬兩年，你們已經取得了如此成就……你們是對的，五神山的確是比乾坤正道以及玉泉山更正確的選擇。」

  冉姣聽了臉上表現戚戚然，實則腹誹：不是因為五神山正確，而是夫君選了哪裡，哪裡就是正確的。

  冉姣就覺得，當初如果他們選擇去了乾坤正道……此時的乾坤正道大概率已經是泰山至尊，而且那些前輩們也一個個服服帖帖，乾元掌教也會無比風光。

  當然，現在的局面就不是這樣了。

  乾坤正道雖然明面上依然統領泰山修行界，可是那底下暗潮洶湧，他們的位置一點也不牢靠。

  王棄則是不想多談這種過往，帶著兩女來到了隔壁竹屋前道：「這段時間就請明玉掌門還有若瑾師姐在此落腳暫居了，師尊他們應該需要一段時日商議。」

  明玉仙姬並不在王棄面前拿捏輩分，她說：「師侄可知此事何時能定下？太古巨妖那邊雖然有我五位師妹看著，但總是不太放心。」

  王棄答道：「按照慣例，至少要三天吧。」

  哪有什麼慣例，就是他師娘的『頭疼病』大概還有兩天才好，在那之前玉磐子是不會做決定的。

  而且做決定之前，也必然會找他過去商議……

  嗯，王棄覺得他也是有必要思考一下該如何處理眼前硬要改名成『赤銅門』的這群女修了。

  說實話，如果真的收納這些女修，對於五神山來說絕對是一大好處。

  並不只是人員上的增強，更重要的是這現在的『赤銅門』拜入五神山，那麼也意味著五神山可以得到原本玉泉山數千年傳承的典籍！

  這很重要，尤其是對於高端傳承缺失的五神山來說尤為重要……

  可是這樣一來五神山又要付出什麼呢？

  本就負責看守亡魂之地封印的五神山，就將不得不再背起一個鎮壓太古巨妖的責任來……這是何等沉重的責任。

  王棄不免有些遲疑，他不確定是否要讓自家門派背負起這麼多的重擔……更何況，在不久的將來他們還將開始『扶龍庭』，這麼多事情他們真的處理得過來嗎？

  安頓好了明玉仙姬和若瑾師徒兩之後，王棄就進入了沉思之中。

  他坐在自家田居的院子裡，抱著杯枸杞茶一邊啜著一邊發呆。

  冉姣似乎明白他在思考著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去打擾他，還替他招待兩位客人。

  明玉仙姬沒覺得怎麼樣，倒是若瑾很驚訝地問：「王棄師弟這是在思考什麼？」

  「抱歉，我冒昧了。」

  冉姣搖搖頭道：「還不是在考慮你們的事情？總要將優劣好壞都考慮到位了，他才能夠做決定啊。」

  若瑾驚訝地問：「師弟做決定？！」

  冉姣連忙捂嘴，她自知失言了。

  明玉仙姬莞爾一笑道：「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以前的玉磐子道兄並非如此的，怎的最近忽然性情大變變得這麼厲害……果然，他收了一個好徒弟。」

  王棄這時從沉思中醒來，他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只是儘可能地提供一些思路給師尊參考而已……畢竟師尊的實力，是不容置疑的。」

  明玉仙姬立刻神情一正道：「是啊，玉磐子道兄的《五行傷殺術》法力無窮，我看就算是乾元拿著『太山劍』都難以比擬……道兄或可為這泰山群峰第一高手了吧。」

  若瑾也是一臉的傾慕。

  而王棄和冉姣則是面面相覷……好傢夥，他們的師尊已經是泰山第一高手了？

  總覺得，好像有些不是那麼真實的樣子。

  不過想想玉磐子那一身仿佛深不見底的真氣修為，以及那可以將他的實力徹底發揮出來的《五行傷殺術》，王棄覺得『泰山第一』的名頭或許實至名歸。

  就在此時，玉磐子發來了一條信息……

  玉磐子：棄兒，快點給我想想收下明玉仙姬她們的好壞……你們師娘快痊癒了，她等下就要考校我了！

  王棄：……

  這樣的師尊……好吧，還真是可愛啊。

  王棄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就將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都發了過去……依然沒有做決斷，他覺得還是讓那對夫妻自己商量做決定比較好吧。

