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那畔別有人家（六）

  心中暗暗冷笑，這個散修修為大約是賢階中層，離高層尚且有一段距離，便生出這樣貪婪之心。盧瑟向後退了一步：「道友攔住在下，不知還有何見教？」

  他說得客氣，卻將戒備之心明顯露了出來。那個散修沒有察覺到有其餘修行者在，心中凶念大起，但為了慎重，他還是沒有猝然下手，而是堆起笑臉：「我看道友修為不淺，因此想結識一番，不知道友出自哪個宗門？」

  「在下師承，請道友恕罪，不方便說出來。」盧瑟道：「不知道友師門傳承何派？」

  那散修面上露出訕訕之色：「鄙人無宗無派，機緣巧合，得到先師點撥，才有如今成就。」

  兩人表面上說得親近，實際上都懷有戒備之心，根本不曾提及自己的姓名。見盧瑟又有離去之意，那散修心中一動，想起自己經過此地的目標：「道友不知可有閒暇？」

  「怎麼？」盧瑟見他賊心不死，不免暗暗動怒，揚了揚眉問道。

  「此地乃是鐘山，綿延也有二百餘里，山中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是有十餘位散修。」那人慢慢說著，見盧瑟面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便迅速道：「道友可知這十餘位散修為何會聚在這樣小的地方？」

  「為何？」盧瑟心中確實有些驚訝，他那些天勘察地氣時，一個散修沒有撞著，可這個人卻說有十餘個散修，難道說他又是在說謊？

  「實不相瞞，這座山中有一條散亂的靈玉礦脈。」那散修微微一笑，見引起了盧瑟的好奇心，便又放慢了語速：「這條靈玉礦脈靈石品質不高，而且埋藏得較深，分布又十分散亂，因此各大宗門棄之不要，倒便宜了我們這些散修。」

  「那又如何？」盧瑟漸漸失去興趣。

  所謂靈玉，對於修行者的作用非常大，在有些時候，甚至可以取代靈藥的作用。靈石之中往往含有豐富的五屬性靈蘊，修行者可以通過獨特的方式，將之吸納出來，壯大自己的靈根，而能壯大靈根的藥物還不多見，絕大多數藥物的作用只是補益元神。另外，靈玉也是做符紋法陣陣盤的最好材料，盧瑟現在停下符紋法陣的研究，一方面是失去了陳摶的指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庫存的靈玉並不多了。

  只不過連那些貪婪成性的大宗門都看不上的靈玉礦脈，盧瑟實在想不到它有什麼作用，那產量與品質，自己花費大量時間在上面，實在是浪費。

  「雖然此地靈玉礦脈散亂，品質也不高，但偶爾還是會有那麼一小條中上品的靈玉礦脈出現。鄙人這次去，就是聽說有人發現了一小條中品靈玉礦脈，那人要這礦脈無用，便在鐘山散修之中拍賣這條小礦脈。」

  盧瑟心中一動，一條小礦脈，對於大宗門來說是不值得花費人力物力去發掘，可對於小宗門和散修而言，卻是再合適不過了。小礦脈取出的靈玉最多有那麼三五十塊，大宗門裡根本不夠分，可小宗門和散修則是一大筆財富！

  「果真如此？道友把這個事情告訴在下，是為了什麼呢？」盧瑟盯著那散修，笑了一笑。

  財帛確實動人心，但若是別人編出來的陷阱，被得益誘惑得失去了理智，一頭撞進去找死，那也太不值當了。

  「自然是想問道友對這個是否有興趣了。」那散修眨了眨眼睛：「我手中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道友既是出自名門，自然有些珍品，象是靈藥、法寶之類的，對於道友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可對於我們這樣的散修來說，卻是千金難得的呢。」

  盧瑟沉吟了好一會兒，那散修見他一副怦然心動的模樣，心中暗暗得意，這些大宗門的弟子，貪心一向不足，雖然宗門之中也有靈玉提供，但若是能獨占一個小型礦脈，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然而他聽到的是斷然拒絕：「抱歉，沒有興趣。」

