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給自己挖了個坑

  第二天卯時，王棄就來到了混天谷候著。

  面對那遮罩了整個混天谷的迷霧，這次他學乖了沒有貿貿然地就走進去，否則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這混天谷位於五神山陰側，此地與整個五神山鍾靈慧秀如同仙家盛景般的景象截然不同，卻是寸草不生如同絕地。

  仿佛是五神山所有的糟粕都聚集到了這混天谷中，所以才有了外面的光鮮一樣……這裡的情況真是很難看。

  可王棄還是選擇了來這裡學習御鬼之道，這是為了雲姨和阿寶……她們兩個總是這麼跟在他身邊『混日子』也不是個辦法，總是要給他們尋找一條能夠繼續前進的道路。

  他在這裡等了一會兒，就見那迷霧之中一道婀娜的人影走了出來……

  可是等那人影走到出迷霧，他卻發現這仿佛只是一團人形的黑霧，沒有形體一般……

  他認出了來者，恭敬抱拳行禮道：「弟子王棄，見過陰首座。」

  陰仙姬沒有回應，就這麼在原地很是好奇地打量著王棄，那種探究的目光著實是令他很難受。

  不過很快，陰仙姬就說了：「你來我處學法，不當稱呼我一聲『老師』嗎？」

  這聲音倒是還好聽，可是伴隨著濃郁的陰氣，總覺得這仿佛不是來自陽間的聲音。

  王棄這時候就覺得這些首座真是難伺候……

  「弟子王棄，見過陰老師。」他的身體倒是很誠實。

  陰仙姬這才緩緩點頭道：「掌教師兄很看好你，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何要來我混天谷……我混天谷的弟子不多，一般多是些在命格上有缺陷或者是特殊體質的人才會來此，那麼你呢？」

  王棄想了一下答道：「弟子是為了兩個親人……她們因我而死，又始終護佑在我身旁不願離去……所以我想為她們尋找出路。」

  陰仙姬有些意外地說道：「糾纏著的離世親人嗎？看起來是因為『愛』而不願放手，可終究陰陽兩隔，若是持續糾纏下去也終會對生者不利。」

  「我很奇怪，若是如此的話你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應該會沾染一些陰氣、穢氣之類，為何你看起來如此乾淨？」

  王棄拿出了他腰間的靈葫蘆道：「可能是因為我如今總是習慣性地施展『九轉納邪令』，將周圍的陰氣都吸入這葫蘆中吧。」

  陰仙姬看了看著葫蘆，瞬間身上的黑霧就波動了起來……

  王棄感覺有些慌，他怎麼總感覺這陰首座像是要『鑽進來』的樣子呢？

  他有些慌張的後退了兩步……

  陰仙姬的波動平復了下來，隨後問：「這葫蘆……可真是一件好寶貝……」

  王棄微微錯愕，仔細想了一下之後就說道：「若是陰老師喜歡，便送給老師吧。」

  「這怎麼好意思……」陰仙姬瞬間就變得糾結了起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不太好吧？」

  王棄慫了慫肩，隨後說道：「本就是我自己所溫養的，若是老師需要拿去便是，我抽空去尋個葫蘆來再溫養一個就是。」

  「嗯？！」陰仙姬愕然……這種兼具陰陽二氣的寶貝葫蘆是隨便就能有的嗎？

  此時這陰陽靈葫蘆經過王棄的純陽真氣以及雲姨阿寶不斷提煉的陰氣溫養，陽氣與陰氣不斷浸透之下，是真的兼具了兩種屬性並且達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如今就算他不用罡氣、真氣灌注，都已經能夠起到自主吸納陰穢之氣並且煉化提純的效用了。

  從這方面來看，這仿佛還真是一件很不錯的寶貝了，尤其是對於御鬼一道來說。

  「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陰仙姬原本還疑惑這王棄怎麼就被這麼看好……現在她是一丁點意見都沒有了。

  王棄笑著敲了敲靈葫蘆下層外殼，已經通過契約知道這一切的雲姨和阿寶就飄飄忽忽地鑽了出來。

  她們倒是對於即將『搶奪她們家園』的陰仙姬沒什麼惡感，此時她們的鬼身已經徹底穩固，倒是完全不需要再在葫蘆裡面溫養了。

  對於突然出現在身邊的兩個鬼體，陰仙姬早有準備卻還是大吃一驚……

  她忍不住問：「竟然是兩個純陰鬼體？你是怎麼做到的？！」

  隨後她又將目光聚焦到了王棄手中的那隻黃皮葫蘆，忍不住就是又露出了垂涎欲滴的樣子來……

  她那漆黑煙霧的身子飄忽了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幽靈一般圍繞了王棄轉了一圈，然後忍不住道：「這靈葫蘆於我是真有大用……不過我也不白拿你好處……隨我進來吧。」