  而明玉仙姬看到王棄忽然搖頭，還詫異地問：「怎麼，師侄是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王棄答道：「並非，只是覺得有這樣的師尊很高興也很榮幸。」

  明玉仙姬瞭然地點點頭，覺得這話再正確不過了。

  接下來的時間，王棄和冉姣就徹底放下心思陪明玉仙姬師徒在這五神山逛了逛。

  一些機密的地方當然是不會去的，只是帶著她們到五大秘境的外圍看了看，介紹了一下這五神山的各處好風光。

  不過相比於這風景，明玉仙姬更驚嘆的還是五神山弟子們那種朝氣蓬勃的樣子，那種對生活、對修行充滿了期待感，只是遠遠地看著都能夠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那種『快樂』。

  「好氣象，五神山真是好氣象啊……」明玉仙姬忍不住讚嘆，她實在是想不到在外界非常低調的五神山，內部竟然還這麼有活力。

  王棄贊同地點點頭，剛想說什麼，忽然神色一動道：「明玉掌門，隨我一起去飛仙宮吧，師尊叫我們過去了。」

  明玉仙姬和若瑾都是神色一怔，隨後有些忐忑……決定她們命運的時候到了。

  她們隨著王棄一路登上了五神山，來到了那仙雲飄渺的飛仙宮中，五神山的各大高層匯聚一堂……這是五神山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大事，他們自然也不能錯過。

  只是玉磐子究竟該如何選擇……這一點他們心裡也是沒有把握，因為這兩天他們也商議了不少，該說的也都說了，優劣好壞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只是依然難以決斷。

  這天召集眾人，其實是玉磯神女已經痊癒，想要將這件事情徹底定下來。

  她與玉磐子並肩而立，先是靜靜地聽著玉磐子說開場白……

  「諸位，這些天那赤銅門之事我們已經商議了許多次了，相信大家都已經對這件事情都有了很多的思考……此時重大，又難以決斷……是以，我們不如一同投票表決如何？」

  眾人沒什麼意見……不，他們其實很為難的樣子，哪怕只是自己投票表決都難以決斷。

  在場五大首座以及連玉磐子自己在內四大玉字輩，這九人便是決策的核心了。

  玉磐子沒有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直接說：「現在，請認為我們應當接納赤銅門的舉起右臂。」

  明玉仙姬緊張了起來，她沒想到五神山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決策……

  伴隨著玉磐子話音落下，玉磯神女、玉林子以及玉峰真人這三人同時都舉起了手臂。

  這三人本就一直在外獨自謀生，是最近才返回五神山的，所以他們的思想顯然更激進一些。

  接納赤銅門雖然會造成乾坤正道敵視、忌憚，並且有可能會影響五神山自己的風氣，還會極大地分薄五神山弟子的修行資源……哪怕那麼多缺點，他們依然認為這是值得的付出。

  可最終舉起手的就只是這三人而已……

  剩下的玉磐子以及五大首座都沒有舉手。

  明玉仙姬見狀一下子臉色變得慘白……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如此放下臉面求上門來了，卻最終還是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那她的赤銅門又該何去何從？

  固然，以此時的情況她們在這泰山修行界中還能夠安度一時……可赤銅山並非玉泉山那樣的靈山，弟子的修行必然是千難萬難。

  一開始她們或許是能夠同時據有赤銅山和玉泉山，可隨著他們將重心徹底放到赤銅山這邊，玉泉山那裡幾乎必然會漸漸失去控制……

  她做出投入五神山的決定，實際上也是為了長久計。

  當玉泉山的所有驕傲都被乾坤正道踐踏了之後，她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能力有限，恐怕難以再撐起偌大的玉泉山。

