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白鳥夏姑

  「不可能！」姚離冷漠道：「已經太晚了。若是在嬰兒身死的七七四十九天內以大法力活血，或許可能救活。但是如今，這嬰兒的生機徹底絕滅，便是藉助再多的純陽之氣也不行了。」這嬰兒都已經化作乾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能復活，這也就是張王氏心中執念不消，自己安慰自己，才一直認為還有一線生機罷了。

  「前輩，難道我們太虛道宗的純陽氣也不行？」程世離一邊調息，一邊聽著姜元辰等人的對話，這時忍不住道。

  「晚了，先天靈光堙滅，這嬰兒早已經死了。」姜元辰淡淡道。魂魄都已經歸入天地，連鬼道重生的辦法也不可能。

  「不可能！這方法是我從一位山神處得知，他說了，在十年之內只要我這般做法，尋了上百個嬰兒陽氣存入我兒體內，我兒便有復生的可能！」說著，張王氏手中多出一個鬼嬰：「我兒魂魄猶在，怎麼會不能夠復生！」

  「人死如燈滅，想要復活？便是我這般手段都沒有可能。」姚離雙手抱胸：「想來是那山神誆騙與你吧！」

  姜元辰瞪了姚離一眼，這話能夠隨便說？

  想想，姜元辰柔聲道：「你怨氣不滅，故而以鬼靈重生。想來是那山神怕你入了惡道，又不欲在你還沒有害人之前對你下手，故而選擇這個辦法激發你的善念。撫養一百個嬰兒，這也是一件功德之事，可藉此功德鎮壓你體內戾氣，亦可以慰藉你的思子之情。」那位山神做的不錯，要是見到了他必然要嘉獎一番！

  姜元辰伸手一指。婦人懷中的鬼嬰化作一顆陽丹。

  「那山神，想來是憐憫你修行不易，故而藉助此法門採取嬰兒的純陽之氣助你修行。」

  張王氏一陣失落。姜元辰後面的話一句都沒有聽到，只是自顧自抱著自家孩兒口中痴喃不止。

  鬼靈乃怨氣而成。只因執念而存，如今自家孩兒再也不能夠復生，執念轉眼消散大半，又有鬼淚滴落，身形忽明忽暗。

  「夫人小心，你還是趕緊運氣吸收太陰之力，不然的話你鬼體距魂飛魄散也不遠了。」程世離少年赤子心性，忍不住勸道。

  可是張王氏不言不語。身上光輝越發暗淡。

  程世離心下有感，忍不住問道：「前輩，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了。天道運轉的生死法則，豈能夠因人而異？」姜元辰冷漠道。

  「可這也太慘了吧。這位夫人雖然是鬼靈出身，但一點惡事都沒做，為什麼卻要有此遭遇？」程世離感觸之下，不覺動了道心。

  姜元辰心下一動，又道：「天地運行之道豈因人念而移？若天有善惡，那麼魔道也就不能夠這麼猖狂了！」

  是啊，天道至公。故而無善無惡。一句話觸發道心，程世離陷入悟道境界：「所以，這也是我道魔之分嗎？」

  「不對。但也算不上錯。善的不一定是正道，但是惡的一定是魔道。人道與天道不同，人道有心，故而有善惡道德，此後又有正魔之別。先天太初，眾生不存，如何有善惡之分？」姜元辰輕聲道。

  程世離不住沉思，空中一道靈光降臨，一位穿著黃馬甲的土地公匆忙趕來。「小神拜見兩位上人。」

  姜元辰看神光照耀。鬼靈身體冒出一道道黑煙而不自知，便轉動青羅傘將鬼靈張王氏護住。「事情的經過你也知道了。我只問你一句，你這些天在做什麼？何以不在城中守護一方百姓？」

  「這……」土地公啞口無言。他總不能夠說，自己因為尋到了一處地穴靈藏，所以這些天忙著採集布置地下靈穴，為完善神域做準備吧？

  姜元辰看土地公如此，暗中讓本尊掐算一番，思量後道：「顧此失彼，尊神今日所作所為自會傳入道宗記下一筆，到神品考核之時自有賞罰揭曉。」

  土地嘴角一苦，默默不語，站立一旁。

  而程世離聽到姜元辰所言的賞罰之後忽然靈機一動。是了，人道和天道不同，人道以人心自有賞罰之論！

  「我若成道，必以人心主善惡，必要懲惡揚善，以匡我道門正道。」程世離忽然對空一嘯，宣喝道。

  道心一動，冥冥有感，天門大開，頭頂一道靈機沖霄，程世離藉此機會踏足築基境界。

  姜元辰暗暗點頭，幫助程世離護法，暗中震動夢界把數道靈光投入凡人夢境，引導他們來此地尋找失蹤的嬰兒。

  ……

  徐敏，乃是杭城一大戶人家女兒，嫁給夫君之後安居樂業，卻不想自家孩兒在剛剛生下沒多久便神秘失蹤。徐敏鬱鬱不樂，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這日做夢，忽然夢到自己來到一座神宮。神宮富麗堂皇，卻又有一股神秘力量震懾心神。肅穆，莊嚴，宏大，使得徐敏心中沒有一點褻瀆之念。

