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朝歌見聞（五）

  是夜，姜尚站在宋府外，看著一盞盞亮起的路燈，看著比起白天更繁華的夜晚，看著如同噴泉一般直衝天際，又猶如華蓋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的濃郁國運，一時間感慨萬千。

  「很繁華吧？」宋異人跟著姜尚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街景，自豪道：「二十年前，可沒人能想到，朝歌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許再過二十年，整個人族都能變成這個樣子。」

  「是啊，想像不到。」姜尚長長吐了口氣，神色頗為複雜，宋異人以為他是不太適應朝歌的變化，出言勸道：

  「賢弟不必苦惱，你先休息幾日，我找人帶你四處遊覽一番，之後再做打算。」

  「那就謝過義兄了，我出去走走。」姜子牙拱手行禮，卻是沿著街上的燈火，開始夜探朝歌。

  比起白天，這夜晚街上的行人卻是不少，或是出入大大小小的店鋪，或是尋一處酒館飲酒聽曲，姜尚還看到了不少擺在「人行道」上的簡易攤位，散發著濃重的香料味道，指頭粗的肉串即烤即食，看起來有些像是遊牧民的吃法。

  攤位上三三兩兩湊成一桌，一盤烤肉，幾個小菜，幾碗薄酒，談天說地，卻是好不熱鬧。

  姜尚喉嚨滾動，卻想起自己沒錢，不由得搖了搖頭。

  「平民百姓都能吃得起肉，能夠拿出時間娛樂，這樣的盛世，如何能說氣運將近？又如何能為了所謂的悟道之爭，將其破壞？」姜尚心中暗暗想著，雖然對聖人不敬，但他還是開始懷疑起自家師門的正義性。

  「罷了，且在這朝歌住些時日，深入了解一下，否則僅憑這一天的見聞，卻是不能說明什麼。」姜子牙強行穩住自己的道心，心中卻是隱隱有了另外的想法。

  ……

  回到宋府，宋異人卻是還未曾睡，見姜尚回來，放下手中的書卷，卻是道：

  「賢弟可有收穫。」

  姜尚聞言，微微搖頭，卻是驚訝道：

  「義兄還未就寢？」

  「睡那麼早做什麼？不如多學些東西，雖然當上議員，但我學識終究不足，若是不多學一點，怎麼對得起那些推選我上位的百姓？」宋議員揮了揮手裡寫著「經濟學」的書冊，姜尚心中頓時感慨，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街上的事情，開口道：

  「義兄，我欲尋個差事。」

  「哦？這是好事。」宋異人聞言，點了點頭，雖然說自己家大業大，多養一口兩口也不是什麼事，但是姜尚既然想自食其力，那自己也沒必要阻攔，於是道：

  「賢弟可有什麼擅長之事？」

  「……」姜子牙微微皺眉思索，好半晌才有些羞愧道：

  「我三十多歲上山，以前的營生早已荒廢，只會編些笊籬……」

  「這可不成。」宋異人搖了搖頭，「朝歌西城便有竹具廠，有器械與流水線，你編一個的時間，人家已經編了幾百個，成本還比你編的低，無論價格質量，都沒什麼競爭……」

  「那該如何是好……之前義兄說有什麼職業學校，難不成要去學些手藝？」姜尚心中思忖，宋異人卻忽然一拍手道：

  「賢弟不是上山修行了嗎？雖然修為只有引氣，但是應當學了不少雜藝吧？星象、煉丹之類可會？」

  「這自然是懂得。」姜尚點了點頭，卻不覺得這算是營生，他雖然懂得煉丹，但以凡藥煉丹所得也不過凡品，而仙藥什麼的，此處卻是難尋，至於星象，什麼時候觀星也能當營生掙錢了？難道給百姓說：「客星妨主，天下大亂」？

  「哈哈，賢弟有所不知。」宋異人看姜尚迷茫的表情，哈哈笑了起來，隨後才道：

  「雖然觀星、煉丹本身不算是什麼好營生，但是它們所包含的知識卻是價比黃金，比如觀星需要精研數理，煉丹要鑽研藥物配伍，這些都是技術，明日我帶賢弟去工科院走走。」

  「工科院？那是何處？」姜尚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了，無論是義兄還是街邊閒聊的路人，都時不時提起這個地方。

  聽到姜尚詢問，宋異人露出一副「那地方老牛【嗶——】了」的表情道：

  「這工科院，乃是我大商之根本，帝辛陛下出資籌建，那些精研理工之學的學子所嚮往之處，你之前見過的蒸汽車，還有為兄名下的自行車廠出產額自行車，還有那些燈泡，都是工科院的成果，不過因為很多東西都是保密項目，為兄只能帶你去工科院的外院參觀，只有通過考核，才能進入內院，這是規矩……」

  ……

  姜尚自覺自己養氣功夫足夠，但卻也一夜未能入睡，白天的見聞加上對工科院的好奇，讓他好像第二天要去郊遊的小學生一般，精神亢奮，難以入眠。

  好在多少也是個修士，誦讀道經，運轉心法，總算是將疲態消去，早上用過早飯，便在宋異人的帶領下，坐上了公交車。

  「這車怎如此舒適？」坐在車上，姜尚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曾經聽過七香車的「威名」，本以為這提供給平民的車輛也是如此，沒想到坐上去幾乎沒感到顛簸。

  「一是路修得好，車自然也就平穩，二是這車安裝了減震設備，可以減少震動，聽說工科院正在研究七香車可以使用的減震器，不過強度都不太夠，正在和擅長練器的修士一起研究更好的材料。」鄰座的中年人聞言，很自來熟的說道，宋異人聞言扭過頭，卻是注意到對方前襟別著的一枚徽章，卻是驚訝道：

  「這位先生，你是工科院的研究員？」

  「嘿嘿！」那中年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我只是個普通研究員，只是打下手的，算不得什麼，你們座這班車，也是要去工科院？」

  「嗯，我這義弟修道多年，如今下山，聽聞他精通丹道，於是就想看看能不能去工科院。」

  「丹道？」那中年男人一聽，立刻興奮起來，「怎麼不缺？我們材料科就缺控火、掌爐的，一會你們直接跟我來，可不能讓化工科那些人搶去了！我跟你說，材料學才是未來發展的方向！」

  關於民可使由之的句讀，我覺得這個沒必要去深究，所謂的引用經典，不是把經典當做不可侵犯的神聖去崇拜，而是拿來解釋自己的觀點，這就是六經注我，就好像孟子借孔子的「始作俑者」來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但是你仔細體會一下那句話，就該明白這麼解釋有多牽強。

  如果非要討論這句話的斷句，那請考慮一下時代背景，就會明白到底應該是怎麼翻譯。這話自古以來就這麼句讀，古代多少人注釋都這麼注，你非要以現代的道德觀弄出新的句讀，那是「六經注我」，沒問題，但你非要說這是原版，那真的是自找沒趣。

  至於說愚民……說句難聽的，那年頭的民不用愚，他們本就沒有自己的思想，那個年代思想是奢侈品，你要去教導連飯都吃不飽的人思想，對方會覺得你耽誤時間。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咱們兔子早期造窩的時候，到處修高速，當時多少人說「沒必要」，「勞民傷財」，「哪有那麼多車」，但現在呢？這才多少年？

  再者說，統治者訂立發展路線需要長遠的眼光，這個眼光甚至會跨越幾十上百年，對於最多也就看幾十年的平民，他們並不能享受到政策的便利，所以哪怕你和他說的再清楚，他也不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