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負責山頭

  玉溪走到這幾座由她負責的山頭。這些山頭都為土山，因不是太高，樹木不多，少有野獸藏身。於三年前被族親開荒種植。

  東面這座土山，入眼處從山腳下至半山腰，種滿了梅子樹。因為這身體的原主人當時常跟在二夫人身邊保護她，在這裡並沒有種太多的青梅樹，大多數都是玉溪從別處移植過來或與關外戶物物交換得來的。

  這座土山的另一面則種著和梅子差不多成熟季節的李子樹。因去年入土，李子樹只長到人的半腰高，並沒有什麼收成，待長至七八米枝繁葉茂的時候定能收穫滿籮筐。

  西面的山頭山腳下，在一個月多前撒下了野生的玉米粒。

  玉溪記得玉米是外來品種，能在楠漳見到野生的玉米，實屬罕見。玉溪寶貝得很，曾花費很多時間到關外戶哪裡打探如果種植，可惜他們都不識得，更別說種了。

  她只好在清明前後種瓜種豆的季節，小心翼翼地掰下一粒粒完整的玉米粒種於開了荒的西山腳下。看著這些已長一尺多高的玉米苗，玉溪期待著這種好種活的植物能在三四個月後有所收成，到時候卞家村又可多了一種口糧。

  給玉米苗除去雜草後，玉溪往裡山走去。前面是一大片青竹。片片竹葉上沾著些許清露，在近晌午的日光下閃動著。此時已臨近春筍出土的後期。玉溪在竹林間轉了幾圈，才找到幾根。這些後期的春筍成竹的可能性很小，可以完全採摘。

  家中還有未吃完的春筍，玉溪打算留下這幾根待過幾日壯大一些再來採摘。反正這些山頭是她負責，沒人會來搗亂。

  做好標記後，玉溪走至里山腳下，把此處種植得十分稀疏的紅薯、花生和大豆，還有一些她從別處移植過來的野菜野菌。她將這裡一一除草，忙完這些後，已臨近未時。

  玉溪拿起一旁的乾糧和米水吃起中食，聽到右邊竹林的響動聲，頭也不抬邊嚼邊言：「來了也不弄些吃食給我，正餓著呢。」

  一根細竹從玉溪的右面迎風打來，玉溪連忙閃躲，對著竹林右邊抱怨道：「我正吃著中食，萬一嗆到了怎麼辦。」

  「就顧著自己吃，完全不管你師父有沒有吃。一開口就向我要吃的。那有做徒弟的像你這樣的。」右邊不遠處的竹林上方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

  此處竹林上方有一張吊床，兩頭綁在七八根竹節上。躺在吊床上的青年男子二十多歲，穿著米白色的深衣，模樣俊朗，只是下巴處有一撮玉溪討厭的山羊鬍。

  這吊床是玉溪用蔓藤編的，本來掛在青竹半腰高的地方，想在務農中食後來個小憩。沒想被這個雲大夫鳩占鵲巢，把吊床弄到了四米高處，讓玉溪望而止步，還言道：什麼時候玉溪的輕功一躍四米，什麼時候就能用吊床小憩。

  玉溪無奈再做了一個了吊床，又被雲大夫給弄到上竹間上空。輕功哪有這麼好學的，玉溪在現代只學過跆拳道，來到這裡習了卞家拳也就一年，離飛檐走壁還差得太遠。

  玉溪吃完最後一口乾糧，回道：「第一，這師徒關係，我只認藥師，不認武學師父；第二，我每次去山間小屋看你和婉婉都會給你們帶吃的。輪到你來看我，沒帶就算了，還說我不是。」

  雲大夫呵呵地笑起來，「好像是這個理。想吃什麼，下次我幫你帶些來。」

  玉溪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一個人跑出來，跌定又把婉婉丟給吳叔帶。連女兒都不管了，哪裡還顧得上我。」接著忍不住的搖頭嘀咕：「也不知道這雲大胡那點俊，讓十一姐日夜思念。」

  「說什麼呢，嘀嘀咕咕的。我這不是忙裡偷得半日閒，偶然出來吹吹風，看看風景嘛。順便考察一下你這個徒弟的武藝有沒有進展。」雲大夫說著，拿起一本紙書不再理會玉溪，自顧自地看起書來。

  在楠漳別說是書，就是一張紙都是稀罕的貴物。雲大夫那半山腰的小屋裡足足一箱。玉溪讓他借來看看，也讓二十郎玉宏認識多些字。

  誰知雲大夫說是祖傳孤本，非本家人不可觀看，連她這個強收的徒弟也不行，使得玉溪很長一段時間在腹誹他小氣。

  雲大夫是在卞氏一族坐落卞家村一年後才來到楠漳。替附近的村民看病換取米糧，廣受愛戴。少有人知雲大夫的主要收入，是在楠漳尋至草藥炮製一番後，賣至關內南鄂郡各大藥房收取藥材費。

  不知為何，雲大夫見到玉溪和玉宏後想收兩人為徒，不傳授醫術，只傳授武學。卞二爺知道後委婉謝絕。

  卞家自有拳學之道，不用學外姓人家。

  受十一娘玉靈的囑咐，玉溪私下常去看望雲大夫的女兒婉婉。

  雲大夫調侃玉溪想做他的徒弟，時常登門。玉溪不便言明是為了玉靈看望婉婉，不置可否，想以拜學醫術為藉口，而不是學以武學。沒想到雲大夫怎麼都不肯教她醫術，只肯教武學。之後，兩人常常拌嘴，形成現在的相處方式。

  玉溪看著悠哉自在的雲大夫，想到為了族人賴於生存的糧種而犧牲幸福，做了關內南鄂郡倉廩官妾室的玉靈，不由一陣唏噓。

  玉靈是已故卞一爺的嫡女，因未出嫁不能免於流刑。族人初到楠漳無糧種種植，只得打獵，曾住於山間洞穴，好在楠漳冬季不是十分嚴寒，否則難以挨過冬季。

  之後尋到一月前流刑至此的伊氏一族，得知他們送了一名族女給倉廩官周津寺做了妾室，才得到耕耘糧種，安頓下來。

  流刑至關外的一些望族裡不乏貌美女子。楠漳屬於南方關外，離其最近的南鄂郡倉廩官負責糧種發放及農田賦稅，按律每年應派人給關外流刑之人發放糧種，周津寺卻貪圖美色遲遲不發，靜待這些流刑望族送來妙齡少女已換取糧種求得生存。

  當時卞氏一族臨近及笄的女子只有十一娘玉靈。玉靈得知此事後，想到族人受到生父卞一爺牽連飽受流刑之苦，嫡兄卞一郎又已戰死，庶弟尚且年幼，一房無人能撐家，心想若能挺身而出，族人定會善待家人。

  玉靈嫁與周津寺後因得寵，周津寺不僅派人指導卞氏一族如何耕種，每年清明還讓玉靈歸族探親參與族親祭祖。就算玉靈得寵又如何，終歸是個妾。

  曾經的將門望族嫡長支的嫡女，現今卻做了官宦的妾室。這對卞氏一族來說，是一種恥辱。

  就在兩年前，玉靈路遇雲大夫後，芳心暗許，無奈已身為人婦。

  玉溪有感自語道：「他日，我定要十一姐脫離倉廩官周津寺，還她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