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救與不救

  哪怕是玩笑也好，哪怕只是鬧劇也罷，齊無聲都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指尖的氣勁凝聚如芒，銳利如劍鋒一般，一指落下，徐巧巧斷然是沒有活路可言。

  楚煥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似乎是就要這樣看著徐巧巧殞命當場。

  齊無聲小心翼翼的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楚煥的動作，只需要他一個眼神暗示，齊無聲就會直接收手求饒。

  指尖一點點的湊近，楚煥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齊無聲乾脆把心一橫，突然加快動作，照著徐巧巧的腦袋就是一記勁指！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心口一疼！

  「什麼？！」

  胸膛上一柄有些滑稽的小劍正好扎在了他的心口！

  就在齊無聲詫異的目光之下，徐巧巧直接仰面朝天，暈了過去。

  但是他很清楚，這一劍根本就不是徐巧巧刺的！

  「道長？」

  齊無聲一臉詫異的看著楚煥，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看著他難以置信的目光，楚煥漫不經心的攤開手，扎在他胸膛上的無尊小劍帶出一道血色，凌空轉了幾圈，最後落到了楚煥的掌心之中。

  到了這會兒，他似乎是才看見齊無聲的目光似的，漠然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讓你殺了她吧？」

  齊無聲聞言苦笑低頭，雖然胸口的傷勢不至於致命，可是眼下他已然絕望，仰天長笑之後直接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就此殞命。

  輕易的逼死了齊無聲之後，楚煥漠然的看了一眼已經暈過去的徐巧巧。

  他早就知道徐巧巧的資質平平，先前絕無可能拼死搏命，撿起無尊小劍把齊無聲給殺了。

  之所以這麼說一句，還是想要看看這小道姑會不會給他點兒驚喜。

  現在看來，這樣的驚喜似乎並沒有出現。

  關於徐巧巧的事情暫時拋之腦後，楚煥回頭看了一眼風聲漸止的林間空地，隨之他收勢，附近的異象已經消失了，但是這次的修煉也就到此為此了。

  說是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實際上他也就是修煉了大概小半天不到，僅僅只能算是活動了一下筋骨。

  即便如此，重新回到這樣靈氣充盈的世界，的確是帶給了他相當大的提升。

  尋仙問道的修士一般有兩種力量來源，一是自己的丹田氣海，二者是隨時取用天地靈氣。

  雖然明面上來講，修士自己的體內的真元儲量是衡量力量的絕對標準，實際上也有一些修士先天就擁有極強的悟性和機緣。

  即便只擁有練氣築基這樣微不足道的境界，也可以靠著引動天地靈氣一舉獲得堪比仙人的道行。

  不說遠的，就拿當年道門來說，楚煥當年還在外門柴火房切蘿蔔的時候，就曾有一位同期入門的少年入門之後，於山門前負手而立，仰首觀天，三年不語而後一朝白日飛升！

  最終那個少年直接被掌教領入門中，甚至都不是收為親傳弟子，而是位列道門客卿長老之列。

  這樣的境遇，不只是甩開了同期入門的各種少年俊傑，甚至連許多久遠多年的老前輩都捶胸頓足險些遁入魔障。

  來到這隱世秘境的楚煥，雖然僅僅是修煉了不過小半天時間，實際上適應了這裡的靈氣濃度之後，他的實力已經算是產生了質變。

  雖然實力已經有了相當程度上的進步，不過他眼下並沒有急著去山谷的中心區域爭奪青銅虎樽，然後離開這個試煉山谷。

  這裡畢竟算是一處隱世秘境，萬千世界的靈氣最終都會導流到這一方世界之中，靈氣可謂無窮無盡。

  能夠在這裡多修煉一會兒，就是多增加一份實力。

  楚煥心下已經做好了打算，先打算找個地方住下再說其他的。

  附近的樹林之中，隱約已經能夠聽到一些細碎的腳步聲，看起來已經有不少好事者被引過來了。

  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中空地，雖然感覺有些可惜，不過這三才聚氣陣肯定是不能留下來的。楚煥漠然揮手，伴隨著袖中一縷清風飄過，直接將林中空地上的陣法紋理全數抹去。

