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夜被火燒

  「大哥，怎麼了？」大眼睛賊人本就聰明，見大哥這幅表情，連忙追問，其餘賊人也是奇怪，這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怎麼忽然就嚇成這樣？

  只是奈何六人只有大哥識字，於是還是只能將好奇視線投了過去。

  「那和尚是大唐國主派去天竺的使者，身有王爵，這邊是他的通關文牒，如今文牒失竊，怕不是會惹得大唐震怒，到時候別說我們幾個，整個密合城說不定都要完蛋！」賊首滿屋子團團轉，其他賊人盜得重寶的喜悅也驟然消失。

  大唐誒！如今天下最鼎盛之處，人族的政治經濟中心，別看天竺有大雷音寺這樣的地上佛國，在各方面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而與這巨大的聲望相比，這些盜匪更重視的，卻是大唐的軍隊，幾年前，一隻小商隊在哈密國消失，這種事在西域相當常見，大家也都沒當回事，但誰知道，那商隊乃是大唐某位國公親兵退伍後所建，最後幾百名騎兵殺入哈密國，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事情調查清楚，但凡是涉事的，沒有一個能留下全屍的！

  諸如此類的事情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並非孤例，以至於如今連盜匪剪徑都繞開唐人的隊伍（現代海盜見了咱兔子家的船也要避著，這就是國力強的好處）。

  六人哪怕已經侵入房中，也未曾有過殺人的想法，原因便是此人入城時，拿出了一枚貞觀通寶——若非唐人，可沒人會把貞觀通寶這種寶錢拿來付入城稅。

  好吧，對於這些西域人來說，貞觀通寶這玩意就跟現代地球上發行的紀念郵票一樣，雖然票值確實是那麼多，但沒有人會真的拿它們去寄信。

  對於這位王爵僧人而言，若只是偷了錢，他們還不會有什麼驚恐，大不了連夜跑路，但是現在，他們卻把通關文偷來了！

  偷這東西，往小了說那也是殺頭的罪過，往大了說，更是往九族株連，甚至以大唐的以往的習慣，殺雞儆猴之下，把城屠了再立個記錄他們作死事跡的碑都不是不可能。

  「要不，咱把這東西還回去？」瘦高賊人臉色愁苦，老大眼中卻透出猩紅之色——

  「還，你怎麼還？我們能輕鬆把這玩意偷出來已經是運氣，在回去一趟，萬一被撞上了怎麼辦？」

  「那跑……」

  「啪！」老大直接給了這白痴一巴掌，「往哪跑？雖然我們行事小心，但你以為那旅店老闆真的不知道是我們哥幾個動的手？到時候大唐的人過來一查，整個西域都無我兄弟的容身之處！」

  「那怎麼辦？」瘦高個捂著臉，老大皺眉沉思，眼神不斷在地上那堆金銀中掃過，尤其在那珠光寶氣的袈裟上停留了許久，腦中將自己掌握的各路資源翻來覆去的考量，只覺得腦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靈光，隨即咬咬牙道：

  「我知道一個老和尚平生最喜歡收集奇珍異寶，我們不如以這袈裟作為人事，去他那裡剃度出家，暫且當個和尚，只要避過風頭，要做什麼還不是憑我們的心意？」

  「可是老大，這可是大唐的王爺，丟的是大唐的文牒，一個老和尚能擋得住大唐？」乾瘦賊人面色愁苦，賊首卻道：

  「那老和尚的禪院乃是觀音大士的地界，相傳如今唐皇乃是降龍羅漢轉世，他一個羅漢，定然是不敢得罪菩薩的！再者說，佛家不是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我們當了和尚，便與凡俗之事無關了，他大唐也定不了我們的罪！」

  「老大說的有理！」生著一對招風耳，卻一直沒有說話的賊人發出贊同的聲音，不過隨即又道：

  「只是不能就此便宜了那個唐和尚，既然決定要出家避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那旅店點了，若是被當做火災那便最好，哪怕被查出來，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

  「老二說的有理！老五，之前跟波斯商人買的迷煙還有多少？」

  賊首聞言覺得也對，哪怕是賊人，受到大唐文化的影響，也頗有種剃髮如自殘的感覺，再想想接下來一段日子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不能找女人，他們便一身的惡意。

  「夠迷暈一座樓了！」老五是個相貌平平的男子，只是一張嘴，便能發現他的舌頭有常人兩倍那麼長，在種花家，這種大約會被嘲笑為長舌，但在東南亞、印度等地區，卻對於一條長長的舌頭有著病態的審美，認為舌頭越長的男人，越有男人味。

  不過這年頭長得「好看」並不足以成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這位仁兄，一樣要來當強盜。

  當然關於這六位奇形怪狀的強盜究竟有著何等崎嶇的人生路我們並不在乎，總之，經過一番商討之後，他們重新將銀錢、寶物裝回儲物袋中，趁著距離天明還有段距離，朝著那旅店走去。

  雖然說這年頭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又不太知道來歷的，都可以推給波斯，但強盜們手裡的迷煙，卻是確確實實的波斯產品，據說是波斯當年進攻希臘的時候得到的配方，好像是什麼神族御用的玩意，後來波斯哪怕失敗，這些配方仍舊帶了回去，如今變成了很多採花賊與衙內們喜歡的玩意。

  當然，強盜也是一樣喜歡的。

  老五將迷煙點燃，屏息吹起，將煙霧吹入客棧之中，在西域，客棧防風沙的能力必須出眾，而正是因為這種出眾，也導致迷煙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靜靜等了十幾息，老五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沒有去檢查究竟迷暈了多少人，直接將其丟在了客棧後放乾草的地方。

  見到這一點火光，其他五個賊人也各自尋了容易點燃的地方動手，隨著火光升騰，六個賊人也不看結果，西域天乾物燥，水卻不多，一旦火勢成型，便很難撲滅，非得等到可燃之物徹底燃盡為止。

  幾個賊人顯然沒少干殺人放火的勾當，早就在不起眼之處挖了出城的狗洞，待到所有人都來到城外，身後的城中，卻是已經隱隱能看到火光。

  ps1：說起紀念郵票，據我老爹說，他們那時候真拿猴票寄過信……現在想想，簡直心臟驟停！

  ps2：關於長舌審美，現在菲傭國之類的地方甚至還有舌頭延長手術（也許他們把舌頭長度和其他玩意掛鉤了？），我記得有個老港片開心鬼里，那個鬼替代主角的時候，一直看不起主角，甚至把「不是個男人」掛嘴邊的菲傭看到他把舌頭伸得有巴掌長時，立刻改口說「男人中的男人」，當時沒懂，後來了解了這種審美風俗才明白，話說那時候的港片有很多這樣考究的小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