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是我，殺了我？

  「大佬，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啊！我之所以要改變這三人的命運，就是為了讓上面那群大人物知道，凡人的命運也是可以改變的，所以我只要成功給這三個人改命，天下就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名運被改變……」李修緣雖然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話語，但是語氣卻變得嚴肅了起來。

  聽到他的話，馮雪卻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神仙轉世了。」

  「我早就說我是……等一下，大佬你這是什麼意思？」李修緣發現馮雪的表情不對，連忙問道。

  「很簡單啊，因為你口口聲聲說不想讓神仙註定凡人的命運，但實際上你還是想著讓上頭把那些不好的命運改掉。」

  馮雪攤攤手，身上卻露出了一種與他郎中身份不符的威嚴感。

  居移氣養移體，馮雪怎麼說也是當過幾十年人皇的人，雖然平日裡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出眾，但是談起民生，他便立刻展現出了當年暴君的風采。

  「這有什麼不對嗎？紅線終究是月老來牽，生死始終是生死簿來定，讓那些大人物不要憑藉自己的喜惡改變凡人的命運就很好了吧？」李修緣一臉莫名其妙，看馮雪的眼神總是有些怪怪的。

  馮雪聞言，卻是冷笑起來：

  「所以說你什麼都不懂啊！」

  「你懂，那你說說看？」李修緣當年舌戰眾仙的脾氣也上來了，雙手叉腰，一副看你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馮雪指了指地上的乞丐，問道：

  「這世上有多少乞丐？」

  「數不勝數。」

  「那他們為什麼成為乞丐？」

  「因為上天註定他們要當乞丐。」

  「錯！」

  馮雪直接否定了李修緣的說法：

  「他們當乞丐，是因為他們沒有一技之長，沒有生存的手段，所以只能乞討，如果衣食富足，傻子才當乞丐！」

  「就算有求生的手段，只要天命註定，他們一樣會傾家蕩產。」李修緣對於馮雪的話並不苟同，馮雪卻是反問道：

  「那麼假使一個人沒有求生手段，天命要他做富翁，他能做嗎？」

  「當然可以！」李修緣點點頭道：「出門撿錢不就好了？」

  「那個乞丐，我給你一百兩黃金，你知道怎麼花嗎？」馮雪眼一瞥，便對著供桌下藏著的大種乞丐叫道。

  這乞丐聞言就是一驚，這怎麼還有自己的事了？

  然而馮雪並不是要他回答，只是隨意舉了個例子，隨後便轉頭道：

  「幼童持金於鬧市，是個什麼結果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天命可以讓他不會碰到任何強盜，可以讓他遇到的都是好人。」李修緣仍舊嘴硬，但語氣已經軟了幾分。

  馮雪聞言，乘勝追擊道：

  「按你所說，天定的富翁，一生順風順水，什麼都不做就能見到黃金，身邊的人都是好人，那他每天除了花錢就是花錢，這種人活著有什麼用？」

  「這……」李修緣語塞，馮雪卻是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道：

  「就算真的有這種人，那天下又有幾個？你說只要改變這三個人的命運，上頭就考慮你的意見，不再玩弄凡人命運，但你想過沒有，凡人終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富豪，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善人，終究會有貧富差距，終究會有善惡之別，所有人都出門撿錢，那麼唯一的結果，不是他們變成富翁，而是錢不再值錢！你所謂的救三人而救無數人，實際上不過是將原本應該降臨在三人頭上的命運，轉嫁給別人而已，終究有人要去做那惡人，要去做那乞丐，要去做那野雞，除非你覺得只要你看不見，別人怎麼樣都無所謂。」

  「怎麼能這麼說呢，這一世吃苦，來世就能享福了啊！一個人吃苦九世，和大家分攤開來，是不同的好吧？」李修緣搖了搖頭，馮雪卻是嘆道：

  「來世有何用？來世的人和今生有關係嗎？你的記憶不同，經歷不同，身邊的人也有了不同，你憑什麼說你還是你？一個平民這輩子吃苦，只為了來生給一個不相干的人幸福？」

  「靈魂還是一個靈魂啊！」李修緣強調道，馮雪只是不置可否的搖搖頭道：「靈魂？那種東西根本沒有意義，你現在是李修緣還是降龍？」

  「我是降龍，也是李修緣！」李修緣很直接的給出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馮雪只是翻翻白眼：

  「我是問，你現在自我認知中，自己是誰？說實話。」

  「我是降龍。」李修緣猶豫了一下，給出了答案，馮雪聞言，追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李修緣不解，自己是降龍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問，你為什麼認為自己是降龍，而不是李修緣？因為降龍地位比李修緣高？」

  「當然是因為我作為降龍的記憶比較長了！」降龍話到此處，原本還算流暢的話語卡在了嗓子眼裡，馮雪卻是冷笑道：

  「對啊，因為記憶，你沒有覺醒記憶時，你就是李修緣，因為你降龍的記憶比較長，所以覺醒之後，降龍的記憶壓過了李修緣的記憶，所以你是降龍，按照你那個前世受苦來世享福的理論，原本享福的是李修緣，不是降龍，而你覺醒記憶，不是李修緣回憶起了自己是降龍，而是降龍殺掉了李修緣。你，殺了你。」

  「我，殺了我？」降龍呆愣愣的指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呆滯，馮雪點點頭，加了一把力道：

  「所謂前世受苦，今生享福，本就是個偽命題，因為每個人都是活在當下的，來生的人與他們今生無關，為了來生的陌生人吃苦，這本就是沒有意義，但若覺醒記憶，無論哪邊占優，也都是一種殺戮，無非是前世的自己殺了今生的自己，又或者今生的自己殺了來世的自己。你們佛家倡導的修來生，不過是一出騙局，一出讓自己殺死自己的卑劣騙局。」

  馮雪話至此處，耳邊再次響起了骰子的聲音：

  「骨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