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養屍地

  「希望是我猜錯了。」九叔暗自嘆了口氣，「時辰差不多了，先祭拜先人吧。」

  眾人擺好供桌，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九叔，可以動土了嗎？」

  「可以了。」

  幾個青壯上前一腳將墓碑踢倒。

  任發臉上有些不舍，「九叔，當年那個風水先生說這塊地是個寶穴，很難找的。」

  九叔點點頭，「不錯，這個穴叫做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可用，闊一丈三，只有三尺可用，所以棺材不可以平葬，一定要法葬。」

  任發豎了豎大拇指，「了不起，九叔。」

  段千行卻幽幽開口道，「可惜啊，已經變成養屍地了。」

  「養屍地？」文財、秋生一臉茫然。

  「什麼是養屍地？」任婷婷歪著頭問道。

  她本來站在段千行身邊的，這時她的跟屁蟲阿威擠了過來，居然想站到二人中間。

  段千行豈會如他所願，腳尖在地上劃了個圓，肩頭輕輕一頂就將他撞飛出去，摔了個大跟頭，眾人見此哈哈大笑。

  阿威大怒，伸手就要拔槍。

  「阿威！」任發立刻出聲喝止。

  阿威只得咽下這口氣，站到一旁。

  任發朝段千行問道，「賢侄剛剛說這裡變成了養屍地，什麼意思？」

  段千行伸手一指，「你看看這四周，寸草不生，蟲蟻不過，你覺得這正常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風水先生一定在墓里動過什麼手腳。」

  眾人聽後紛紛彎腰下看，果然，看了半天竟然一隻蟲蟻都沒有找到。

  「這……」任發半信半疑，「如果這是養屍地，那會怎樣？」

  段千行白眼一翻，「還能怎樣，當然是變……」

  「千行！」九叔忽然打斷道，「不要亂說話。」

  「哦。」

  「看到了，看到棺材頭了！」這時，幾個挖墳的青壯喊道。

  眾人來到墳塘邊上，等棺材吊上來，九叔朝幾個青壯吩咐道，「你們下去一個人，繼續往下挖，挖到什麼都拿上來。」

  段千行彎腰捧了一捧土，湊到鼻前聞了聞，臉色微凝，「師父，他用的石灰。」

  九叔聞言也抓起一把土聞了聞，默然不語。

  秋生和文財看得一愣一愣的，秋生問道，「師父，石灰是做什麼用的？」

  九叔看了看二人，又看看段千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石灰防腐，這是中國最古老的養屍術。」

  「什麼，」任發臉色大變，「九叔你的意思是說，家父他……」

  「先打開看看吧。」九叔擺擺手，隨後轉身朝眾人說道，「各位，今天任公威勇重見天日，凡年齡二十二，三十五，三十六，四十八，屬雞屬牛者，一律轉身迴避。」

  眾人中符合要求的紛紛轉身迴避。

  九叔繼續道，「迴避完畢，大家整理衣冠，起釘，開館。」

  就在這時，「哇哇哇」一陣嘶鳴，一群烏鴉從林中飛出。

  棺材蓋打開，幾縷黑氣飄散開來，眾人急忙捂住口鼻，湊前一看，盡皆吃了一驚，任老太爺的屍體只是幹了一些，竟然一點都沒有腐爛。

  「爹！」

  「爺爺！」

  任家父女急忙跪在地上。

  九叔臉色有些凝重，這時一人叫道，「挖到了，挖到東西了！」

  眾人循聲望去，墓穴里吊上來一人，他一手扯著衣襟，似乎兜著什麼東西。

  那人來到九叔面前，打開衣襟，「九叔你看，棺材底下五寸，一層都是這種東西。」

  段千行一看，是一種白色粉末和灰色粗糙顆粒混合在一起。

  任家父女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後朝九叔問道，「九叔，這是什麼？」

  九叔抓起一把粉末，仔細看了幾眼，「白色的是石灰，灰色的應該是貓骨。」

  「貓骨！」眾人聽後紛紛變了臉色，在民間，一般認為貓的陰氣極重，甚至有傳聞說，新鮮的屍體被貓跳過還會起屍，將貓骨撒在人家棺材底下，想想也覺得不寒而慄。

  「誰這麼缺德啊，這是人幹的事麼？」

  「任家到底得罪什麼人了？」

  「任老太爺的屍體到現在都沒爛掉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人群中議論紛紛。

  段千行忽然開口道，「師父，還有玻璃！」

  九叔聞言輕輕吹了口氣，果然，石灰粉被吹飛後，赫然剩下幾塊極小的玻璃碎渣，他臉色有點難看，「好狠毒的心腸！」

  「師父，玻璃粉又是做什麼用的？」秋生問道。

  九叔瞥了眼圍觀人群，「回去再告訴你們。」

  並非他有意藏拙，而是有些方法邪術傳揚出去，會遺禍無窮。

  任發雖然聽幾人說的厲害，但並沒有太當回事，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將任老太爺重新安葬，於是問道，「九叔，這個穴還能用嗎？」

  九叔搖頭，「蜻蜓點水一點再點，肯定不會點到同一個地方，而且這個穴已經被破壞殆盡，沒法用了。」

  「那現在怎麼辦？」

  「我建議就地火化。」

  「不行！」任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家父生前最怕的就是火，九叔你想想別的辦法吧，怎麼都行，就是不能火化。」

