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一碟米糕放在中間，兩人都沒有動。

  似乎和剛剛沒有任何區別。

  但張道初不用看都能知道地，接下來的學習會上，小道悟師兄的目光，總會在不經意間落在糕點上。

  若是再待下去就不禮貌了，他果斷提出了告辭。「師兄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小道悟伸手示意一旁沒有動過的米糕。

  張道初連忙打了個哈哈。

  「師兄你吃，我家裡人還在等我。」

  嚴詞拒絕師兄挽留，出門後，伯母又叫住了他。

  噓寒問暖，聲音溫柔。

  可以說幾乎是慈母的典範。

  從屋內出來。

  張道初看著房屋不禁感嘆。

  二師兄這原生家庭環境有些淒涼，這些清湯寡水，過的著實艱苦。

  掐了個法訣。

  他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很快與四周融合。

  這裡可是記憶世界，張道初自然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幸好在這段時間裡，他嘗試了各種術法，發現這些都還是可以用的。

  隱身術。

  最簡單障眼法。

  施展之後，張道初回返二師兄的臥室。

  果然，和自己顯得一樣，四周的人並沒有注意到他。

  這裡是根據記憶構建的世界，其餘人只是根據記憶中所塑造的，所以只要不在師兄的意識範圍，其他人就不會對他產生反應。

  而此時二師兄的境界修為在元嬰境。

  想要瞞過還是不較容易地。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他站在房間內，看著師兄伏案苦讀，案桌上餅兒卻沒有動。

  汗水從那精緻的臉頰滑落，讓人不禁生出些許心疼。

  案牘上。

  木紋已經被壓出痕跡，汗水在其中，打濕地比其他地方更暗了一些。

  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全都在二師兄道瘋的記憶中。

  難以想像，小時候的二師兄這麼努力。

  同時一個疑問出現在張道初心頭。

  「二師兄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

  「物質生活？」

  「揚名立萬？」

  「還是.母親的期望？」

  木門緩慢打開。

  之前的女子邁步進來。「道悟，經文看累了吧？歇息一會兒吧。」

  「沒事，你去歇著吧。」小道悟搖了搖頭。

  稚嫩的臉龐面無表情，但其中卻隱含著某種深沉的情緒。

  聽到道悟的話後，女子臉上露出一抹心疼。

  但她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默默離去。

  這一幕讓張道初看得微微蹙眉。

  這對母子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那麼簡單.這又是為何？

  或許事情原因就在其中。

  然而沒等張道初多想女子已經推門離去。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學習，整套經文，小道悟都在自行學習，又不懂得記錄下來，等下次遇到後再詢問老師。

  這刻苦學習的樣子

  張道初突然有些明白，二師兄的天賦雖高，但想要達到如今地步。

  絕對不是單純的天賦高就能達到的。

  一晚上，小道悟只休息了兩個時辰，等到天明之後。

  道悟又背起書包與書簡，朝著私塾的方向走去。

  比被人都早一步達到課堂，開始打掃私塾衛生修剪花草，將需要的東西排列在桌上，繼續低頭複習。

  這幾乎沒有任何一刻鐘可以浪費。

  張道初看得眼皮直跳，這真的是一個孩子可以達到的自律嗎？

  要知道，孩童時期，多動症，對外界探究這是孩子的天性。

  縱使是長大成人，能耐得下心的人也是極少。

  在小道悟身上他看到了幾乎變態的自律。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撤去術法上私塾了。」張道初微微搖頭就要離開私塾。

