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何過之有
2023-10-29 07:51:48 作者: 涼渡一夏
入夜,玉溪吃過夕食帶著忐忑的心情,睡在范離月安排的臥室里。夜裡她睡得極不安穩,翻了身子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突地看到范離月就坐在她的床邊,眼神幽幽地看著她,他的臉龐在燭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一臉的高深莫測。
玉溪心裡驚濤駭浪,表面上卻一片平靜。一個男人大晚上到一個女人的房裡,想幹什麼?!
玉溪看似很自然地扯了扯被子,讓整個身子都鑽進被窩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她知道若范離月要對她下手,她定是逃不掉的。
玉溪見他長時間不離去,實在是受不了了。她打了哈哈,看似及其疲憊的樣子,一臉懵懂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覺,這是鬧那出?是不是要請我去看戲?」
范離月沒有回答,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的摸樣刻在心裡,無時無刻一輩子不會忘懷。
玉溪被他這種「生離死別」的眼神弄得及其狼狽,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對方喜歡的地方,而對方眼神的資訊是告訴她什麼?
「怎麼了?」玉溪說完往床裡面挪了挪。
范離月伸手把玉溪額上掉下的發梢往後捋了捋,他感到玉溪身體一僵,滿是警惕地看著他。他心裡一痛,沉聲沙啞道:「對你而言,接受我的感情真的有這麼難嗎?還是你已經愛上了那個陸軍爺,所以無論我如何做你都不會再對我起漣漪之心。」
玉溪聞後心裡更害怕了。范離月在此時向她告白,她要怎麼回答對方才不會受到刺激,然後對她下手。
玉溪呵呵地訕笑幾聲,一聲間沒組織好語言,裝傻道:「你是不是想睡這張床,早說嘛。我現在就搬走哈!」
玉溪起身見范離月沒有動身,還沒待她鬆了一口氣,對方便用力把她推回床上。
玉溪揮打著拳頭,瘋狂地尖叫道:「不要!你不要過來。」
過了幾秒後,她才發現范離月並沒有進犯他的舉動,她居然在他眼裡看到戲謔的眼神和他瞳孔里她那慌亂的摸樣。
玉溪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大半夜跑到一個女人房裡說了一大推看似曖昧非常的廢話,就是為了嚇唬她,這人是不是閒得蛋疼?
「范—離—月—!」玉溪蹦地起身站在床上,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念著他的名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凶神惡煞道:「你鬧夠了沒。你不想睡覺,我還想睡呢。捉弄我這麼好玩是嗎?看我如何教訓你!」
她說著彎腰拿起枕頭用力地砸向范離月,不斷地罵道:「壞蛋!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傢伙!」
范離月一動不動,任玉溪撒野。
玉溪砸了他幾下,才意識到這軟綿綿的枕頭怎麼可能把人打痛,她真的是氣暈了!
玉溪甩看枕頭,半貓著身子往范離月身子揮拳頭,還沒打兩下,范離月借勢便把玉溪壓在身下,他認真地看著玉溪,不錯過她每一個表情。
可玉溪的臉上除了抗拒和害怕,一絲他期待的嬌羞都沒有。
范離月失望地道:「是我唐突了,打擾你休息,我很抱歉!你安心睡吧。」
身上的壓力一輕,玉溪看著范離月離去的背景,她感到他身上的沉重感,突然間預感到有不妙的事情將會發生,玉溪緊緊地抱著身子,思索著如何能逃出這一個囹圄。
——
卞家祠堂自從被那日失水後,一直沒有進行搬遷。搬遷祠堂可比搬家要嚴格,不但要有黃道吉日,還要有族人懷有一顆對祖宗先人敬畏虔誠的心。
這幾日因為忙於應付陸澤庭,再加上發生了諸多事情,卞氏一族當真沒那個心思。族長見如此,便讓人修葺了一下祠堂,待時機可行後再行搬遷一事。
此時的卞家祠堂被族親們的火把照得通火分明。
玉敬筆直地跪在祠堂里,後背是上百雙族親的眼睛,盯得他背脊骨發涼,若是一般人早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玉敬緊緊地咬著牙齒,倔強地站得筆直,只有那雙手,雖然用力的握著,但若細細觀察會發現,它在微微地顫抖著。
卞二爺站在祠堂外面無表情地看著跪著的玉敬,等待族長到來審問。
令他意外的是,族長沒等到,二夫人卻是來了。
望著紛紛讓道給二夫人通過的族親,卞二爺並沒有在他們的臉上看到鄙夷和厭惡的表情,更多的是感到意外。
估計是他們還沒緩過勁來,待後知後覺,不知道這些族親會如何議論二夫人。
