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娘家（二）

  羅母先頭兩個兒子，最後生了個小閨女，又是玉雪可愛的，從小是村裡的一枝花。說不喜歡是假的。何況這麼俊的姑娘養好了才能換大筆彩禮錢哪。

  等桂香大了，求親的人踏破門檻。桂香不知怎的，看中了蕭越山談了場自由戀愛。越山國字臉，劍眉星目身形高大。在一群年輕男人里簡直出類拔萃。就是羅母也覺得閨女眼光不錯。但是羅父覺得越山家在南平，來迴轉公交車都要一整天的功夫，略遠了些。又不是什麼文員幹部，怕是幫襯不了自家，所以不太樂意。最後是羅母一捶定音：長這麼俊又一身正氣的男人，肯定不是池中之物。只要他拿得出自家要求的彩禮錢，女兒就嫁給他！

  越山為了湊彩禮，上仙雲山打獵、采菌子，加上父母給他存的三百塊錢，湊足了八百塊。娶回了桂香。

  當年，八百塊的彩禮已是天價。

  如今自己看中的女婿果然發達了，羅母自然是得意的。

  她喚來大媳婦塞了50塊錢和肉票，讓她買些魚肉回來好好招待閨女。

  陸瑛懵了懵，不敢置信：「咋這麼多哩？」

  羅母低聲道：「錢票都是桂香給的。」

  陸瑛呆住，好半天才咂嘴問：「妹夫家發財了？」

  羅母高興道：「晚上再說，你先買肉去。」

  於是陸瑛買了五斤小排六斤五花肉，也就花了不到三十。天黑前志遠父子捕漁歸家，帶回一蔞子各色的海鮮。聽聞妹妹回來，高興得立即刷了海鮮招待妹子。

  堂屋裡，一大家子分了兩桌，長輩一桌，小輩一桌。

  桂香有心顯擺，主動請纓。令梅配菜，她掌勺。白灼魷魚，番茄海鮮湯，粉絲蒸扇貝。加上豉汁小排和紅燒肉，滿滿當當的擺了兩桌子。

  大人們高興，孩子們也興奮得過年似的。

  志強志遠兄弟抿著黃酒吃海鮮，一個勁的誇讚妹妹手藝越來越好，趕得上鎮上的酒樓了。一大鍋的番茄海鮮湯，搶得涓滴不剩。

  羅母意外的瞅著女兒：「這一年你長進不少嘛。趕明兒個子秋結婚，你來掌勺。」

  桂香喜道：「子秋定親啦？」

  子秋臉一紅。

  陸瑛笑道：「還沒定呢。對方彩禮要得高。」

  桂香問：「哪家的姑娘？」

  「附近鎮上的閨女。姓葉，叫靜貞。」陸瑛皺了皺眉頭，「是個人才，漂亮能幹。還是國營百貨商店的營業員呢。所以這彩禮啊——」她伸出手掌翻了兩番。

  桂香道：「1000塊？那還行啊。」

  「是一萬！」羅母嘆息，「人家還要電視機和電冰箱。」

  桂香愕然：一萬？這是賣閨女呢？！還要電視機電冰箱？那得多少錢哪？

  「可不是。我們已經找人問過了。一台電視500塊，雙門電冰箱更貴，要700塊。而且還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都得找人走路子。」陸瑛嘆氣。「現在結個婚，怎麼越來越難了？」

  桂香脫口道：「錢不是問題。」

  羅家所有人驚異的目光定在桂香臉上。桂香驕傲的挺了挺胸脯：「娘，大哥大嫂。你們只要能弄到電視機電冰箱的票子，這筆錢我來出。」

  陸瑛喜不自勝：小姑家真發達啦！

  桂香的耳邊瞬間被笑聲和誇讚聲填滿，她得意的轉頭四顧，撞上了小桌上吃飯的令梅淡漠的眼神。

  就連令暉也不悅的看著自己。

  她猛地一激靈，回過神。

  自己是不是托大了？

  再一想，一兩千塊錢算啥？她補貼娘家兄弟天經地義。於是裝作沒看見兒子的不悅，繼續和兄弟喝酒吃菜。

  吃完晚飯，因為高興，喝得有些醉熏熏的志強起身道：「子瑄，你收拾桌子，子春和令梅洗碗涮鍋去。」

  他早就看令梅不順眼了。以前還挺乖巧，今年也忒不像話。和他子侄們坐一塊兒，竟然搶著碗裡的肉和菜吃，一點都不客氣。沒看他家的子春吃兩口肉就不動筷子了嗎？

  子春子瑄立即應了。令梅一聲不響的看著她娘。

  來者是客。

  她這個客人燒了半天的菜，還要讓洗碗涮鍋，這個舅舅真說得出口。

  眾人見令梅動也不動，一時有些尷尬。志強不悅道：「怎麼回事？大舅的話也不聽啦？桂香，你怎麼教女兒的？」

  桂香起身，忙給女兒施眼色，不想令梅笑了笑，對她娘道：「你送吃送穿送錢不夠，還要送女兒來做下人？」

  這話太刺耳。除了令暉兄弟，全屋的人瞬間白了臉。

  桂香搖搖欲墜：「你，你胡說什麼？」

  令梅看向一旁羅母驚怒的臉色，心平氣和的道：「外婆，我娘沒跟您說嗎？菜籽是我育的種，飯店是我找的人，衣服也我弄來的。家裡的錢大半都是我賺的。」

  羅母還沒答話，志強猛拍桌子：「放屁！我倒要問問蕭越山，是怎麼教養你個丫頭片子的！敢對長輩不敬，信不信我打死你？！」

  陸瑛也在旁冷笑：「妹子。你這閨女是該好好教訓，盡會胡說。」

  志遠夫婦打圓場：「哥。你一個長輩好意思和令梅計較？再說了，人家是客人——」

  「娘舅大過天知道不？」志強拍桌子，「蕭令梅，你今天不把碗洗咯信不信我揍得你爹娘不認？」

  令昀哇的聲大哭：「大舅欺負人，大舅欺負人——」

  桂香忙抱著令昀哄：「不哭不哭，大舅不欺負你啊！」

  令暉雖不喜歡令梅處處壓自己一頭，也看不慣大舅一家子囂張的態度。他啪的聲拍了筷子，冷冷的道：「我姐說的是真的。家裡的錢確實都是她想法子賺來的。娘。你給大舅說清楚。」

  桂香陪笑：「大哥。令梅這脾氣是倔了點，你——啊呀，娘，你幹什麼？」

  羅母鐵青著臉躥了出來，她握著根雞毛撣子往志強身上狠抽：「混帳東西，喝點酒就發酒瘋。令梅她是客人，客人！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

  志強被老娘抽得跳腳，酒也醒了幾分：「娘，別打，別打。疼啊噝——」

  羅母繼續抽他：「你有臉說越山怎麼教的孩子，也不怕越山反問是誰教你的待客之道！別以為喝醉了就能亂來，老娘我不吃這一套！」

  志強被老娘打得哇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