  周圍除了徐敏之外還有不少人也同樣被帶入此地。徐敏死氣沉沉的目光一動，在那些人裡面看到了自己的一個熟人，他同樣也是丟了自家孩子，這段時間幾經尋找而不可得。

  徐敏心中隱約有了一個念頭，就在她準備去詢問的時候，神宮中央一道紫色光輝光照神宮，整座神宮光輝堪比日月。

  「此乃本君夢界，將汝等招來只為一事。汝等之子本被邪魔所擒，路上又被一靈鳥所救。如今汝等去東方三百里外的葫蘆山尋那一顆百年古樹吧。」

  一副地圖在諸人面前演化一炷香時間，稍後便消失不見，而諸人的意識也被從夢境送回去。

  「雖然我不在意神道的修行，但是能夠宣揚一下夢君的威能，也不錯呢。」姜元辰的意識從夢宮離開。

  葫蘆山，姜元辰看著面露哀色的張王氏。思量一下。抓起一個嬰兒來到鳥巢外，對下狠狠一摔。

  「前輩！」程世離離得遠，雖然進階築基期也來不及救援。土地公顧忌姚離二人的身份。也不敢隨意動手。殊不知，若是他肯動手救人。雖然壞了姜元辰的算計，但是如此一來也彰顯了他對自家子民的庇護，日後太虛道宗的追究自然消弭。如今低頭旁觀，使得姜元辰在他的神簿上更添了一筆。

  張王氏聽到嬰兒的哭聲後下意識化作鳥形，飛身將嬰兒再度救了回來。然後警惕看著姜元辰，用羽翼護住這些嬰兒。

  微微一笑，姜元辰持著青羅傘對張王氏道：「可悟了？」

  如晨鐘暮鼓一般撼動凶靈心神，張王氏福靈心至。身上黑色羽毛片片而落，化作紅衣婦人模樣。那鬼嬰凝聚的陽丹落在她眉心化作硃砂印記。

  「多謝上人！」盈盈一拜之後，張王氏道：「母愛無私，我兒雖然身死，但天下離苦棄嬰何其之多。小女子不才，欲身化天鳥庇護這諸多嬰兒無災無劫，平安長大！」

  又是一個針對嬰兒的宏願！姚離劍眉一挑，靜看這女子走入神道。說起來，慕容婉兒常說長明應該走神道，這句話真的算不得錯。就看他度了好幾人入神道就可見他對神道的淵源了。

  不過他似乎預料錯了，在天光降臨之後姜元辰施法凝聚一點靈光投入張王氏體內，生生阻攔張王氏的封神之路：「天下棄嬰太多。不若就立下萬人之約如何？你撫養上萬孤離嬰兒平安長大，藉此靈感動天，自有一日孕育屬於你的後代。此後，汝名夏姑。姑獲奪子，夏獲養子，希望你好自為之吧！」

  青煙飄動，姜元辰一轉青羅傘，他帶著程世離和姚離消失不見。只留下最後一句話遙遙傳來：「夫人，我已經通知這些嬰兒親眷。你且留待三日等他們過來接人吧。」

  「不知上人如何稱呼？」夏姑呼喊道。

  「北地龍淵，到時候你去水宮走一遭便是。」

  姜元辰在幫助張王氏化作夏獲鳥之後。動了手腳將她的神道靈光化作神性封印在體內。冥冥之中便有感她跟高安國那隻三頭鬼面梟牽扯了因果。

  夏獲鳥走的是撫養他人棄嬰的路線，藉此善念深種。功德無量，還有一縷神性紮根其身。也就是說，她雖然日後也會化作神鳥走上九頭鳥的路子。但絕對不是降臨災禍的鬼車，而是為眾生帶來福祉的九鳳。鬼車、九鳳，都是九頭靈鳥，但是彼此對立。也讓他們的前身不斷糾纏死斗。

  三日之後，一群信民在官府的護送下結伴而來葫蘆山，按照他們夢中得到的那份地圖尋找夏獲鳥所在的古樹。

  密林很大，這些沒有深山行走經驗的尋常百姓沒多久便迷了路。

  不過隨後，空中一聲啼鳴，一隻純白大鳥灑落螢光飛到諸人面前的樹頭。然後拍拍翅膀在空中旋轉三圈，向著東方飛去。

  「這是在為我們引路？」一位官差遲疑道，吩咐其他人小心跟隨，他當先去追著白鳥的蹤跡走在昏暗密林中。

  一個時辰之後，一行人來到一顆巨大古樹下。

  白鳥立在枝頭，看這些親眷勉強來到這裡後，從上面的鳥巢叼下一個個嬰兒讓他們親人團聚。

  嬰兒的初陽之氣對修煉有幫助，但是張王氏因為自家孩兒身死，母性不自覺灌注在這些嬰兒身上，自然不會取了他們性命，反而用自己採集的靈草枝葉調和滋養他們的肉身。而且每一個嬰兒只撫養三個月時間，隨後就會交給凡人收養，這些嬰兒也不會因此而受到損害。

  所以，這些嬰兒經過這一次的劫數之後反而一個個因禍得福。幾十年之後，除了一位文狀元之外還有一位神箭手以及一位威名赫赫的將領。冥冥之中氣運牽扯，張王氏因為一段撫養之恩，在靈州之上有了「夏姑鬼母」的稱號。(未完待續)

  ps：玄辰的主公觀察日記：

  又是一個，主公又開始往回帶人了。這種收集癖到底是跟誰學的啊！雖然這位夏姑沒有回到太虛道宗修行，但是日後跟狴犴一起在靈州收集功德，怎麼也會被人打入主公這一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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