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鎮之村

  卞堇婷年過及笄，因右臉上帶著一條從眼角到下巴的暗色刀疤，故未有伊家人上門提親，未能出嫁。

  一次偶然事件中，玉惠和堇婷提起過玉溪已有人上門提親。本就難以嫁出去的她，馬上和玉惠成為親密族親，因為她討厭這些受兒郎歡迎的女子。

  每每遇到這樣的事，便是提醒她臉上那道因卞氏一族抄家時，被利刀留下的疤痕，時時提醒她出嫁難，嫁好兒郎更難。

  看到這些受兒郎歡迎的女子，心中的妒火燃燒著她整個胸膛，讓她臨近窒息地瘋狂。

  「你，」文敏聽到堇婷所言，很是生氣，一時間又找不到反駁的話語，乾脆挽起袖子，心想若卞堇婷再說難聽的話，就拳腳相見。

  玉溪走過來，拉住文敏，對堇婷兩人道：「倒是伶牙俐齒。只是你們兩人如果不道人是非，文十二娘又豈會這般說你們。」

  文敏多了玉溪這個戰友，覺得底氣十足，叉著腰，扯著嗓門道：「就是。玉十七娘，你不知道她們兩人說話有多難聽。我穿男裝怎麼了，礙著她們了。」

  一直在一旁不吱聲的卞令乾，這時道：「好了，別吵了，族親尊伯們來了，開始晨練吧。」

  到不是他不想幫文敏的忙，只是覺得這女兒家家鬥嘴，他一個兒郎插嘴太失風度。

  卞令乾說完就帶著弟弟卞令闔開始站隊。

  堇婷聽後，心有不甘地拉著玉惠的手，瞪了文敏一眼，道：「我們走，不和這些人一般見識。」

  文敏對她們豎起中指，不屑地道：「切~~什麼人嘛，一個醜八怪外加一個小氣包。」

  文敏這般看似怪異的行為是受玉溪的影響。

  玉溪看著文敏這個地地道道的古人，這般行現代的言行和舉止，差點沒忍住笑意。

  剛走兩步腳的堇婷，聽後文敏這般說話，轉身惡狠狠地看向文敏，又想和她吵上幾句。

  玉惠這時趕緊拉住她，指了指看向這邊監督晨練的族親尊伯，示意堇婷別和文敏鬧，免得被長輩訓斥。

  玉惠其實很想把事情鬧大，只不過上次在祠堂旁屋玉溪的事，她在族親尊伯面前出了丑。

  現在的她不敢當族親尊伯們的面太過放肆。免得又遭到呵斥，讓玉溪心中痛快。現在她已經和玉溪鬧開了，所以她是這般認為的。

  堇婷只好氣鼓鼓地隨玉惠離開，憤懣的表情配上臉上的刀疤，顯得面目有幾分可憎。

  看熱鬧看得差不多的卞令吉，聳聳肩，打算閃人。

  她們之間的紛爭是由他讚揚文敏引起的，看來以後說話還是小心些，就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讓她們吵起來。

  意識到這點，為了避免麻煩他一直沒吱聲。

  他前腳沒走，便被文敏抓住不放。

  文敏氣鼓鼓道：「好你個令十四郎，之前還說得好好的，贊我的那些話原來都是假的，不然剛才怎麼也不幫襯一下。」

  卞令吉想把袖子上的手拽開，可文敏牢牢抓著不放，又見族親尊伯走向他們。

  他只想快點列隊，無奈地訕笑道：「剛才我說的自然是真心話，誰想到那個玉十九娘這般沒眼力。再說了，你們女兒家家說話，我一個兒郎也不好插嘴。」

  「當真？」文敏追問他讚美之詞是不是虛話。

  「自然是。」卞令吉回道，求助地看向玉溪。

  「好了，族親尊伯要來了，我們快列隊。」玉溪把不情不願的文敏拉走，也崔玉宏趕緊列隊……

  晨練過後，玉溪便和卞令乾說起玉宏想要同去的事。

  卞令乾爽快地答應了，還道：「都是自己人，一起趕集熱鬧，沒必要這般客氣地打招呼。」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令郎兄是個好人，定會答應的。」玉宏拍起手掌，歡呼道。

  還沒走遠的玉惠聽後，氣得滿臉通紅。

  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卞令乾不待見她。

  他們這小團伙，每當她想靠近的時候，便會在卞令乾的帶動下，有意無意地與她拉開距離。

  連對她有族親好感的卞令闔，也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這卞玉溪到底是哪點比她強，憑什麼她能得到族親尊伯的認可，憑什麼她能得到族親子輩的尊重。而她只能跟一個醜八怪族女走在一塊。

  玉惠越想越氣，真想轉身上前，一掌打在玉溪那面若桃花笑得及燦爛的臉上。

  堇婷看得出玉惠很不服氣，她也不服氣，和玉惠低語道：「不就是一起到吳東村趕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會你我結伴同行。」

  「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玉惠不再看向玉溪，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去。

