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處置桂香（一）

  為了轉移大夥盯在令梅在京城買房的視線，洪村此時宣布：「廣州紡織品公司在大城市賺了大錢，但是缺人。所以令梅跟我溝通過了，她每年會來村里招人去廣州廠子幹活。但是有條件，至少是初中文憑。高中文憑的就能當幹部培養，大學文憑專業對口的，月工資150！包吃包住。」

  改革開放漸入佳境，上山下鄉變成了民工進城。雲來村近幾年靠著新農發展成了市里首屈一指的富裕村鎮。但是干農活畢竟辛苦。還有不少人嚮往著大城市想去開開眼界，因而洪村一放話，整個仙雲六村都沸騰了。

  「我醜話說在前頭。」洪村繼續道，「工廠里的活可不比地里。講的是個規範有序。地種不好，吃不飽。廠子裡的活干壞嘍，那是得賠錢的。初中生只能做個流水線上的工人，一天8小時不比干農活輕鬆。所以你們這些狗娃子啊，得讀書知道不？尤其是女娃子。紡織品廠最缺女工。有女娃子的人聽好咯，花上兩三千讀個高中，畢業去廠里打工，一年的錢就能賺回來了。有了學歷有了工作有了錢，找個好婆家不就簡單啦！」

  洪村這番話說得各村村民心頭火熱。誰家沒女兒？現在條件比以前好那麼多，說什麼也不能讓閨女爛手上啊。讀書，打工、賺錢六字吸菸刻肺的烙進了他們的骨血里。

  最重要的是，令梅這麼大一個榜樣樹在村頭，誰家不想再出個能幹如令梅的兒女？

  村民們一點子的懷疑和不滿在洪村拋下的巨大的誘惑前煙消雲散。

  就連桂香也褪去了慌恐驚憂，重又挺胸直背的笑意吟吟。但她對令梅的手段更多了幾分驚懼。

  這丫頭已經成氣候了。

  打壓是不可能打壓了，今後她只能好好跟她虛以委蛇，多給兒子討點好處罷了。

  「桂香啊。」

  她回頭一看，是洪村在喚她。

  「桂香。」洪村笑眯眯的對她道，「你家最近受委屈了。」

  「沒啥沒啥。」桂香笑道，「只要事情解決了，村民理解咱們，那點子委屈也不算什麼。」

  洪村點點頭。他朝前頭走了幾步，示意桂香跟上。

  桂香忐忑，不知洪村要跟自己說啥事。

  「事情哪只解決了一半。」洪村低聲道，「誣衊令梅的人還沒找出來呢。」

  桂香步子一頓，臉孔剎時雪白。

  「這事——這人——」她喉嚨發癢，「說是匿名舉報的。怕是不好查吧。」

  洪村哼了聲：「有啥不好查的？這人是在過完年後，知道令梅在首都買了房子，才跑去舉報的。你仔細想想，這事有跟誰提及過？」

  桂香手指冰冷：「這個。我還真記不太清了。」

  洪村目光不明的瞅了她一眼：「你啊。向來是個聰明人，怎麼在這等大事的上犯糊塗？」

  桂香做賊心虛，頭也不敢抬。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洪村負手離去。留下桂香手腳冰涼，頭重腳輕的回到屋裡，關上門，全身都在發顫。

  她知道越山和洪村都在懷疑自個兒。但是，他們沒證據。

  桂香安慰自己。舉報前她都問清楚了。舉報信是不能外泄的，他們查不到自個兒頭上！何況，這也沒造成嚴重的後果嘛。

  這樣安慰了自己半天，她總算是緩過神來。

  越山回家時她照樣殷勤的送茶熱飯，越山神態和過去也沒啥不同。但是晚間席上卻冷淡了許多。桂香也不急。只要時間長，她好好哄著，就不信越山不消氣。

  越山和令梅確實沒有證據證明匿名信是羅桂香寫的。但也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令梅容忍羅桂香這麼多年，無非是她還有用處。有她在，家裡的活計，還有令昀才有人照看。且別說憑馬建國的事不一定能把趕走，真趕走了她，令梅怕是只能早早退學照顧家裡了。

  但舉報的事兒不一樣。

  就算令梅不提，蕭越山為難，章副市長也不會放過她。

  過了月余，出差回來的章副市長就找了個機會把越山叫到市委辦公室談了半小時。

  章副市長自然沒有直言是誰舉報了令梅，只是告訴他公司辦大了，今後要倍加注意管理，包括商業機密的保密工作等等，還給他指點了個管理培訓班。

  越山大為受教。感謝不已。

  離開時，是孫秘書送他的。

  兩人在門口告別，孫秘書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元宵後我好像看到你的夫人到咱市委辦公室來過。是有什麼事兒找章副市長嗎？」

  越山的笑容僵住。他立即明白了什麼。

  他吸了口氣：「是嗎？我知道了。我回去問問她。」

  孫秘書點點頭，微笑道：「蕭總現在是大忙人，家裡也要顧及呀。」

  越山腿是沉的心是冷的。

  回家後，他翻來覆去的幾宿沒睡好。

  他和桂香年紀不小了，還有三個孩子。離婚，那是不現實的。但他又咽不下這口氣，沒法子向令梅、洪村和章副市長交待。

  從令梅、洪村和孫秘書的意思來看，打離婚，他們不一定支持。但總要給她個教訓，讓她今後再也翻不起浪才行。

  有了主意後，他發了份電報給漳州的岳母。

  羅母收到電報嚇了一跳，女婿讓她速來南平，難不成是子春出啥事了？

  她當即讓小兒子志遠請假，陪著她趕到南平。

  越山家還在裝修房子，她和志遠瞧著三層的小樓房，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桂香在新房監工著呢，見到她娘來了，又驚又喜：「娘。二哥。你們咋來啦。咱房子還沒弄好呢。」

  羅母心裡咯噔一記：事情不對勁。女婿是瞞著閨女暗裡把自己請來的？

  志遠笑道：「妹子。你家這房子造好，那可風光啦。」

  羅母扯了他一把，正色盯著閨女，問：「最近你們家沒出啥事吧？子春好不？」

  桂香笑容有點發虛：「沒事，哪有什麼事啊。子春在京城好著呢。走。我先帶您跟我公婆打個招呼去。」

  羅母怎麼著都覺得不對勁，跟著女兒到了蕭遠梁家。

  蕭遠梁和蘭芳並不意外她的上門，笑容淡淡的招呼：「親家來了，屋裡坐。越峰，快把你哥叫回來。」

  羅母帶著笑進屋坐下，和兒子好好的吹捧了番親家，蕭遠梁的笑容也沒怎麼濃，反而還有些抑鬱之色。羅母和志遠心裡更不安了：到底出了啥事？

  沒一會兒，越山回來了。

  他進屋先鎖了門，才道：「娘。志遠。」

  羅母慈愛的望著他問：「越山，啥事這麼急把我叫來？」

  桂香一楞：「越山？是你讓娘過來的？」

  越山仿佛沒瞧見她。

  他掃了眼屋裡的人，又把窗給鎖緊了。道：「娘。志遠。今兒個把你們請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請你們幫忙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