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意氣用事

  呂徳順上前兩步，正要倒出火油。在這千鈞一髮時刻，又有一位割了衣袖蒙面的男子從茂林衝出，擲出一大截木棍，打到他的手上。

  呂徳順手中的火油散落下來，流至燃燒著的木材邊角處，火勢一點便燃。火苗甚至延伸到呂徳順的腳跟前，他不得不驚恐地向後退去，顧不上形象，忙把早已濕透沾上火油的布鞋脫掉，免得引火上身。

  麻衣少女似有察覺，顫微微地睜開迷茫的雙眼。她看到一位矯健的身影，在擲出一截木棍後，飛速向她奔來，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似能給她無比的勇氣。

  她吃力的想起身，但身下火辣辣的疼讓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又因吸入太多火油的濃煙，使她一陣昏眩，眼看她將要倒下。

  這時，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把她身下燃燒的一些木材打飛，把她扶起抗在肩上，便要離去。

  這時呂家的僕從上前，試圖阻止，卻被玉胖一拳打飛。

  玉胖知道這突然冒出的蒙面人是伊四郎，他不知道對方這般行事的目的是什麼，不過現在不是考究的時候，雖有些暗惱對方比他先一步英雄救美，但情況不容他多想。

  玉胖點頭示意伊四郎扶著麻衣少女先行離去。

  他和卞令乾等人往茂林方向且戰且退。

  呂三爺看出幾人的目的，揮舞著手，一臉猙獰對僕從道：「還不快給我追。」

  那些呂家僕從，看到一臉猙獰的呂三爺，頓時頭皮大麻，現在不是想得賞的時候了，而是想想事後呂三爺會不會此事追究他們。

  平時儒雅的呂三爺一旦發怒起來是很恐怖的！想到這，那些僕從紛紛衝上前去。

  范離華對玉胖等人的出現，沒有感到意外，他早已知道他們六人一直隱遁在茂林中。

  現玉胖等人都衝出來救人，是一網打盡的好時機。范離華豈會讓他們輕易離去。他從攻擊陸澤庭的包圍圈中後退一步，吹起口哨，一眨眼的功夫，從茂林里出現更多的黑衣人。

  范離華看了一眼這些冒出的黑衣人，暗叫可惜。本來這一批黑衣人是最後的殺招，刀口上都淬了毒，可是這大雨一落，刀上的毒，定會被衝去七七八八。

  這些毒進入傷口後才有效，到不會隨著雨流入這些黑衣人身上而發作。

  陸澤庭藉機殺死一人，與黑岩戰到一塊，本想退到茂林，卻不想退路被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徹底封死。

  陸澤庭不得不打消進入茂林的念頭，徑直往峽谷出口方向突圍。他真是太小看這些關外戶了，更沒想到有人的功夫與他不相上下。真是吃了大虧。

  黑岩身上有煙雷，只要引爆就能招喚士兵前來。只是現在是大雨直下，煙雷定不能引爆，而且這裡離駐軍的百戶所處有一定距離，到此處需要時間，若等士兵前來，兩人恐怕凶多吉少。

  不是他陸澤庭太弱，而是對方出乎意料的強！

  陸澤庭怒吼一聲，刺死一人，兇猛的樣子如遠古戰神，讓周圍的黑衣人心神大震，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這讓陸澤庭和黑岩找到了突圍，連忙往出口奔去。

  玉胖和伊四郎兩人一左一右地扶著麻衣少女，卞令乾等人在面前開路，突然增多的黑衣人讓他們吃力萬分。

  麻衣少女虛弱地沙啞道：「你們走吧。不用管我。」她本就抱著必死的心，卻不想這幫人不知緣由前來救她。

  卞令乾正有此意，他隱遁在茂林時，看到攻擊陸澤庭的黑衣人便不想出手救這名少女。文敏進入茂林後，不得不出手把那名黑衣人除去。玉胖趁機發了瘋似的衝出茂林要救這名少女，他想阻止已經晚了。

  總不能不救玉胖，不然他以後坐上族長之位，會失去信譽。

  卞令乾在想開口，卻聽玉胖道：「既然出手了，便一定要救你。」

  他還能說什麼，玉胖都如是說了，他這個未來的族長若不救，他在子輩中的地方定會動搖，不得不情願地大喝道：「沒錯，我們衝出去！」

  玉溪與卞令闔轉過一道山拐角，便出現在峽谷的出口不遠處。她一眼便看到峽谷里的混亂場面，大叫「糟糕!」

  她怎麼也沒想到，玉胖等人會遇到這麼多黑衣人的圍攻，就連身手過人的陸十郎也只得逃遁突圍，而文敏不見蹤影。

  平時見到陌生人便會臉紅的卞令闔，此時一點都不害怕，他見哥哥卞令乾還在裡面突圍，想也不想，便想向前衝去，卻被玉溪一把拉住。

  卞令闔焦急掙脫，摸樣似瘋魔了一般，吼叫道：「玉十七娘，我要去救令郎哥。」

  玉溪給了他一拳，讓他清醒一些，「你衝上去就是送死。現在馬上給我往回跑，讓族長帶人來。就說『這裡有軍部的人，遇到盜匪，請卞家村前來解救』！然後找人去通知軍部的人。」