  至此，他才一把拽起徐巧巧，直接縱身一躍，轉眼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兩人前腳剛走，沒過多久，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玄虛宗弟子就小心翼翼的趕了過來。

  他剛想查看一下這裡發生過什麼，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急忙縱身衝進林中，隱去了身形。

  他躲起來之後又有三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玄虛宗弟子一起從林中衝出來。

  看起來，這三個人彼此認識，甚至是組成了一個臨時的聯盟。

  三人自持人多勢眾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而是直接就走到了那片林中空地。

  剛一走進那片空地，三人就不由得彼此對視一眼，面具之下的目光皆是難掩的錯愕和詫異。

  林間的空地上寸草不生，原本應該堆積的枯枝落葉全都被直接掀開，甚至連地上的草坪都好像是被直接鏟掉了一層。

  領頭的玄虛宗弟子屈膝半跪，伸手虛按在被鏟去了草坪的土地上。

  過了不多一會兒，他站起來，看著自己的兩個同伴道。

  「不錯，先前的靈氣龍捲應該就是在這裡，這裡的黑土之中殘留著大量的靈氣比其他的地方要高得多。」

  「這麼說，這裡原先應該是布置了一個聚氣陣法？」

  同為尋仙問道的修士，這樣的場面其實也藏不住什麼。

  只不過……

  「這一片空地都是聚氣陣的範圍？這可是一片十餘丈見方的空地，如果在這裡布陣，不說消耗的材料，單單就布陣的精力就非同小可。難道在這裡布陣跨境的人不只一個人？」

  這話一出，剩下的兩人都沉默了。

  陣法師布陣都有講究，本質上陣法就是引動天地大勢，囊括的範圍越大所需要耗費的心血就越是誇張。

  像是現如今還保留著守山大陣的宗門，無一不是千百年來都有傳承的上古宗門，這些守山陣法也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

  除去了洪荒萬族爭雄的那一段時間，幾乎沒有修士會願意花費心血在布置這樣耗費日久的宗門大陣上面。

  一般而言，輔助修煉的時候會使用引氣丹藥和聚氣陣法，但是這種陣法的範圍大都是在一步之內，大概有個樣式就行了。

  畢竟修煉的根本還是在于丹藥。

  如果想要純粹以陣法引聚天地靈氣加以修煉，那陣法的規模怕不是堪比群山浩海，也只有上古眾神那般以天地為陣，萬物為引才能有這個布陣的能耐。

  「前面好像還有動靜。」

  沉默間，三人之中的一人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直接指了指樹林外。

  「這劍氣……是門中排名前三甲的齊無聲？」

  三人都是玄虛宗的弟子，還沒走出樹林就感覺到了四周的溫度有些奇怪，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齊無聲的九秋冰魄劍。

  那柄九秋冰魄劍是齊無聲的成名神兵，更是玄虛宗宗主親傳的玄階六品法寶，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樹林裡，其中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玄虛宗弟子指了指一旁樹枝上凍成冰的樹葉，剩下兩人點了點頭，顯然已經在心底斷定了這附近動手的人就是齊無聲。

  畢竟在參加這次試煉的同門之中，也只有齊無聲的九秋冰魄劍配合著他特有的冰屬異靈根才能僅憑不經意的余勢就將這些樹木凍住。

  輕輕的捏碎了樹枝上的碎冰，其中一名玄虛宗的弟子點了點頭，確定裡面的氣息已經即將散盡，三人這才一起走出了這片樹林。

  三人本以為四周已經沒了聲響，先前在這裡交手的人應該已經走了，沒想到一走出樹林，三人就齊齊驚呼一聲。

  「那是？！」

  「齊無聲？！！」

  「這怎麼可能？！」

  不遠處那個曾經被宗主賜予九秋冰魄劍，被譽為如今一代的翹楚的齊無聲雙膝跪地，額前的血跡斑斑，早就沒了氣息。

  這三名玄虛宗的弟子驚愕之餘，對視一眼，快步朝著齊無聲的屍骸走去，在簡單的查看之後便開始搜索起他身上的寶貝來。

  沒過多久，這三人便將齊無聲身上的隨身物品搜刮一空，轉頭就逃進了樹林裡。

  所謂大道也無外乎這大魚吃小小魚，小魚吃蝦米罷了。

  齊無聲作為玄虛宗的這一代內門弟子之中的風雲人物，大好的光明前程，怕是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樣一次例行的試煉之中丟掉了性命。