卞二爺臉色有些難看,對緩緩走近他的二夫人道:「你怎麼不好好在家裡呆著,跑到這裡來了?」
二夫人心裡一突,知道卞二爺定是惱了,軟聲細語道:「我想看看六郎這孩子在祖宗先人面前是如何說事的。這事關係到十七娘,我待在家中坐不安穩。我知你會覺得不識大體給你帶來麻煩,可作為一個母親,到這個時候還不站出來,我覺得可以羞愧地一頭撞死算了。那日若我知道十七娘會被人擄走,我定不會安坐家中,就算拼上性命,我也絕不妥協,讓他把十七娘帶走!」
「你這是在怨我?!」卞二爺蹙眉道。
「沒有老爺。我知你已經盡力了!」二夫人不敢直視卞二爺的眼神,擔心他說出趕她回去的話。之前她提起玉溪的事,是希望通過卞二爺的愧疚,讓她留著祠堂里:「我這便候在一旁,不打擾你和族長一會的審問。」
卞二爺一時間不忍心道出反對的話,柔聲道:「去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會族親開始議論二夫人。
「那個就是對我族落井下石姚太傅的女兒卞玉二伯的嫡妻,她倒是有臉從家裡跑出來看熱鬧來了。」有族親如此說道。
又有人道:「她還真是個大膽的,都不怕被我們的唾沫淹死。」
看熱鬧的卞堇嬸適時火上加油:「真是不知廉恥!如果她一直龜縮在家中,我對玉十七娘還有一絲同情,她一出現,勾起了我對姚太傅的痛恨,啥同情都沒有了。這叫女待母過!」
她見卞堇伯似有所察地看過來,卞堇嬸縮起脖子,往族親人群里躲。自從上次被卞堇伯教訓後,卞堇嬸是收斂了很多,同時也懼怕上了卞堇伯,尤其是他說要休妻要趕她出門,說得擲地有聲,一點都不像是嚇唬她,卞堇嬸是怕了,可遇到能讓玉溪家倒霉的事,她嘴賤惹不住要吱聲。
二夫人聽到這些不利於玉溪的話,蒼白著臉,若不是玉宏扶住她,她真擔心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倒下。她可以不在意別人道她如何,可玉溪不能因為受到族親們這般議論。因為陸澤庭擄人一事,玉溪現在還失蹤不明,若那日玉溪想歸村,發現族親們都因她而討厭玉溪,只怕玉溪會因此連家門都不進,直接離開卞家村。
二夫人越想越害怕,她緊緊地握住玉宏的手。終於她忍不住出口發話,這時候玉宏為了二夫人和玉溪,站出來道:「你們這是像話嗎?緊緊地抓住過去的事情不放,把責任推到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來彰顯你們的英雄氣概嗎?我娘有什麼錯,是姚太傅對我卞氏一族落井下石,又不是我娘落井下石。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是多大仇恨的遷怒,待事情經過三年後,你們還要如女子一般,如長舌婦一般,拿著這件事來說三道四,緊緊地抓住她不放,在她的傷口處撒鹽!」
他停了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再說了,這事與我十七姐,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們讓我十七姐,因此對卞氏一族心寒,從此躲在一旁永遠也不回來?昔日,我十七姐教會你們用松油燈時,交會你們識別野食時,你們都念她的好。這會呢,不但要反對我娘出門,還要因此而說我十七姐的壞話!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們還想怎樣?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越說到後面玉宏的心平復難耐,越說越激動,甚至帶著隱隱地哭腔聲,到後面說完最後一句話,已經是開始掩面哭泣起來。
二夫人看著玉宏這樣,心痛地抱著他道:「二十郎不哭。你十七姐她大吉大利,不會有事的,定會平安歸來。」
「娘!」玉宏輕輕換了一聲,慢慢地止住哭聲,對二夫人笑道。
受到玉宏鼓勵的眼神,二夫人勇敢地對族親們道:「昔日的確是我父親對不起卞氏一族,可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不但上門求情苦苦哀求他,長跪於門前,而且依舊堅持與夫家一道流刑於此。這些,你們都沒眼看嗎?你們只念道我身份不好的地方,卻因遷怒忽略了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不管你們今後如何看我,我都要在此爭上一爭,我何過之有?!我雖為閨中婦女,說不得豪情萬丈的話,但我想說,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我就站在這裡,任你們一次性說個夠,過了今日,若誰見我出門再對我言不遜,我便要到族長哪裡告上一告,讓他評評理,誰是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