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口胡

  但愧疚歸愧疚，該去掰的玉米卻依舊要毫不留情地掰。

  做為受害人的老爹，不止不加阻止，還比自己都積極。

  一個多月後，縣城各處已經讓爺倆做四休一（鎮上逢五、十是一次大集，李鈴鐺還要靠著運送村民賺錢，這是大頭，童家父女可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事耽誤了人家）早出晚歸地轉悠了個遍，煮玉米也賣出去了有一畝多的產量。

  再加上童四海隔三差五往王東新的菜館裡送一次青菜，童家明面上的『家產』，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八十多塊。

  而童靈靈私底下扣下的，也已經有了三十二塊。

  有了這一百多塊錢，童靈靈終於能長長的舒口氣，不用再擔心家裡會三餐不繼了。

  剩下的大部分玉米已經長得足夠成熟，不能再當作煮玉米去賣了，爺倆，不，爺仨的擺攤生活才算暫時結束。

  童靈靈塞了五塊錢給李鈴鐺，權當這段時間的車費，李鈴鐺也不客氣，痛痛快快地收下，還跟她打趣說以後有機會，歡迎再照顧他生意。

  童靈靈自然是滿口答應。

  這讓旁邊的童四海看了，感慨不已。

  給李鈴鐺這筆車費的多少，爺倆昨天晚上還爭論了一番來著。童四海做事一板一眼，他的意思是該幾是幾，要是有個零頭什麼的，四入五也入地給加到整就算了，但童靈靈卻不這麼想。

  那會兒爺倆拉著李鈴鐺一塊兒吃飯的時候，童靈靈就聽他說過不止一次，要拿車費抵自己的飯錢，這樣的話。

  雖然當時童家父女都給反駁回去了，但童靈靈可以看出來，李鈴鐺並不是那種會安心占別人便宜的人。

  如果自己家真的把車費清清楚楚算給他，他心裡肯定不舒服。

  而若是真的讓人家跟著白忙活……又不像那麼回事，七塊多的車費折中給個五塊錢，應該是讓雙方都可以接受的。

  「咱家的地肥，天又熱，這幾天地里莊稼長得太快，要不然還能多賣幾次煮玉米。」送走李鈴鐺，童四海不無遺憾地跟閨女說。

  說完他又忍不住想要發笑，種了這麼多年的莊稼，還是第一次盼著莊稼能長得慢一些。

  村里那些人可是都在羨慕自家的莊稼長得比他們的好，這樣的想法讓人知道了，那些老娘們兒絕對得說自己是故意說來炫耀的。

  但童四海心裡的遺憾，卻是真的，童靈靈最明白他的心情。

  「沒關係啊爹，莊稼長得好，產量也高，咱爺倆的口糧不就不用花錢買了？以後不能賣煮玉米，咱可以再賣別的啊！」

  「別的？」童四海盯著閨女兩眼放光，「賣啥？」

  那殷切的模樣，讓童靈靈一下子就頓住了。

  呃……該不該告訴老爹，其實剛剛說可以賣別的，只是自己隨口的一句安慰？

  顯然不行。

  「賣雞蛋啊！咱家有錢了，可以多買點兒小雞來養，小雞長大了會下蛋，攢了去集市上賣，肯定好賣！」她隨口忽悠著，居然看到老爹贊同地點了點頭！

  呃，這麼好忽悠的嗎？童靈靈一時間大受鼓舞，主意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柳山村背靠大山，隨隨便便把山裡的產出往外背一點兒，鈔票肯定大把大把地往回賺呀！過段時間就到了雨季吧？等下過雨，我和人去山上摘野木耳，曬乾了賣給王叔的菜館，鐵定又能大賺一筆！還有啊，咱們後山那裡不是有一大片野果林嗎？咱們摘回家釀……」

  話說到這裡，童靈靈及時頓住，後怕不已。好險，剛剛再多說一句，自己不是原裝貨的秘密就要被童四海給識破了！

  口胡要不得啊！口胡一時爽，易引人心疑吶！

  仔細觀察老爹的神情，發現他似乎沉浸在某種思緒里，沒有留意到自己剛剛的一時嘴快，這才放下心來。

  「對啊，我可以去山上打獵，得了獵物賣給你王叔！」童四海興奮地宣布。

  之前他也上山打過獵，但目的只是滿足一下口腹之慾，自家打打牙祭，並沒有把它當成一種賺錢的手段。

  至於那次為了給閨女買紅紗巾去打獵換錢，也實在是無奈之舉，想著做了一次之後就沒有下次的，要不是朱仕珍那娘們兒把家裡的錢捲走了，童四海也不會被逼到那個地步！

  但把打獵當作一個職業，童四海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村里也有獵戶，卻是個年近五十還沒人敢嫁的光棍漢，正兒八經過日子的，哪個不是老老實實在家裡種著那一畝三分地？

  這可是祖輩們做夢都想過的生活，托國家的付，他們這一代好不容易過上夢想中的日子，怎麼也得好好珍惜不是？

  但這會兒的童四海覺得，為了賺到錢，為了讓閨女過上好日子，自己犧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爹，你可別！」脆生生的聲音裡帶著急促，是童靈靈聽到老爹的打算，被嚇到失聲制止。

  童四海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年紀大了，行動肯定不如年輕小伙兒自如，追個野雞兔子什麼的還行，不會有什麼危險，要是萬一遇上野豬狼群什麼的，別說是英勇擒獲獵物，簡直就是給它們送菜了！

  不對，童四海追兔子都追不了，自己剛剛穿越過來那會兒，他不就是因為追兔子時一腳沒踩穩，出山上掉下來把胳膊給摔斷了麼！

  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明明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

  這樣的擔憂童靈靈自然不能一五一十說給老爹聽，只能走曲線救國的路線：「您要是開始當獵戶，繼方哥還有活路嗎？」

  童繼方按輩分是她本家堂兄，年齡卻比童四海還大，建國前父母兄弟就都沒了，只留下他孤身一人。之前世道亂，他整天蝸居在山洞裡，硬是靠著一手打獵本事維持著生活。

  當初分田地那會兒，村里本來也算了他一份的，但他不會種。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他也不願意跟人打交道，學怎麼料理莊稼，索性表態說放棄田地。

  童靈靈推測，長期的獨居生活，可能已經讓童繼方患上了自閉症什麼的，至少也得是個交流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