  「咦？」那散修不由得發怔，然後苦笑道：「那可是一條中品靈玉礦脈，而且儲量不少呢！」

  「本門不缺靈玉。」盧瑟淡然道：「道友，在下告辭了。」

  那散修目中詭光一閃，卻沒有再說什麼，看著盧瑟催動雪雲天駒，邁步就要離去。

  「這廝身邊果然沒有前輩，正是大好時機！」那散修心念一轉，在他看來，盧瑟只是後天中層的實力，一擊便可殺之！

  「咄！」他實在忍不住內心的誘惑，猛地喝了一聲，一口飛劍應聲而出，化成長虹，激射向盧瑟。

  只不過這飛劍的速度，在盧瑟眼中實在是慢了些，啟明只是用了八成力，它便無法追上，盧瑟覺得，這散修的飛劍，甚至連辛蘭的「飛電」也不如。

  見飛劍跟著對手背後跑，卻沒有追上，那散修面色再變，他早看出啟明是靈獸，卻沒有想到啟明的速度會如此快！

  此時已經動手，自然不會留情，那散修拈動指訣，口中念念有辭，然後在頭上一拍，張口吐出一道黃光，噴在飛劍之上，飛劍上劍芒大盛，速度快了近一倍。

  盧瑟回頭望了一眼，啟明與他心意相通，折轉了個大彎，全速向那個散修衝來，那散修面上掛著冷笑，知道這是情急拼命，他還算謹慎的，立刻將自己的防禦法寶祭出，在周身形成一道光膜。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不對，為何那小輩的臉上不但沒有畏懼，反而有戲謔的笑容？

  不等他反應過來，雪雲天駒全力狂奔之下，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他飛身閃避的時候，盧瑟騰身躍起，左手掏出，「砰」一聲響。

  符紋法槍可以秒殺一切後天階層的修行者，但對於先天階層的作用則不那麼明顯，特別是對方有所準備的情形下，這一槍只是嚇了那散修一跳罷了。當那散修發現對方手中射出的火光被自己的護身光膜擋下之後，心才放下來，盧瑟已經與他撞在了一起。

  一直被盧瑟藏在袖中的右手手指這時伸了出來，指上一團明亮的紫色。

  太虛熵火！

  莫說賢階，就算是聖階，給盧瑟靠近了來這樣一下，也必然著道。盧瑟指頭點在那散修的護身光膜之上，那散修最初還是輕蔑，但發覺自己的護身光膜竟然一觸即潰，這才意識到不妙。

  此時他臉上的得意之色還沒有收斂，便又擠上了驚恐之情，一張臉，端的是豐富多彩！

  太虛熵火，無堅不摧，哪怕是盧瑟體內釋放出來的變異了的熵火，也不是一個賢階散修的護身法寶能抗衡的。「嗚」的一聲，那散修的護身光膜便破碎了，在空中現出原形，而來是一件不知什麼材料織成的披風，只不過現在上面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那散修卻沒有時間去心疼這件披風，因為盧瑟的手指已經點到了他的胸腹，在這一剎那，盧瑟再無保留，先天賢階的修為徹底展露出來，那散修目瞪口呆，正要等死，盧瑟卻停了一停，那散修剛升起一個「扮豬吃虎」的念頭，口中正要求饒，盧瑟的手已經狠狠地點了出去。

  殺人者，人恆殺之！

  盧瑟這一指點出，那散修的胸前立刻出現了一團火焰，若是燒在別處，那散修還可以壯士斷腕，可中的是胸腹，熵火又是直接侵入體內的，他就算是想削去被引著的那一塊肉，也來不及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調動真元修為，想要將熵火排出體外，可調動得越多，那熵火燒得就更猛烈——他以真元抗熵火，正是所謂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饒命……」那散修開口求饒，可盧瑟已經遠遠避開，盧瑟現在近身攻擊力在賢階初層的修行者中，可謂是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但在防護上，還完全依靠自己強橫的身軀，因此，他擔心那散修抱著玉石俱焚的心理與他同歸於盡，避在一擊得手之後，立刻從空中落下，而啟明知他心意，將他接住，眨眼間便飛出里許。

  到這個距離里，就算是聖階修行者驅動法寶，盧瑟也有做出反應的時間了。

  那散修發覺盧瑟已經離得老遠，正要御劍逃走，可是身上真元迅速減少，不但無法將飛劍招回，甚至連保持浮空的狀態都難。他又喚了一聲「饒命」，卻不見盧瑟有放過他的意思，一連串的咒罵立刻從他口中吐了出來。

  其實盧瑟就算想饒他也無能為力了，那熵火放出之後，不將目光焚盡，絕對是不會熄滅的。

  那散修的真元被熵火縛住，就連元神想要脫體遁走也不可能，只是三個呼吸的時間，他身上的真元已經無法支撐他浮空，他慘叫著從半空中跌落下去，這裡離地面足有兩三里高，他掉落之時，身體已經被燒得只餘一半，早已死得透了。饒是如此，熵火仍然不緊不慢地將他的殘軀燒盡，這才自動熄滅。

  「太虛熵火一出手便無法挽回，不是遇到這種不死不休的情形，最好還是少動用為妙。」盧瑟自己也有些心驚，他降落下來，將熵火燒盡之後出現的那小點光團收好，這個散修當真窮得可以，連個儲物的乾坤袋都沒有，倒是那口飛劍，被盧瑟收了起來。現在他沒有辦法自己煉製法寶，先借用一下別人的勉強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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