  她是痛定思痛，再加上師尊的臨終遺言，這才決定選擇五神山的……結果萬萬沒想到，人家會不要她們！

  看到明玉仙姬心喪若死的樣子，玉磐子寬言道：「明玉掌門不必著急，我等投票尚未結束。」

  說著，他又繼續對自家一種師兄弟道：「現在，認為我們不當接受赤銅門投效的請舉起左臂。」

  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尷尬和安靜……

  若瑾連忙拽了拽明玉仙姬的胳膊，她茫然抬頭看去，卻見依然是只有三條手臂豎了起來。

  卻是玉磐子自己投了一票反對，而後是雲惑子，再是丹蔻華。

  剩下的陰仙姬、羽嘯子以及公輸依智都是既沒有投票贊成也沒有投票反對。

  九人投票表決，愣是投了個三比三出來。

  結果又是懸而未決之態。

  更關鍵的是，玉磐子這個當『裁判』的居然自己投了反對票……

  明玉仙姬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後有些不解地看向玉磐子，不知他為何如此。

  玉磐子苦笑一聲道：「其實貧道的確難以決斷，本應該也是要棄權的……可是想到我五神山其實也是深陷糾葛難以自拔，只怕赤銅門加入五神山反倒是受到牽連，所以才忍不住投了反對票。」

  這下五神山的眾人是聽明白了，只能感慨這掌教還真是一副老好人的脾氣一點都沒變。

  「咳咳。」

  這時玉磯神女清了清嗓子，見眾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她才說道：

  「諸位，我有一件事想要說明……」

  「赤銅山一事的確難以決斷，可大家也該知道我們五神山此時正面臨一個什麼樣的關口……此時的形式對於我們來說便是『不進則退』，哪怕有什麼後遺症，我們也必須要抓緊一切機會增強自身實力，總比事到臨頭徒呼奈何要好。」

  明玉仙姬聽得出來玉磯神女這是在勸說眾人答應……可是她也聽出了另一重意思：五神山自己也有很大的麻煩！

  玉磐子反對，是怕牽連她們；而玉磯神女此時勸說眾人，則是希望能夠藉助她們的力量……

  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竟然連玉磐子這樣的『大高手』都顯得毫無把握？

  不過明玉仙姬只是稍稍思考了一番，就決定賭上一切。

  她立刻說道：「我赤銅門不怕麻煩，五神山之事便是赤銅門之事，玉磐子掌教不必為此顧慮。」

  玉磐子聽了忍不住問：「哪怕，為此與天下為敵也在所不惜？」

  與天下為敵？！

  明玉仙姬驚了，五神山這是要做什麼？竟然要做到『與天下為敵』的地步。

  不過她看著那在她心中已經是『泰山第一高人』的玉磐子，又想起自己這兩天在五神山下的見聞……她忽然間堅定了信心。

  「那便與天下為敵吧，反正若是五神山不收我們，我們遲早也會被乾坤正道又或者其他什麼勢力給吞沒。」

  「與其如此，還不如隨著玉磐子掌教轟轟烈烈一番。」

  玉磐子被說得無言以對，甚至原本反對的也都因此動搖了。

  王棄聽到這裡也是頗為感觸，他忍不住出聲了：「明玉掌門，其實貴派鎮壓太古巨妖，對這天地是有功的。」

  「有功德庇護，自然是氣運不絕，哪怕你們維持中立也足以維持現狀。」

  明玉仙姬認真地轉頭看向王棄，忽然間有種直覺……仿佛只要說服了他，這件事情才是真的穩妥了。

  於是她說：「鎮壓太古巨妖是大功，可是先前我們讓太古巨妖被乾坤正道帶走就已經將積蓄的氣運都給破滅了。」

  「原本我們應該是殊死抵抗，可是我們礙於一些事情沒有過多抵抗就讓他們帶走了太古巨妖，是以原本玉泉山眾人已經身負罪孽……不，是我等身負罪孽已經不配再擁有玉泉山之名。」

  「唯有繼續我們的職責，才能夠將這份罪孽抹平……先輩們的功勞已經無法蔭蔽我等，唯有加入五神山方可。」

  王棄這才明白到，原來明玉仙姬這些人也已經被逼入了死角！

  難怪她會那麼激動，也難怪她會一心一意地要加入五神山了……

  此時這泰山群峰之間，除了五神山又還有誰能庇護她們這麼一群罪人？

  沒錯，就是罪人。

  在五神山上這兩天的思考，也讓明玉仙姬想明白了……她們其實早就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