  卞令闔被打醒，他本就不是笨蛋，想到了一些關鍵，看到峽谷里的卞令乾幾人，遲疑道：「可是令郎哥他們。。」

  「沒什麼好可是的，」玉溪斬釘截鐵大聲道：「還不快去。要不然，你就等著給我們收屍！」

  卞令闔聽後巨震，轉身撒腿就跑，恨不得後背長了翅膀，腳下的泥水飛濺。一臉雨水的他顧不上這麼多。

  希望一切還來得急！

  卞二爺與族長等人穿著蓑衣，手裡還提著一件蓑衣，在大雨中快速地向吳東村方向奔去。

  卞二爺本打算跟著玉溪，讓她在吳東村有安全保障，出門時卻聽說族親說，卞文伯在後山一帶砍伐樹木，被大樹砸到了腿。

  木材這一塊一向是由卞文伯負責，卞堇伯負責加工製作。

  卞二爺聽後急忙和族親前去幫忙。幸好卞文伯被砸到的地方有一個深坑，使他整個人陷進去，看起來傷勢不重。幾人救出卞文伯後，便請雲大夫查看一番，得知卞文伯並無大礙，只要躺幾日便好。

  因為這一耽擱，玉溪和玉宏已去了吳東村，卞二爺認為在鬧市很難找到兩人，他帶著僥倖的心理，心想兩人身邊有卞令乾等人，足有十人前去，光天化日之下，量軍部的人也不會胡來。

  這一合計，他便外出務農。

  待到陣雨歸村後，他望著這鬼天氣便一直心神不寧。他本打算一人前去尋找玉溪和玉宏，又想到兩人若真遇到軍部的人，與他們起衝突怕是不妥。

  卞二爺心生一計，找上了族長。若玉溪遇上陸十郎，而他帶族長前去的話，族長代表卞家村，與陸十郎好好談談，一翻周旋，不失為一個辦法，總好過一直等陸十郎發話，坐以待斃！

  他們都心知肚明，百所長不是頭，而陸十郎才是頭，決定著他們徵用的耕地，決定著他們是否還要繼續南下。

  卞二爺把心中的想法和族長一說，得到族長認可。就算見不到陸十郎，大不了在雨中白跑一趟。他們這一代人被驅逐到湳樟，什麼苦沒吃過。

  幾人穿著蓑衣還沒離開村口多久，便見到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玉惠一身泥濘，滿臉歡喜地向族長跑來。

  族長疑惑，啥時候這個玉惠見到他們這幾個老古董會一臉歡喜，有問題！

  族長眯起了眼睛，皺起了眉頭。

  玉惠拉著堇婷跑到族長面前，一改歡喜的面孔，換上一副焦急的摸樣，道：「族長尊伯，不好了，不好了。」

  族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麼事，慢慢說。先把這個披上。」

  族長把手中的蓑衣遞給玉惠，不管怎麼說，對待小輩他得有族長的樣子。

  族長一旁的卞令二伯也把手中的蓑衣遞給堇婷。堇婷披上蓑衣後，被雨淋得瑟瑟發抖的身子不在發斗。她天生體寒，流刑途中她臉上和身上都帶著傷，能活到湳樟實屬萬幸，因此落下病根，一到雨季便雙腳疼痛，這才使得玉惠沒來得急趕回卞家村。

  這一路上，她不知道被玉惠埋怨了幾回。

  玉惠裝模作樣，看似焦急道：「是這麼回事。我和堇十三娘前去吳東村，卻見玉十七娘慫恿令郎兄等人，前去破壞呂家的葬禮，只為了解救一名陌生女子。這會怕是打起來了！」

  「真是糊塗！」族長大罵。

  破壞別人的葬禮，真是大逆不道。人死如燈滅，即使是仇家，都不見得去破壞對方的葬禮。因為那代表著不詳和有違天道。

  現在卞家村正在軍田危機的關鍵時刻，需要更多的隱忍，玉溪若帶頭和吳東村鬧起來，無疑讓卞家村的處境雪上加霜。

  卞二爺聽後不信，玉溪不是這麼莽撞的人。他從族長身後閃出，面對玉惠，一臉的冷凝，道：「你有何憑據，如此言十七娘不是。即使如此，你可曾規勸，而令大郎又是如何說事的。即便是十七娘不懂事，令大郎卻不會是無頭草包。」

  玉惠這才看到卞二爺，剛才他處於族長身後，玉惠沒發現，這才肆無忌憚的說玉溪的不是。若此事不成，又當卞二爺的面如此道玉溪的不是，日後定會得罪這位二伯。二伯在族裡的地位不低。

  玉惠心裡有些懼怕，又想到玉溪怕早已前去救人，天下大雨，火葬難成，卞令乾等人多半會救人，與呂家鬧起來，她這時不陰玉溪一把實在不甘心。

  隨即，玉惠堅定地道：「二伯若是不信，便與我同去便知。」她規避卞二爺的問話，料想過後，若玉溪當真犯錯，卞家村定會因為得罪呂家亂成一麻，誰又會來問她是否規勸玉溪，誰又會回想她話語間的漏洞。

  卞二爺冷哼一聲，陰沉的臉可比天上下著雨的烏雲。

  族長覺得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耽誤之急是阻止玉溪等人與呂家起衝突，「我們先去看看如何，再做決斷。」

  他看到堇婷一身不適，又道：「玉十九娘帶我們前去，堇十三娘身體不適，還是先行回去吧。」

  「不，我也要去看看。」堇婷沒看到玉溪和文敏倒霉的樣子，她哪裡甘心，在接到玉惠不耐煩的臉色後，心有不甘的改口，「那好吧。我還是先歸村吧。族長及各位尊伯，堇十三先行一步。」

  堇婷與族長等人告別。

  她明白玉惠的意思，怕她的腿腳問題，拖累幾人前進的速度。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行走在雨路上，有點單薄和孤獨的感覺。這種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她不自覺地雙手抱胸，緊緊地摟住自己，不經意回頭間，發現玉惠已帶著族長几人消失在山間拐道處。

  今天趕早把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