  堇婷跟上，又出主意道：「要不你我同去，到時候碰到吳東村的人，便說那文十二娘是個女兒身，卻身著男裝，讓吳東村那些關外戶好好地恥笑她們一番，看她們還如何囂張。」

  在她們的觀念中，女子被人恥笑是沒有臉面的事情，輕則說不定被夫家嫌隙不說，重則臉皮薄的女子，說不定會想不開。

  所以，剛才她們兩人才會毫不猶豫地出言打擊文敏。只是時機不對，怕族親尊伯出言呵斥，才沒有繼續。

  玉惠重重地踏著步子，握起拳頭，咬著牙冷冷地道：「這主意不錯。到時候我們定要她們出醜。最好傳到伊家村那邊，讓她們提不起頭來，到時候看她們議親怎麼辦。不過，也太沒殺傷力了，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得漂亮些。」

  「你有好主意，說來聽聽。」兩人邊走邊避開附近的族親，低頭交耳商量起來。

  ——

  玉溪和玉宏歸家，待她打理好一身的裝扮，來到聚集地點，文敏差點沒認出來。

  「玉十七娘，這一身打扮，比我俊多了。」文敏繞著玉溪轉了一圈嘖嘖道。

  玉溪壓低聲音，裝成男腔道：「好了，好了，你就別取笑我了。你若不說話，倒挺像兒郎的，一開口便露餡了。」

  她發現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小袋東西，連玉胖也不例外，「你們都有物質要去吳東村交換嗎？」

  玉溪本不想帶什麼物質，只想圖個熱鬧，和玉宏只是帶了晌午的乾糧和米水便想出門，可是二夫人硬是讓她們帶些米糧出門，讓他們出去換些自己喜歡東西回家。

  兩人這才一人帶了一小袋米糧。沒想到玉胖等人都帶了。

  玉胖晃了晃左手上，在他的體型襯托下顯得極小的袋子，「那是。難得有機會去一趟，自然要好好的逛逛，順便換些物資歸家。」

  他右手拿著一把估計是從卞堇伯哪裡要來的小木扇子。

  小木扇子由一片片木薄片組成，上面還雕刻了暗紋，組合起來看似一隻猛虎，用編得細細的麻藤串起來，在他有意顯擺地下，不斷地在胸前扇動著。

  這本是儒雅的文人所做的行為，因他體胖顯得滑稽，把玉溪等人逗笑的同時，又能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玉溪不得不讚嘆他會宣傳自己。

  扇著木扇的玉胖又道：「這次是我們在父輩家長面前表現的大好機會。若能用手中這一小袋換來更多的物資，說不定父親大人一個高興，以後都由我來到吳東村去交換物資。」

  「行啊，玉胖。你很有生意頭腦。」這個問題玉溪到沒有想到。

  因為陸十郎的事，弄得她很心煩，都沒好好地想過此類的事。聽玉胖這麼一說，她不由靈機一動，心中隱隱有一個主意呼之欲出。

  大家聽後都笑了起來，覺得玉胖確實像個商賈之人，其形象很配他的外號「玉胖」。

  同行而來的還有卞堇郎卞堇宇的弟弟——卞堇二郎卞堇寧，加上玉宏，共有十人。

  十人一路上說說笑笑，走過迤邐的山路，來到吳東村時，已過半個時辰。

  吳東村雖如卞家村這般四面環山，不過卻比卞家村大很多，遠遠看去，像一個龐然的大峽谷，配上「如鎮之村」的名號一點也不為過。

  村里街道寬敞，在周圍還挖有水渠，利於雨季排水，不會出現水漫村子的情況。

  吳東村屬於關外戶集中地，雖是魚龍混雜的黑色地帶，卻被劃分了勢力，由兩大家族管轄分而管理。

  一是由財氣稱霸的呂家，二是由武力強悍的范家。前者是由流刑民入戶，行商賈流；後者的家族先祖據說曾經作奸犯科，後隱姓埋名於此，組建范家，專門為關內的富人和官宦之家解決問題或提供背後的武力支持。

  十人邊走邊看。街上接踵摩肩，卻不見雜亂。各類收集米糧、藥材等物質的店鋪外邊，不見有隨意擺地攤者。就算有，也是按一定的規矩行事。

  走販都在商業大道邊上的小巷子裡擺攤。

  這讓玉溪嘖嘖稱奇。她問向一旁的文敏，「除了我們卞家村、伊家村，還有別的村子來這個吳東村吧，人怎麼這麼多？」

  文敏聳聳肩，表示不知。

  卞令乾聽後，解釋道：「這附近除了此地是關外戶村，還有其他的關外村，只是離我村較遠，且規模不大。我村便不到那些關外村去換物質。」

  玉溪四處張望，觀察起吳東村的周圍情況，「這麼說來，吳東村規模還挺大的，難道和它的地理位置有關？」

  文敏接話道：「我看是了。這裡所處的空地明顯比我村和伊家村還要大得多。」

  因街上的人太多，玉胖不方便打開木扇，他言道：「我看不單單是這個原因，定有其他的原因。能把此地管理得井井有條的人，豈是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