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兩個故事

  現在的靈氣格局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了，天地大道厚德無涯，無上廣大。

  三百多年前，天地間的靈氣已經變得相當稀薄，為之佐證的是越來越多注重招式和技法的宗門開始揚名於天下。

  這些宗門的共同點就是入門功法對於靈氣並不依賴，逐漸開始向拳腳功夫，刀槍棍棒之類的煉體手段偏移。

  傳統重視靈根資質的練氣修行，逐漸變成了看中根骨的拳腳功夫。

  隨之冒出頭來的還有許許多多劍修和拳法武館，諸如崇門道館、楊家長拳、還是這所謂的青峰劍宗等等。

  青峰老人一直到三百多年前都只能說是寂寂無名，隨著天地間的靈氣逐漸衰竭，依靠著他自己領悟的青峰劍道逐漸在蜀郡闖出了名聲，青峰劍宗也算是名揚一時。

  但是真正讓青峰老人的名聲四境皆知的，還是和當年雲耀皇帝有關。

  傳言中，當年雲耀皇帝還未登基的時候，只是一個無名皇族。

  他在雲遊四境時，無意間在青峰山中發現了青峰老人的遺寶，細心鑽研之後修得無上武道，實力大增，最終成功在諸王奪嫡之爭中占領了先機。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江湖傳說，青峰老人的實力和名聲也隨之拔高了一截。

  如果是一般人說起來這個姑娘，楚煥還不一定會樂意聽，不過如今聽著明月複述一遍這個傳言，其真實性似乎也提高了不少。

  「這麼說，這無名劍宗遺蹟就是當年的青峰劍宗？」

  「不錯。」

  明月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替青峰擦了擦脖子上的勒痕，心裡自然很是心疼。

  要說這姐妹二人長得也算是不錯，偏偏楚煥動起手來完全沒有絲毫顧及，要不是明月鬆了口，只怕他先前能直接把清月給掐死。

  一想到這裡，明月心下暗生寒意。

  楚煥反倒是不以為意的四處看了看。

  這間浮空的宅邸里里外外已經在先前和明月閒聊的時候都查了遍，非但沒有什麼武學典籍，法寶丹藥，甚至連一點關於青峰劍宗的痕跡都沒有。

  就在楚煥打算繼續查看的時候，抱著清月坐在門檻上的明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提及一句道。

  「那個和你隨行的姑娘去哪兒了？」

  「你說徐巧巧？」

  楚煥聞言，伸手在客廳里的桌案上敲了敲，隨口說道。

  「不知道。」

  「不知道？她和你不是認識嗎？」

  「認識是認識，不過也只是一面之緣而已。再者說，腳長在她身上，我又沒有拴著她，她要去什麼地方，我也管不著。」

  雖然說得痛快，不過這話說完，楚煥自己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門檻上的明月姐妹暗暗皺了皺眉頭。

  明月的反應也不慢，當即便冷哼一聲道。

  「枉你一副自以為是，萬事皆知的做派，原來也只是個裝模作樣的王八。」

  「把你妹妹帶上，我們去找徐巧巧。」

  「憑什麼？」

  「你覺得憑什麼？」

  楚煥面無表情的走向客廳門口，嚇得明月急忙抱著有些憔悴的清月站了起來。

  雖然知道在這青峰劍宗的遺蹟之中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明月還是暗暗咬了咬牙，裝腔作勢的警告一句道。

  「姓楚的，我不知道你是何師承，有什麼背景。我只告訴你一句，這天下間能和隆中府作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是嗎？楚某人行此人間道，還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好下場。」

  「哼！」

  明月見他不信，冷哼一聲，索性不再言語。只不過楚煥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是只能老老實實的帶著妹妹清月跟了上去。

  說到底，一個能夠以一指之力直接將無相刀崩斷的人，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武學造詣都已經超過了她們不知道多少。

  再加上先前清月拼死拼活的和楚煥打了一場卻還是完敗，現在明月已經沒有底氣和楚煥動手了。

  一路折返回去找徐巧巧，說來不算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在這一片黯淡無邊的虛空之中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要找到一個人又談何容易？