  幽幽的密林，無盡的遠山，山谷之中爭鬥不休，鏖戰不止。

  而這一切風波暫時都和楚煥無關。

  群山谷地的密林對於玄虛宗的弟子而言是最好的藏身處，其次就是附近的高山。

  只不過這些山上樹木不多，幾乎沒什麼障礙物，一旦陌路相逢就只能提前分出個生死，所以在試煉開始之初幾乎沒什麼玄虛宗弟子會想著躲到附近的山上去。

  「果然是一個專門開闢出來的空間嗎？」

  隔著萬丈山崖，楚煥直接一步踩了上去，腳下明明是空無一物卻沒有直接掉下去。

  雖然之前就已經猜到了這裡應該和外界並不想通，否則也不會被玄虛宗作為試煉場使用，但是真的發現這山谷四周都有空氣屏障，楚煥的心情還是不太好。

  這個山谷明面上說是玄虛宗弟子的試煉場，參加試煉的弟子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經驗反應對他而言都不太夠看，但這裡畢竟是一個蟲盅，無疑是讓他處於相當被動的境地。

  「如果能找個辦法離開這裡就好了。」

  心下簡單的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楚煥並沒有急於去找出路。眼下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是得一件件的處理，首先還是要處理徐巧巧的事。

  這小道姑為他護法，被齊無聲接連擊碎了本命飛劍和心神相通的九曲鎮魂咒，如今受到了反噬。

  表面上的傷勢不算什麼大礙，但是靈台識府之中的意識只怕是受傷不輕。

  修士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被別人打斷本命法寶，輕則一口氣堵在經脈之中，三五日不能施法修煉，重則氣脈倒涌，直接全身經脈盡斷而亡。

  這也是為什麼練氣築基的小修士明明已經接觸了御物術卻只能使用法器的原因之一，如果在他們修為尚淺的時候給他們法寶，稍微出現一些意外就是直接折了這個人才。

  徐巧巧眼下的狀況比一般的修士還要嚴重一些，她本來就在青峰山找到了一縷大妖殘魂。

  好巧不巧這一縷殘魂正好是楚煥的老對頭師晴留下的一縷心念。

  師晴的來頭非同小可，更是當年道門覆滅的元兇之一，即便是楚煥都對她避之不及。

  就徐巧巧這點斤兩，別說是吸收那一縷殘念，哪天師晴想起來了，稍一動念就可以輕易抹殺她的三魂七魄。

  即便是現在師晴還沒有動手，單單是留下的那一縷殘念就夠她喝一壺的。

  如果是沒出這次的意外還好，畢竟魂魄居於人之靈台識府，尋常修煉是觸及不到魂魄這個領域的，偏偏這次因為無尊小劍被齊無聲斬斷，順勢就傷及了她的心神。

  現在她本就微弱的魂魄遭此一劫，若是楚煥不出手搭救，只怕這小道姑是活不長了。

  看著平放在石台上的徐巧巧，楚煥臉上面無表情，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自然知道現在徐巧巧的情況，甚至還知道解決的辦法，只不過他在衡量這其中的得失。

  所謂的得失，其實也是看人的能力和分量的，楚翩翩雖然是個一無是處，只剩下臉蛋兒的蠢丫頭，但是她好歹也是楚煥的血親。

  現在這個小道姑沒什麼本事不說，楚煥自認為和她的關係也沒有好到需要他捨命相救的地步。

  漠然審視之間，楚煥突然注意到了她的雙手。

  徐巧巧的雙手曲攏，似乎是想要抓握什麼東西，只不過因為當時已經氣虛力竭，所以兩隻手都僵得動彈不得。

  楚煥看著她的雙手，瞬間就明白了直到最後時刻，徐巧巧還在掙扎。

  雖然只是他漫不經心的一句玩笑話，但是她還是拼命的想要撿起無尊劍，刺死齊無聲，為自己討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