  結果一轉頭，小時候的大師兄卻是大踏步而來。

  「道悟，你今天又來這麼早？作業做了沒，幫我寫一份！」

  很標準的無賴發言，你是高中的小混混嗎！

  張道初忍不住吐槽。

  原本他以為，以前的小道正，最多也就是不愛學習。

  誰曾想這連作業都是要二師兄代寫。

  就在張道初忿忿不平時。

  道悟卻是毫無波瀾地點了點頭。「把作業拿出來吧。」

  「嘿，謝啦！」小道正拖著書包來到桌前。

  他從裡面取出一迭書冊扔在桌子上，隨後就直接雙腳架在書桌上，假寐起來。

  接過作業。

  道悟一聲不吭就開始寫。

  厚厚一摞的書，少年雙手翻飛，各種題目被瘋狂寫過。

  就好像被快速翻閱一樣，不一會兒，所有題目就被做好了。

  做完這一切後。

  道悟抬頭對著道正開口問道。「師兄，明明你很快就能做好，為什麼每次都不肯做？」

  「明明有天賦，卻要和普通人一樣，這不是很無聊嗎？」小道正歪了歪腦袋反問道。

  聽到這句話。

  道悟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似乎踏在思考著，有什麼話能夠反駁。

  但在想了許久後他放棄了。「你是大師兄，必須給師弟們樹立榜樣才行。」

  「有你這個二師兄不就好了？大師兄的我就乖乖摸魚就好了！」道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二小的對話，讓隱身在側的張道初，雷的是外焦里嫩。

  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保持這種狀態，是為了師兄的偶像包袱麼？

  對於所謂別人家的孩子，讓他現在有了別樣的看法。

  真是太可憐了！

  就為了讓所有人有一個看齊的對象，就付出如此之多的努力，真的值得嗎？

  二小的對話止於此。

  張道初也來到了外頭，將術法去除，也到了師叔內。

  看到他的到來。

  道悟熱情地問他關於昨天的問題，是否有解答，他只得連連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裡。

  張道初一直跟在二師兄的身邊。

  親眼目睹著師兄的童年。

  似乎這位二師兄從小就比別人懂事，對於事物的看法，待人接物都幾乎完美。

  團結同學，尊敬師長，時間觀念強，從不遲到。

  幾乎達到了完美的境界。

  而從道悟身上，張道初隱隱看到了大師兄的影子。

  或許

  是大師兄身上有小道悟的影子。

  這兩者難道有某種關係嗎？

  夢境時間不知速。

  他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但小道悟與小道正都在不斷長大，幾乎是一眨眼一個樣子。

  很快，二人都到了青年時期。

  原本的稚嫩少年，已經成長為青年。

  兩人眉眼也已經初步展露出，妖孽的趨勢。

  道悟、道正兩人行走在路上，完全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會引得一眾師弟們駐足。

  而隨著年齡的增長。

  道悟越發內斂，並且做事更加細心，成熟。

  大師兄道真則是在策馬揚鞭的路上，一去不復反了。

  草屋窗口。

  青年道悟手持一卷經書閉目背誦。

  他身上的修為，已經達到練氣，整個人氣勢更加縹緲靈氣，隱隱有了修士風度，從遠處走過可能還會被錯認為仙人。

  但這幅仙風道骨的畫面，很快就被打斷了。

  「噼刺，噼刺，噼刺.」

  有口技者躲在窗下低聲呼喊著。

  聽到聲音。

  道悟微微搖頭道：「師兄，不用躲躲藏藏出來便好。」

  下一刻，有個身影直接翻窗進了來，真是青年道正。

  一身道服隨意敞開，衣帶都沒有繫上，整個人活像是個小混混，絲毫沒有一點大師兄的樣子。

  「師弟，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隨著道正一把扯開衣襟，卻見衣服內側，有幾個小酒壺掛在上頭。

  女兒紅、竹葉青、白果酒

  各種酒水幾乎沒有重複，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多種多樣。

  「師兄，你這是從哪拿來的這些酒？」道悟蹙眉問道。

  「哈哈哈，剛剛我下了趟山，從山下青竹村哪裡，找老闆換了點好酒特意上來與師弟你分享。」道正呵呵一笑。

  不等道悟回話。

  他又是從懷裡不知哪出摸出一包油布包。

  打開一看，卻是烤鴨。

  「喝酒，當然都配肉，這樣吃起來才得勁。」

  「師兄私自下山是觸犯宗門規矩的。」

  「你不吃，那我就一個人吃了啊？」

  「誒，等等.」

  兩個青年斜靠在窗邊對立而坐，手中提著酒壺，嘴裡嚼著烤鴨。

  二師兄對於大師兄一直是不冷不熱。

  但這根本難不倒大師兄，經過一陣『死纏爛打』後，最終還是將道悟成功拿下！

  經過長時間的相處。

  雖然兩人一個穩重，一個奔放，但不知何時卻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很簡單，或許這是一種性格上的互補。