  楚煥帶著明月姐妹離開了浮空宅邸，回頭看了一眼來時路，隱約已經能夠聽到散修們嘈雜的議論聲。

  不出意外，應該是先前在殿前廣場打過一場的北魏力士和各路散修已經跟上了。

  能進入這裡的修士都是各方勢力招攬的人，不可能輕易翻臉，單打獨鬥。

  換做是千年之前，人道中興的時候，只怕少不了修士反水，直接撂擔子自己探寶的事。

  但是在現在這個年月，落單修士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明月姐妹這種一線高手不說遇到楚煥便是遇到一群北魏力士都只能抱頭鼠竄。

  在沒有找到寶貝之前，絕大部分散修還是會選擇抱團探索，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拖延了進度。

  明月見他站在門口不說話，順口問了一句道。

  「我們現在去哪兒？」

  在這座宅院之後還有一條破碎的長道通往遠方，楚煥簡單的看了一眼還沒等開口，明月卻使氣似的帶著清月就朝著那條長道縱身而去。

  楚煥雖然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不過想了想徐巧巧千里迢迢來到這個蜀郡深山老林之中，應該不至於突然打退堂鼓才對。

  心念之間，其實他對於徐巧巧並不熱心，畢竟也沒有見過幾次面，真要說起來或許同為道門門生算是一個小小的共同點，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理由去關心徐巧巧。

  其實如果楚煥但凡多一點耐心，或許很容易就會想起先前見到的那隻巨大璃妖。

  璃妖和幽冥蟲類似，都是陰煞之氣聚集而成的無意識的東西。

  不同的是幽冥蟲會寄宿在大妖身上，而璃妖一般是陰氣聚集之地衍生而成。

  這一路上雖然陰暗，但是卻並不陰冷，憑空在半路上出現一隻巨大的璃妖，其實已經算是很明顯的路牌了。

  只可惜楚煥對於這些小妖小怪接觸得少，再加上現在的心思根本沒放在徐巧巧身上，而是押寶在了明月姐妹身上。

  在他而言，明月姐妹作為隆中府的弟子，屬於雲耀皇帝直屬，位居皇城統率。無論是品階還是修為實力所接觸到的層面都不是徐巧巧這樣一個偏遠小道觀的小道姑所能接觸的。

  「喂！姓楚的！你到底走不走啊？」

  心中的諸多思緒未盡，不遠處的明月就已經嚷嚷起來了。

  她妹妹清月其實也沒有受什麼傷，更多的還是她自己施展幻蝶刀法的時候發力太狠，傷了筋骨。楚煥後來拎著她那兩下，根本算不上什麼。

  不過聽明月的語氣，這姑娘似乎對楚煥已經恨上了。

  被打斷了思緒，楚煥稍微收斂了一下心神，徑直朝著明月二人走去。

  他突然不聲不響的走過來，反倒是把明月給嚇了一跳，生怕他過來收拾她，急忙扭頭就要開溜。

  對於明月的小心思，楚煥並沒有在意太多的意思。

  恍惚之間，他一步跨過懸浮在半空的青磚，縱身一躍到了另外一塊懸浮在半空中的青磚上，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先前和清月動手的時候，那剎那的麻痹極其輕微，可是還是逃不出他的感知。

  作為半步天師境的強者，楚煥自認為已經可以洞悉萬物，怎麼可能會在對敵的時候手腳麻痹？

  聯想到在踏雲閣上，一晃眼就被拐走的楚翩翩，他只感覺腦後一陣莫名的空洞，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股莫名的心念直抵識海，讓他潛意識的不願去多想。

  這種感覺已經超出了周易八卦的範疇，也完全不屬於九天籙書—神臨的範疇，而是真真切切的心種魔障！

  魔心種道，心有萬千。

  渡劫之人，所見之域外天魔，禍亂心性，滲以魔心，亂其道行，號稱萬劫之首。

  當年本該是渡劫飛升，前往崑崙墟受籙的楚煥沒有躲過那域外天魔，使得魔心種道，本就未修成的道心也隨之湮滅，淪為半步天師境直至終老也不得寸進。

  「還是沒有驅除乾淨嗎？」

  一晃眼的心思，楚煥不自覺的搖了搖頭，臉上卻難免有些暗淡。

  過去雖然已經過去，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過，終究是逃避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暗淡的虛空之中不辨四方，使得楚煥的心境莫名的有些躁動不安，腦海里竟也不自覺的回想起了以前的一樁樁舊事。