  她當先往那混天谷的迷霧之中走去……不，不能說是走，完全就是在『飄』。

  認真看的話，簡直和雲姨行走的姿態一般無二！

  王棄心裡琢磨著，通過契約問道：「雲姨，你有沒有覺得這位陰首座好像有些……奇怪？」

  雲姨把粘人的阿寶抱在懷裡飄飄蕩蕩的，她聲音空靈地回應：「是呀……這位陰首座感覺和我們一樣呢~」

  王棄的目光隨之閃爍了一下……一樣的麼？

  隨後走入這蒼白的迷霧中，他四處打量，周圍靜悄悄的一片，充滿了一種滲人的死寂與蒼白。

  而迷霧最濃的時候，王棄甚至看不清五米範圍外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態與修為也是一樣。

  這迷霧，不簡單啊。

  裡面那濃濃的涼意，讓他一個不留心就覺得背後寒毛聳立……還好他眉心立刻有真陽之氣奔涌全身，便將那種寒意都給驅散了。

  那陰仙姬私有所覺，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有純陽真氣護體？看起來你傳承的是我們五神山的《東陽行氣決》……這倒是不錯，若是以《東陽行氣決》為根本，便可以承受得起我這混天谷絕大多數的秘法了。」

  當初那靈竹子給王棄傳法的時候真的是沒說錯，《東陽行氣決》果然是五神山的根本之法。

  王棄則是問道：「可是《東陽行氣決》是純陽功法，與這混天谷格格不入吧？」

  陰仙姬道：「因為我混天谷的秘法都是要以陰氣施展，若你本身無純陽功法護身，那麼陰氣侵蝕身體最終可就要變成一副人模鬼樣的了。」

  王棄無比錯愕……根據這種理論，難道說御鬼大派都應該是道門正宗的才對？

  隨後陰仙姬又說：「就好像我們五神山東面百里之外的茅山上就有一個道門，擅長御使殭屍來降妖伏魔，偏偏一個個都仙風道骨的……就是他們的練氣法是玄門正宗的純陽氣功，能夠以純陽抵擋陰氣侵蝕。」

  王棄這次沒有再質疑，只是一邊聽著一邊跟隨這陰仙姬往混天谷裡面走去……

  只見這濃郁的迷霧漸漸變得稀薄了一些，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難受了。

  而後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片人類小鎮一般的存在……這小鎮在迷霧之中看起來陰氣森森的，就好像是一個鬼鎮一樣。

  可這鎮子上又是有人的，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幾個人影蹣跚地行走……一下子讓王棄想起了自己在南方執行任務時遇到的那些活屍。

  只是當他們走到近前，看清這些步履蹣跚的人時，卻見一個個竟然都是穿著五神山內門弟子服飾的人……活的。

  王棄驚奇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隨後他又想起了自己先前剛上山時曾找了個混天谷弟子問路……好像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首座，您回來了……」一個弟子上前與他們打了個招呼。

  王棄看他面容，卻見是雖然是活人，但周身陰氣與怨念纏繞，臉上也是有好幾塊腐爛的膿瘡……

  那人注意到了王棄的目光，立刻垂下頭去轉身就要走……

  「等等！」

  王棄叫住了他，可卻轉頭向陰仙姬問：「陰老師，請問既然這混天谷內陰氣濃郁，大家都被這些陰氣所折磨著……為何不搬出混天谷居住？若是要修煉時再進來便是。」

  陰仙姬幽幽地說道：「我說過這裡居住的弟子都是有特殊命格或者特殊天賦的吧？他們不怕陰氣，因為他們特殊的命格或天賦，他們的身體天然屬陰性。」

  「真正將他們折磨成這樣的，是修習混天谷秘法時不可避免的混入的穢氣與怨念。」

  她頓了一頓又說：「你或許會奇怪為何明明像你一樣修成純陽真氣就能夠抵禦陰氣侵蝕了，他們卻還要強練陰氣？」

  不等王棄回答，她已經繼續說道：「因為沒那麼多時間給我們去慢慢修這玄門正宗的真氣了，混天谷看守著鬼陰地穴，每一個弟子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實力，並且鎮守鬼陰地穴。」