  或是！

  張道初發現一件事。

  二師兄對於大師兄特別的遷就，幾乎是一種病態的遷就。

  從成為好朋友前，這種遷就就已經存在了。

  這讓他十分的費解！

  明明關係不深，為何如此遷就？

  然而這段記憶似乎藏著比較深，在這青年時間都沒有浮出水面。

  唯一知道的，就是道悟師兄的母親，曾經與二師兄說過，要好好關照大師兄。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沒什麼好意外的地方。

  但只還是讓他有些疑惑摸不著頭腦。

  此時。

  兩個青年喝酒上了頭。

  道正卻是開口道：「師弟，你整天蹲在家裡看這些書，能有什麼意思？不如隨我，出去歷練，也算是增長見聞了！」

  換做以往，沉穩的道悟肯定會拒絕。

  但此時酒正酣，氣血上頭，原本沉穩的道悟變得判若兩人。

  「大師兄說的正是，整日在這草屋裡讀書，都快把我悶壞了，走，我們去山下看一看！」

  接著在張道初目瞪口呆的目光中。

  兩個醉鬼就這麼互相攙扶著，向著山下的方向走去。

  這個狀態，怎麼可能下得了山？

  張道初是這麼認為的，如此鬆懈，怎麼走得出天師府的防護？

  事實上，事情的發展，比他想的順利得多。

  兩位青年弟子一路下山，所過之處，都是一些師弟把守山門。

  對於兩位這一代的大師兄，他們都是恭聲問候。

  如果稍微有些盤問的。

  二師兄憑藉個人的公信力，也是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於是，兩個後生，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從不朽宗門的宗門內走了出來，還沒有遇上任何的阻礙。

  這著實讓張道初長了見識。

  果然世界上再強大的壁壘也是從內部瓦解的。

  就算你設計地如同銅牆鐵壁，只要有一點縫隙，馬上就會被攻破。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的道理，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兩人下了山，那叫一個暢快。

  奔跑在山林間，呼嘯，吟唱，甚至還引吭高歌。

  原本暮氣沉沉的道悟師兄，如今才算有了幾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這看的張道初也不禁暗自點頭。

  沒錯，保持這個狀態就行。

  就好像看著長大的孩子終於成長了一樣的感覺。

  「這裡畢竟是天師府腳下，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張道初暗自點頭。

  他不覺得，這會發生什麼問題。

  畢竟這是不朽宗門，天師府，龍湖山內，敢喝天師府碰一碰的勢力寥寥無幾。

  保持著隱身狀態跟在兩人身後。

  三人走走停停，很快來到了一座山村前。

  其內許多村人正在勞作，從表面上看，全是一些普通人。

  但張道初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其中一些人身上，似乎有不一樣的氣息，讓人有些厭惡。

  然而這對於兩個早已放飛的年輕人來說，根本不在他們的關註上。

  「師弟我和你說，這裡的菜館，酒菜真是一絕，我早想帶你來嘗嘗了！」道正走在前方拉著道悟的手。

  看到兩人到來。

  不少村人在遠處就已經開始打招呼。

  當然，打招呼的對象，是道正。

  每一個開口的人，道正都會熱情回應，這能顯示出他在這廝混了不少時間，與每個人的關係都達到了很熟的地步。

  這時。

  道悟臉上閃過一抹羨慕的神情。

  時間很短，沒有人發現。、

  除了一直在觀察的張道初。

  果然，一直維持煩悶的生活作息，絕對不是二師兄心中所想。

  難道是壓抑過度，所以後來放飛自我了？

  張道初有些懷疑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二師兄。

  「老闆，一桌酒菜，按著上次我點的，來一桌！」道正已經來到一位老人面前開口道。

  這一副熟客的樣子，倒真有幾分社會人的氣質。

  「阿正啊，戴佩妮更有來了？」老人張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

  「當然，我早就說過會介紹生意給你，看這不就來了嗎？沒騙你吧老李頭。」道正嘻嘻一笑滿不在乎地攬住老人的肩膀。

  忘年交，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