  不遠處明月帶著清月還擔心楚煥過去收拾她，沒想到往前走了兩步，一回頭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跟過來。

  一時之間，反倒是讓她不自覺的小聲嘀咕一句道。

  「那姓楚的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你也發現了？」

  清月冷不防的說了一句，嚇了明月一跳。

  「你醒了？」

  「早就醒了，僅僅是有些手腳無力而已。好姐姐，你再抱著我走兩步？」

  「死丫頭~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明月沒好氣的抱怨一句，姐妹二人還打算再聊兩句，先前還隔得老遠的楚煥卻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兩人身後。

  清月正好在明月的臂彎里，一眼看著楚煥那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孔，直嚇得心裡咯噔一下。

  「繼續走，找不到青峰老人的遺骸，我要你們姐妹二人給我個說法。」

  「唉喲喂~真的是嚇老娘一跳！」

  明月冷不防的聽著楚煥說了一句，嚇得差點把清月都給摔在地上。不過轉念一想又回過神來，急道。

  「什麼青峰老人遺骸啊？」

  「你們既然說這裡是隱世的青峰劍宗，那就拿出證據來。如果找不到，那就證明你們姐妹二人是在說謊，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這話一出，明月和清月對視一眼，一時都有些慌了。

  要知道這蜀郡青峰山在皇族之中不算是什麼秘密，當年雲耀皇帝就帶人來過一回。

  如今這裡都已經被破壞得七七八八，稍微有一點價值的東西都已經被拿走了，更何況是青峰老人的遺骸？

  姐姐明月下意識的還想辯解，妹妹清月的心思卻冷靜了不少，沉聲道。

  「楚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是隆中府的人，動了我們對你以後行走四方只有百害而無一利。」

  「行走四方？」

  楚煥戲謔一笑，冷笑道。

  「你們還真把這什麼隆中府當個角兒了？別說是隆中府，就是那什麼皇帝，我都看不上眼。如今這天下四境誰敢跟我說一句不是？」

  一語成狂，便是明月姐妹也一時無言。

  她們雖然看出了楚煥的本事不小，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狂傲，話語之間連雲耀皇帝都不放在眼裡。

  要不是這幾年雲耀皇帝的威望已經淡去了不少，換做是十幾年前，只怕遇到幾個腦袋一熱的年輕人，說不定會和楚煥直接打起來。

  明月和清月對視一眼，現在也沒功夫追究楚煥是不是在說大話，現在姐妹二人唯一關心的事就是楚煥到底怎麼樣才肯放了她們。

  ……

  這邊楚煥挾持著明月姐妹二人繼續探索著青峰劍宗的遺蹟，身後北魏力士和龍門集市中的各方散修慢慢追了上來。

  另外一邊，通過李乘風留下的文書和特殊秘鑰打開了空間裂隙的徐巧巧，眼前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眼前晃眼之間，不再是黯淡無垠的虛空。而是一片赤紅若火的紅楓林。

  無邊無垠的紅楓延綿南北東西，讓人身處其中根本分不清方向，伴隨著丁丁鈴鈴的一陣珠玉碎響，徐巧巧警覺的拿起銅錢劍，卻見著不遠處的一棵紅楓樹後慌慌忙忙的跑出一個伶俐的小姑娘。

  她穿著一襲精緻的紅艷錦衣，綾羅相襯多見花式，身形玲瓏，曲線曼妙。

  粉妝玉砌的小臉兒上一張櫻桃小口分外誘人。

  盤發之間多見金玉釵頭，行走之間卻也發出叮鈴聲響。

  這錦衣半袖，自然見著她白皙細嫩的手腕上戴著一對兒碧玉鐲子。

  尤且闊腿的黑褲淺露出白淨的腳踝，上面也戴著一個銀環。

  雖然看起來生得怪水靈，應該年紀不大，但是這姑娘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勾人的媚態，應該也不是什麼省事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