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小姑娘

  孩子是秋寒無意間碰見的——

  他是導演，長相對外曝光度不高，不用像江棠這樣的大明星進出都要避開人。

  再加上他是自己做編劇，為了尋找劇本靈感，時常會跑去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頭，用眼睛觀察人們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還差點兒被便衣誤會成踩點的小偷。

  他的前幾個劇本都是這樣折騰出來的，唯獨這次劇本，他沒怎麼去街頭採風。

  秋寒覺得，試鏡會選拔無果之後興許跟他沒採風有關。

  雖說沒能知道他神奇的腦迴路是怎麼把這兩件毫不相關的事情聯繫到一起的，但秋寒還是以藝術家的固執，跑到街上去觀察人。

  他尋到帝京的老城區，這裡沒有太多高樓大廈，還保留著最淳樸的老帝京味道，但是也難免顯得破敗簡陋，街道設施遠遠比不上新城區，處處都是灰濛濛的感覺。

  不過秋寒倒是覺得，老城區的環境很有電影的味道，拿著相機隨手拍照。

  可惜天空不作美，他剛在街上走了沒兩步，天色就忽然陰沉，很快下起瓢潑大雨，把秋寒淋成落湯雞。

  沒辦法，他只好中斷採風之行，鑽進街角便利店，買上一杯熱騰騰的關東煮，坐在窗前欣賞雨景。

  也是在這時，他瞧見面前突然多了個小姑娘，隔著玻璃和他對視，黑溜溜的眼睛像是兩丸琉璃，倒映出便利店招牌的白色碎光。

  小姑娘穿著附近某所小學的校服，扎著高高馬尾，看起來不到十歲，應該是小學三四年級。

  她的長相不是那種洋娃娃的精緻漂亮，而是一種靈動鮮活的可愛，臉頰還有著小小嬰兒肥，尤其一雙眼睛，靈氣醍醐灌頂，就跟會說話似的！

  她好像是在眼饞秋寒買的關東煮，但是囊中羞澀讓她買不起，只能隔著玻璃眼巴巴地望著秋寒，小嘴巴微微張開，好像隨時都會有口水從嘴角滑落。

  秋寒剛開始還沒想過要在街頭隨便選個小演員，就是覺得有趣。

  他輕輕敲玻璃，在小姑娘好奇望來時，往小姑娘方向遞出還沒來得及吃的關東煮，用動作示意可以給她。

  小姑娘明顯意動了，卻在猶豫過後用力搖搖頭，拒絕了秋寒的提議。

  秋寒也沒堅持，反而覺得孩子警惕心挺高。

  之後小姑娘就一直乖乖巧巧地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拽著書包帶子哪裡也不去，好像是在等雨停。

  可是秋寒分明看見小姑娘的書包一側裝著折迭雨傘，為什麼不用呢？

  沒等秋寒做什麼，正好在收銀台結帳的兩個年輕女生注意到店外的小姑娘。

  她們惻隱心動，就問收銀員：「外面那孩子是誰啊，怎麼到飯點還不回家呢？」

  沒想到收銀員還真的認識這個小姑娘，吐槽起來：「那孩子住在後面的老小區，跟我是鄰居，她爸媽特別不靠譜，成天就知道打牌，也不管孩子吃喝，孩子都是去她外婆家裡吃飯。最近幾天聽說她外婆生病了，估計回家也是冷鍋冷灶沒人管，所以才站在這裡的吧。」

  兩個年輕女生聽了頓時心疼不已，還跟收銀員另外要了份不辣的關東煮，端出去給小姑娘吃。

  沒想到小姑娘還是拒絕，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年輕女生遺憾地搖頭離開。

  小姑娘還是站在原地，仰頭望著天幕，流動的陰雲光影落進她眼底，秋寒見到這一幕，心念一動，仿佛看到電影小主角在第一次來到神國，那雙眼睛乾淨、純粹、未經污染還充滿對世界的好奇。

  秋寒很快做出邀請小姑娘試鏡的決定。

  但他沒有貿貿然找上小姑娘，這樣多半會被誤會成壞人，他想起收銀員說的和小姑娘認識，索性去找收銀員打聽小姑娘的學校。

  收銀員是個二十出頭的男生，聽到秋寒的詢問迅速警惕起來：「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別動歪心思啊！我可報警了啊！」

  秋寒哭笑不得，跟對方解釋：「我是一名導演，最近在為小演員選角，我覺得那個小姑娘很適合我心目中的形象，才想邀請她參加試鏡。」

  他這麼說，收銀員反而更加懷疑了：「你少扯這些有的沒的！這年頭打著什麼導演星探旗號騙人的傢伙還少嗎？你是不是盯上人家小姑娘了？我告訴你LTP不得好死！」

  罵完之後他迅速往後靠去，還摸出手機準備報警，仿佛秋寒是什麼大惡人。

  便利店裡還有其他選購物品的客人，頓時也朝秋寒投去奇奇怪怪的眼神，還在背後指點，好似隨時準備衝上來行使正義。

  秋寒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問能鬧出這麼多事情，他趕緊舉手投降：「別誤會別誤會！我真的沒有惡意！我是秋寒，你知道這個名字嗎？秋，寒。」

  收銀員搖搖頭，一口咬定：「什麼秋寒！我可不認識！」

  秋寒幾欲吐血，沒想到自己的名氣居然這麼低。

  在收銀員按下110之前，他只能扯出另一面大旗：「江棠你認識吧？」

  收銀員想也不想：「誰會不認識江棠啊！」

  「……」秋寒無奈道，「我跟江棠是朋友，我們馬上要合作新電影，我剛才說的想邀請那小姑娘的就是這電影。」

  說著秋寒回頭往小姑娘方向看了看，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小姑娘不見了，這下能找到對方的只有面前的收銀小哥，真是讓秋寒想拔腿走人都不行。

  他逼不得已，竟然摸出手機翻到和江棠的合照，遞到收銀小哥面前：「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我？」

  秋寒心在滴血：恥辱，絕對是奇恥大辱。

  收銀小哥看了照片，也發現什麼P圖痕跡，這才半信半疑地打消報警念頭。

  但他還是沒有輕易交給小姑娘的學校和地址，不管秋寒怎麼說都閉口不言。

  有其他聽到八卦的顧客圍上來。

  「你真是秋寒啊？」

  「我剛搜了百科，照片是他沒錯。」

  「嗯，看起來的確像。」

  秋寒勉強扯出沒有靈魂的笑。

  這時，旁里插來一個聲音——

  「來包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