  「鬼陰地穴？我記得好像內門弟子要想能夠下山行走，都必須要通過這鬼陰地穴的考驗？」王棄問了一句。

  陰仙姬冷冷說道：「那算什麼考驗？只是在鬼陰地穴內停留三天便算通過了而已……其實每一個內門弟子在到了一定階段時，都要來混天谷居守這鬼陰地穴半年，哪怕掌教一脈都不能倖免。」

  「你們只是入門時間短，還沒到那個時候。」

  「其實你這次來混天谷，倒是可以順便把那個所謂的考驗給做了……最近鬼陰地穴深處的封印似有不穩跡象，真要是事到臨頭，你連續在鬼陰地穴中鏖戰個十天半月都是可能的。」

  王棄聽了咋舌不已，感覺這混天谷和外面光鮮亮麗的五神山真是完全兩個世界。

  他忍不住說：「那這樣一來，對於混天谷中的弟子豈不是會很不公平？」

  陰仙姬道：「沒什麼不公的，他們本就是因為體質特殊只能修習陰法神通，到了外面才是格格不入，還不如留在這裡自在。」

  王棄有些理解這混天谷以及混天谷弟子什麼樣的存在了……

  五神山下存在著一個十分可怕的封印，而混天谷則是這個封印的看守。

  恐怕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長期看守這個封印的人必須是擁有某種特殊體質或者命格的才行，所以混天谷中的弟子不能擅自離開。

  而五神山也很重視混天谷，甚至每個內門弟子都必須要在谷中歷練一段時間之後才行……只是哪怕如此，也依然無法改變這渾天谷中弟子悲慘命運的現實。

  忽然間王棄有些明白為何掌教一脈要死命地折騰那看起來好像毫無意義的『道統之爭』了……

  這真的是在給五神山留火種啊，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五神山下的封印什麼時候就『炸』了，到了那時……歷代道統之爭的失敗者們就成為了五神山的火種，將原本的五神山道統繼續傳承下去。

  王棄有些無奈，他不知道自己能夠給五神山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不過至少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讓這混天谷的弟子好受一些。

  只見他對著那混天谷弟子五指張開，隨後五個指尖都分別出現了『紅』、『金』、『黃』、『綠』、『藍』五個顏色的光團……這便是五氣之色！

  隨後這五個光團隨著他手掌的輕輕一擺，就以一種玄奧的軌跡交錯旋轉著打入了那混天谷弟子的體內……

  五氣元靈術！

  「這是……」

  這混天谷弟子忽然間渾身一顫，隨後『嘔~』地一下吐出了許多乾結的血塊，甚至還有不少黃綠的膿液！

  這是什麼啊？！

  臉上的膿瘡也是一下子崩裂開來，濃水糊了一臉，甚至他全身都有些血跡斑斑的感覺……

  「你做了……什麼？」陰仙姬的聲音有些抖，並非是憤怒，而是激動的。

  因為她可以十分清晰地感覺到，這原本因為常年接觸怨氣與穢氣而變得一身惡病的弟子，正在快速好轉起來！

  原本他的身體冰涼，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一般……可是現在，他的身體居然又有了『活著』的感覺！

  雖然還是很虛弱，可至少已經好了許多……

  「這是掌教一脈的『五氣元靈術』？」陰仙姬看出來了，隨後就又疑惑：「不會啊，掌教師兄的五氣元靈術我也知道，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的，就算給他施展了，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

  王棄摸摸鼻子話不敢多說。

  先前和自家師尊『請教』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玉磐子老道的五氣元靈術更注重治療體表，卻忽略了臟腑本身的五氣運轉。

  而王棄的五氣元靈術則是更側重於這方面的調理……如今兩者表里相合，那便是在治癒的同時還從更根本的層面出發，激發那弟子本身臟器的功能，重建一個完整的平衡來。

  「他身體還有些虛弱，我覺得在混天谷外還是再建個村莊吧，讓他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讓身體恢復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你們還有著什麼樣的使命……可是有個好的身體，應該比什麼都強吧？」

  王棄很真誠地說道……他按照自己的本心，給著自己力所能及的建議。

  卻沒想陰仙姬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仿佛能夠透過那煙霧感受到一雙複雜莫名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視著自己……

  這一瞬，他感覺自己要掉坑裡去了。

  這坑還是他自己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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