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坐看相鬥
2023-10-29 07:51:48 作者: 涼渡一夏
二夫人接著張姨娘的話,意味深長地道:「現在不比從前,只要我們十七娘能嫁得好,讓我們這房能夠留後,不管旁支嫡支都不打緊。」
張姨娘聽後跳起來,聲音提得老高,「那怎麼成?!絕對不成。」意識到太過失態,聲音放緩接著道:「夫人出門不便,明天我就替夫人走一趟伊家村,定能幫十七娘找一門嫡支好夫婿。」
張姨娘對二夫人的態度立馬好轉,接著諂笑道:「你說是不是啊,夫人。」
林姨娘不等二夫人回答,急道,「要不我也替夫人去探探,和張姐姐一起,在路上有個商量的伴。」
「的確是這個理,那就有勞二位妹妹了。十七娘,還不謝謝兩位姨娘。」二夫人知道這兩人都在看著她,把頭低得及低,忍住笑意,專心致志地淘著米,好像剛才說妾不能插手玉溪婚事的人並不是她。
林姨娘見目的已經達到,端下身子繼續弄著黏土,完全不理會張姨娘那惡狠狠的眼神。
張姨娘暗咬銀牙。她知道林姨娘是鐵了心要插一腳。既然如此,就走著瞧,看誰吹的枕邊風更厲害,看誰能把伊族的人說服嫁女給自己的親兒。
玉溪言謝,嘴角帶笑,帶著鹽皿心滿意足地走出廚房。這個娘親和她是越來越有默契了。
廚房陷入片刻安靜,一會後,張林兩位姨娘對二夫人略帶討好言語接著響起,無外乎是沒話找話,拉一些家長里短,與二夫人虛與委蛇套近乎。
玉溪的婚事讓她們兩人明白,現在還不是和二夫人攤牌的時候。二十郎玉宏是二夫人的親子,年紀還小,要愁他的婚事得等七八年後,若二夫人讓玉溪拖上幾年,到能靠玉溪娶親。
雖說卞家有女不愁嫁,但如果伊氏一族的適婚女子比卞氏一族的少,嫁了玉溪,兄長卻不一定娶得到妻子,拖上幾年不但攪黃了六郎玉敬十郎玉誠的婚事,二十郎玉宏也不一定能娶妻。
而且嫡長支里四房有個女兒十九娘玉惠,也到了議親的年齡,指不定族裡嫡二支旁支也有女兒要議親,動作再不快一些,伊族的適婚女子都定了婚,可真真沒戲了!
得知十郎玉誠有希望能夠娶妻,林姨娘在玉溪的婚事不能拖的立場上和張姨娘是一樣的,兩人都在話語裡表明這個意思,要二夫人深明大義,以二房留後的大事為重。
可是二夫人的態度不明,含糊其辭,硬是沒被二人逼著表態。就比如剛才,二夫人說雲大夫人不錯,卻沒說要把玉溪嫁給他,只是說他人不錯罷了。
這讓兩人心裡有些氣憤,二夫人一向不入卞二爺的眼,沒辦法吹耳邊風,只要大家維持表面上和氣就行,沒必要真去討好她,最關鍵還是卞二爺的態度。
二夫人打太極,玉溪樂得高興,讓她們去著急,去忙乎。
申時,卞族嫡長支的幾房男丁陸陸續續歸家,相鄰的院子熱鬧起來。
二房一家子在廚房裡圍在木桌吃飯,加上卞二爺正好八個人。挨著他坐的是二夫人。兩旁是兩位姨娘,張姨娘相對林姨娘受寵,坐在卞二爺的左下方,六郎玉敬和十郎玉誠都挨著自己的生母坐,使得玉溪和胞弟二十郎玉宏只能坐在卞二爺的對面。
即使來到這個時空一年多,玉溪依舊感到有些許彆扭。有時,在曾是將軍的卞二爺那目光如炬下,她會有被看透靈魂的感覺,讓她如坐針氈。想到這幅身體的原主人曾經對卞二爺做過的事導致身死魂滅,她就更心虛了。
好在這裡講究食不言,卞氏一族雖落魄了,但這個好習慣卻保留了下來。沉默是最好的掩飾。
晚飯中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和粗瓷糙碗的碰撞聲。晚飯和平常一樣,三盤青菜,一盤冬豆,及其簡單,只不過每日的青菜會有些許不同。今日分別是茄子、豆角、春筍,連菜湯都沒有。
卞家早已遣散家僕,現在主廚炒菜的是張姨娘。
玉溪曾提議說弄一道菜湯來配飯。四菜一湯,本就平常。
張姨娘說家裡的男丁經常在飯後喝粗茶議事,喝了湯這茶就喝不久,讓他們在議事期間常上如廁,不利於父子之間的溝通。所以,這菜湯成了奢望。
那時候她剛魂穿到這個身體不久,怕自己的行為太過怪異,讓人認為是鬼上身,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謹小慎微,做事小心翼翼。聽張姨娘如此說後,她不再有任何提議。
好在大家現在慢慢地習慣了玉溪一點一滴的變化,只要她不是太離經叛道,都能接受。
現在正是春耕時期,等農忙忙完後,作為曾是將門望族的卞氏男丁都會去打獵,估計到那個時候,能吃上一些肉。
這些時日,因為她的婚事問題,張姨娘怕她鬧騰,對她還算客氣,那她能不能藉此在廚房上有些許主控權。
因為要節約屋頂瓦塊,房屋有限未設廳堂,在晚飯過後,女眷散場,男丁會在廚房裡議事,如果不是太累會到庭院裡坐著小板凳上愜意地交流,然後各自散去。如果太累,談也不談,飯後直接去淨房清洗身子回房休息。
所謂議事,按照玉溪的理解,就是卞二爺這一家之主,經常給兒子們做思想活動,鼓勵他們對未來不要氣餒。
尤其是年幼的二十郎玉宏,卞二爺讓他外出務農時早點歸家,把啟蒙先生曾經教的字,在庭院的地板上,用樹枝寫寫畫畫,以此來溫故,千萬不能因為務農而漸漸變成目不識丁的蠻子。
有閒暇的時候,他會早點歸家,教玉宏一些不認識的字。沒有筆墨紙硯,但有樹枝地板。這就是志氣!
晚飯後,玉溪沒有動身離開,抬頭瞄了一眼卞二爺後欲言又止,接著垂頭,盯著吃得一顆米粒都沒剩下的空碗發呆。
卞二爺似有察覺,看了玉溪一眼,發現這個女兒非但沒有因為粗茶淡飯變得面色蠟黃,更沒有因為身穿粗布麻衣顯得土氣,反而出落得亭亭玉立,不比養在閨中的女子差。
卞二爺不由怔愣,想到已經出嫁遠在京都的兩個女兒,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再見了,還有死於流途上的二十一娘,他心裡不由酸楚,對玉溪心生慈愛,出聲言道:「十七娘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