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憶娃娃親

  卞文二嬸心道這個丈夫，能讓嫡長支嫡房的人請到家中聚餐，是極有面子的事，歡歡喜喜地送他們離去，回到家中繼續準備孩子們的夕食。

  因為玉溪家中廚房裡的木桌只夠八個人入座。卞二爺就把木桌搬到庭院裡，讓二夫人、張姨娘和林姨娘夾一些菜到碗裡，讓她們在廚房裡吃食。按理玉溪也應如此，卞二爺卻說讓玉溪同桌，向卞文二伯致謝。

  這個示意讓其他人都察覺到卞二爺對玉溪的重視，須知大家族裡的女子是沒有資格同賓客一起同食的。

  尤其是六郎玉敬，他深深地感到父愛被剝奪的危機感。至於二十郎玉宏因他年幼，玉敬沒把他放在心上。

  不過玉敬又想到玉溪將來是要嫁人的人，是會離開這個家的，即使卞二爺溺愛她又如何，最多只是一兩年的光景。如此想罷，玉敬鬆了一口氣，心裡又平衡了。

  因為對這些禮數不是很了解，玉溪完全不懂這位父親對她已產生真正的關愛，仍是沒心沒肺地認為卞二爺是決定她未來發展的上司級人物，只可討好不可得罪。

  要玉溪認可卞二爺這個父親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不說什麼，光卞二爺因寵妾差點滅妻這點，就足夠她反感的了。

  因請卞文二伯這個族親賓客至家中，夕食間並未像平時那般安靜吃食，而是吃吃停停。吃下幾口後，攀談幾句再吃幾口，非常有規律。

  玉溪算了一下基本上吃四口飯，大家就會停下來聊一會，這樣顯得沒有冷落賓客，又不會因吃飯間因說話嗆到或因邊吃邊言顯得對賓客不尊重。

  玉溪暗想這裡的規矩真多。

  雖然流刑楠漳日子清苦了些，好在較為自在，能外出務農結交朋友，要是卞氏一族還在京中，她必是養在閨中的女兒，言行受到極大的束縛不說，只怕想出出門散散步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夕食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卞二爺與卞文二伯開始酌飲青梅酒，愜意地攀談起來，說著說著就說到玉溪的婚事。

  在廚房裡吃夕食的三人，聽到有關玉溪的婚事，都儘量地放低嚼食的聲音，伸長了脖子傾耳聽。

  卞文二伯又酌了一小口青梅酒，面色微紅，已是微醺，言語間不再感到約束，放開懷言：「遙想當年，卞氏一族還在京都時是何等的風光。玉十七更有門當戶對的娃娃親婚事。若此時還在京都，只怕早已相互交換了庚帖，何必委屈求全，與伊夌七郎這種窩囊郎兒商議親事。」

  言罷，他直搖頭，長嘆幾聲。

  玉溪把這副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回想了一遍，可總想不起有這麼一回事，好奇心作祟卻不敢出言詢問，靜靜地聽兩位父輩交談。

  卞二爺舉杯勸飲一口，嘆好漢不提當年勇，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口酒下肚後，言道：「侯門陸家十郎玉誠，字澤庭，真真是熱血好男兒。昔日昔嶺一戰是卞氏一族劫難的開始，卻是陸十郎的崛起一戰。」

  言罷，他頗有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感慨。

  兩位父輩攀談起來。

  玉溪聽了一會後明白事情的大概。

  這陸十郎陸澤庭在卞一爺戰死於昔嶺一戰中，與新上任的總兵吳常迎戰北狄，一戰慘勝。吳常重傷陷入昏迷。

  陸澤庭初生牛犢不怕虎，帶著千餘人深入北山追擊北狄逃兵，於兩月後生擒北狄首領查戎，後獻俘於京，被任為西黔總兵，成為最年輕的伯候。

  玉溪暗想原來這個娃娃親對象陸澤庭還是個高富帥。

  不過她對高富帥不冒泡，比較喜歡養成型對象。越是養成型對象，可塑性越高，調教起來會更聽妻子的話。玉溪在心裡偷樂，開始浮想聯翩。真道是少女懷春。

  現因三年任期已滿調為南鄂總兵的陸澤庭，若聽到玉溪居然如是說，嫌棄他是高富帥非養成型對象，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一掌把她拍飛。

  卞文二伯又酌飲一會兒，搖搖晃晃地起身告辭。卞二爺忙讓玉敬送他歸家。

  玉敬心道卞二爺最倚重的還是他，不讓十郎玉誠送族親賓客，而讓他送。

  玉誠看著玉敬滿臉無法掩飾的喜悅表情，眼底閃過不屑，不認為卞二爺有多看重玉敬。

  他覺得現在卞二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的嫡哥兄長五郎玉賢未在此地，玉敬就成了他們當中的兄長，卞二爺才讓玉敬多關照幾人，讓他做個兄長榜樣。

  廚房裡的三人只聽聞玉溪的娃娃親之事，不聽聞玉溪目前的婚事有些失望。二夫人除了失望外還有一些惆悵，若不是今非昔比，玉溪只怕早已未至及笄嫁入陸侯家。

  安睡前，玉溪與二夫人言說今日在村口之事。二夫人因為在廚房裡的一番惆悵感想，更是覺得玉溪配伊夌七郎著實委屈。

  第二日辰時，伊夌七郎的生父伊夌伯親自登門到訪，替伊夌七郎昨日魯莽行事向卞二爺致歉。他就坐在昨日周小嬸做的位置上，跟昨日的情形頗為相似。

  伊夌七郎第一次在卞家村口揚言娶妻，那是自為媒人的一種方式。

  卞二爺找不到理由去責怪他。第二次則不同，無理由的輕慢行事，又涉及卞文二伯所說的不良後果，連伊夌伯都覺得他這個庶子做得太過，也讓卞二爺找到挑剔這門婚事的藉口。

  伊夌伯昨晚歸家聽聞此事後大怒，責打了伊夌七郎，揚言讓嫡子伊夌四郎與玉溪議親，周小嬸聽後死活不肯。

  讓親女嫁至玉溪家卻讓不是親子的伊夌四郎娶妻，這樣便宜他人的事，讓周小嬸如何答應。

  她與伊夌伯大哭大鬧了一個晚上，差點沒形象地滾地上，言若不讓伊夌七郎娶到玉溪，那這門婚事寧願作罷。

  伊夌伯被折騰得不行，故今日前來玉溪家，向卞二爺委婉地表達想取回伊夌七郎的庚帖。

  坐在伊夌伯對面的卞二爺佯裝一副大為吃驚的模樣，「伊夌伯兄為何如此言。是想取回令七郎的庚帖，從此不走我們卞玉二房家，還是再另商議親郎兒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