  九叔沉吟了下，「先蓋起來抬回義莊，明天我給你找塊地，重新安葬。」

  「等一下，」段千行忽然開口，「師父，現在天色還早，何不讓他曬曬太陽，祛除一些屍氣？」

  九叔一想也是，不過暴曬屍體實乃對先人不敬，還要看任發答不答應。

  任發對此倒沒什麼意見。

  眾人很快收拾行李離開，任婷婷臨走前頗為不舍的看了段千行一眼，但任發就在身旁，她也沒機會說什麼。

  「你們三個在墳前點一個梅花香陣，回去告訴我燒成什麼樣。」九叔交代道。

  「知道了。」

  「記住每個墳頭都要上香。」

  九叔走後，文財去點梅花香陣，而秋生和段千行則去給其他山墳上香，秋生說道，「小師弟，你往西邊，我往東邊，這樣就不會有遺漏了。」

  段千行忽然想起一事，秋生就是在哪一座墳前上了柱香，而後才被漂亮女鬼董小玉給纏上的，心裡不禁泛起一個念頭，「不知道那女鬼是不是同後世那麼漂亮，我要不要去把這段艷福截了呢？」

  說實話，他當陰差這麼久，也抓過不少鬼，可要說漂亮的女鬼，卻一個沒遇到過。

  「嗯，先看看她漂不漂亮，如果漂亮，玩玩也沒什麼，如果不漂亮，就送她去投胎。」段千行很快做出決定，朝秋生說道，「大師兄，還是你往西，我往東吧。」

  說完也不待秋生同意，匆匆往東邊山頭走去。

  秋生愣了愣，好笑的搖搖頭，「這有什麼好搶的，還不都差不多。」

  半個小時過去，段千行一座一座墳頭上香，可到最後也沒找到一個叫董小玉的墓碑，「難道在西邊？」

  扭頭望去，秋生那邊已經把香上完，他再過去也沒用了。

  「唉，沒有緣分啊……」段千行嘆了口氣，有點小失落，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瞥見一個偏僻的角落裡還有一塊碑。

  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來到墓前，「董氏小玉之墓！」

  「還真找到了。」段千行心下微喜，念頭轉動，故作惋惜的說道，「才二十歲就死了，可惜了，來柱香吧。」

  說完在墳前上了柱香，轉身作勢欲走。

  「謝謝！」一聲柔和中帶著些許空靈的聲音響起。

  「成了！」段千行心頭暗喜，臉上卻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回頭望了望。

  「謝謝你。」那聲音又說了一次。

  「聽聲音還不錯，不知道長的咋樣……」段千行心中暗想，而後裝作驚恐的樣子，拔腿就跑。

  回到任老太爺墳前，梅花香陣已經燒完，文財手裡拿著一長兩短三根香。

  秋生問道，「怎麼會燒成這樣？」

  段千行臉色微凝，沒有多說，「先回去。」

  永生義莊，幾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挨近傍晚，任老太爺的屍體被抬到正堂。

  九叔手上拿著梅花香陣燒出來的香，「人最怕三長兩短，香最怕兩短一長，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師父，是不是任老爺家裡？」文財脫口問了句。

  九叔現在一看文財和秋生就來氣，「難道是這啊！」

  文財委屈的低下頭去。

  這時秋生問道，「師父，什麼是養屍地？還有那些玻璃究竟做什麼用的？」

  九叔哼了一聲，「平時讓你們多看點道書，總是偷奸耍滑不當回事，看看千行，他比你們倆晚入門這麼多年，道術功底已經遠遠超過你們！」

  秋生被懟的啞口無言，文財就更委屈了，平白無故挨頓罵。

  這時段千行淡淡開口道，「所謂養屍地，是指一些地形、地勢奇特的地方，常年陰氣不散，生氣不通，如果有屍體在這種地方下葬，極有可能變成殭屍，所以叫做……」

  話未說完，文財打斷道，「小師弟，人怎麼會變成殭屍呢？」

  段千行斜睨著他，「我說還是你說？」

  就連秋生也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能不能等會兒再問。」

  文財氣弱的哦了一聲。

  段千行繼續道，「養屍地分為先天養屍地和後天養屍地，先天養屍地是由天然風水奇穴演變而成的凶穴、煞穴，這種凶穴的山勢通常表現為蟒蛇、蜈蚣、螃蟹等形狀，一旦有人在這種地方下葬，百分百變成殭屍，且隨著時間推移還會誕生靈智，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

  「千行，你還漏了一點，但凡點中這種凶穴的風水師，必死無疑，所以先天養屍地又稱『殺師地』，風水界流傳著一句話，『殺師無情，害人害己』，指的就是殺師地，你們三個記住，以後不管道術學的怎麼樣，千萬不要好高騖遠，輕易尋龍點穴。」九叔補充道。

  最後一句其實是對段千行說的，他很清楚，文財秋生根本沒有尋龍點穴的能耐，可段千行不一樣，他必須小心叮囑。

  段千行認真點點頭，他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是因為他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三年下來將九叔珍藏的道書看得七七八八，不過很多東西都沒有實踐過，他自然不敢亂來。

  「小師弟，你剛剛說的是先天養屍地，那後天養屍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