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趕工

  當天下午，一筐筐的草莓相繼運到了糖果廠。

  廠里的員工在老廠長的命令下，到齊開工。

  袁廠長在食堂搞了個動員大會，站在眾人面前道：「這次是章副市長下達給我們的任務！任務簡單，報酬豐厚。只要完成得好，大伙兒半年來缺的工資都能補上了。最重要的是，咱們這廠子如果能夠跟著人家做成果醬的生意, 大有希望起死回生！是好是歹，就看這一遭！我已經老啦，明年就要退休了。你們還年輕著呢，廠子靠你們啦！」

  大伙兒被廠長一番激情講話激起了幹勁，聲音此起彼伏的道：「廠長放心。咱們這幾天就是不睡覺，也要把東西趕出來！」

  袁廠長笑道：「好！」

  大夥興奮的奔向了車間。

  現成的廠子好就好在樣樣俱全。

  清洗間、熬煮間、裝配間，冷藏室，分工明朗，井然有序。

  清洗間的女工大呼小呢：「啊喲，這麼好的草莓做成果醬，太浪費了吧？」

  「你管得著哪？幹活就是了！」

  難免有人難忍草莓香甜，偷偷嘗上幾顆，嘴裡不說什麼，心裡明鏡似的：這樣的草莓做出的果醬，想賣不出去都難！

  草莓清洗後切成小塊一桶桶的送到熬煮間，半年沒起火的鍋爐燒得正旺。

  令梅在邊上指點：「我們的草莓甜度高，通常一公斤草莓要放五百克冰糖。我們少放些，三百克足夠。至於明膠防腐劑之類的添加劑一概不用。「

  隨著工人不住的攪拌，深鍋里的草莓漸漸散發出讓人吞口水的甜蜜香味。

  令梅又指導了火勢的轉變和時間的控制。45分鐘後，第一批草莓醬出鍋了。

  卓霖定製的玻璃罐還沒到, 深粉色的草莓醬盛放在雪白的搪瓷碗裡，晶瑩得像山水中的寶石，螢光閃爍。

  在諸人的期盼中，令梅輕舀起一勺微顫的果醬送入嘴裡, 緩緩閉上眼睛, 感覺自己踏入了甜蜜森林，甜卻不膩，就像晨風中初放的花朵，蜜蜂要爭相擷取它的清新甜美。

  令梅放下調羹。

  她向各位工人深深鞠躬：「謝謝大家。」

  掌聲雷動。

  糖果廠的工人們太需要一次成功給他們重建廠子的信心。草莓醬的出現，就如久旱逢甘露，徹底激活了一攤死水的玉兔廠。

  接下來半個月，鍋爐日夜不停。

  玻璃罐終於及時趕到，裝配間的工人們滿面笑容的將自己的希望一份份的存入罐內，貼上標籤。送進了冷藏室。

  此時，南平某棟陰暗沉舊的小樓內。

  「段先生。咱們的計劃看來是行不通了。」假冒胡老闆的人在段亦楊身前弓背哈腰。

  段亦揚臉色剎時陰沉起來：「行不通？老扣，事情都做到這步了，你還能讓她逃出升天？」

  老扣咽了口口水：「這——怪我，是我太小瞧她了。這丫頭年紀輕，鬼主意那是一個接一個，攔也攔不住——」

  段亦揚暴喝：「說重點！」

  老扣不知不覺的退了小半步：「她找了家糖果廠。」

  段亦揚沒反應過來：「糖果廠？草莓糖？」

  「——是草莓醬。」

  老扣說完話沒敢抬頭看對方的臉色。不用看也知道，那肯定是烏雲蓋頂，陰森冷怖。

  段亦揚怔了半天，才從喉嚨里滾出點喀喀的聲響來。

  「草莓醬——」他輕輕吁了口氣。冷冷的道，「草莓醬也只能解她燃眉之急。下一批草莓, 廣州的水果商依舊堅持降價, 逼她讓利。」

  老扣咽口口水：「段先生。現在看來, 堵是堵不住的。萬一她自己弄個進出口公司, 自己倒賣草莓……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嘛。」

  「只要是在廣州，她的水果公司絕對開不成。」段亦揚聲音發狠。

  「段先生。」老扣忍不住提醒他，「她還有六爺撐腰呢。」

  段亦揚冷冷的道：「何辜鴻在廣州橫行了這麼多年。賺的錢也夠多了。你們誰不想取而代之？」

  老扣一激靈：「這個……段先生，為了個蕭令梅去撬六爺的銅牆鐵壁，這個，沒必要吧？」

  段亦揚冷嗤：「一群有賊心沒賊膽的東西！」

  老扣陪笑：「何六爺確實不好動。他的勢力您該比咱們更清楚。」

  段亦揚淡聲道：「他不能動。他的兒子呢？」

  老扣的心沉了沉。

  段亦揚是鐵了心要跟六爺過不去了？

  「何向賢這小子全身都是小辮子。」段亦揚冷笑，「從他這邊打個缺口，我就不信何六爺還能見死不救。」

  老扣唯唯諾諾，後背滲出的冷汗粘濕了T恤。

  「草莓醬那邊你繼續盯著。看她想銷往哪處。」段亦揚緊追不捨，「不用想。多數就是北上廣三地。海城市場不好進，首都人眼界高，廣州有我守著，一瓶果醬都別想流進城來。熬她三個月，果醬也得變質。照樣讓她血本無歸！」

  老扣嘆口氣。想要阻止副食品進城，方法那可多的是。工商局這邊可以卡一下，衛生局這邊還能再卡一下。卡三個月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他們等啊等啊，望眼欲穿，也沒等到從南平到廣州的草莓醬運輸車。

  不僅是廣州，就連海城和首都，都沒半點動靜。

  奇了怪了，蕭令梅到底想幹什麼？

  ******

  1984年4月12日，令梅收到了心心念念的廣交會邀請涵。

  「鍾老真給力！」令梅捧著邀請涵樂滋滋。

  廣交會的入場券可不是那麼容易拿到手的。正巧，鍾老是這次廣交會食品分場的負責人之一。聽聞令梅信中所寫的經過，脾氣立即就上來了。

  他哪能容忍資本家們為了一己私慾不惜破壞國家的扶貧政策、浪費農民的辛勤勞動、造成上百萬元巨大損失的惡劣行徑？

  虧得令梅足智多謀找上自個兒，不然損失的得何止是錢？更是廣大農民發家致富的人生希望啊。

  廣交會有多個會場。工業品、紡織品、食品、手工藝品樣樣俱全。近幾年的成交額節節攀升。鍾老特意了解了番，今年參展的食品中，水果罐頭有不少。但是令梅的草莓醬卻是獨一份的。而且歐美各國對果醬的消耗量巨大，鍾老嘗過令梅送來的樣品，那滋味只能用回味無窮來形容。

  於是，寸土寸金的廣交會場上，騰出個桌子、準備了一台冰箱，不過三平方米的展台，留給了NP市的雲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