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在生氣？

  薛念愣怔的短暫時間裡，腦海里閃過了很多畫面，周遭似乎安靜下來，人群也跟著消失了。

  站在她身邊的哥哥、不遠處的蘇荔、還有舞台上遲遲沒有開口的樂瑤，都好像流動的溪水一樣，漸漸遠去。

  她的眼睛裡，似乎只裝下了走廊邊的那個人。

  夢境裡混亂的場景，和現實中一次次的相遇交錯，一條條簡短的信息，字字句句、連標點符號都被她記得清清楚楚。

  薛念知道，她的心已經在移動。

  她緊緊咬住唇瓣，似要用痛覺來讓自己抽離。

  可是他到底是在看誰？薛念無法確定，卻又無比想要確定。許時赫是在看舞台下方的她，還是舞台上的樂瑤？

  如果是樂瑤.薛念心裡似有一陣微小尖利的針，輕輕刺在最柔軟的地方，微痛，不算難忍。

  忽然，樂瑤低沉的金屬感嗓音打斷了薛念的沉思，她抽回視線看向舞台，小歌后的情緒已經調整到位，不再呆愣地看向許時赫。

  薛念後知後覺地想到，傭人們似乎曾提過王宮還有一位貴客，她一心調整時差，壓根沒有往心裡去。

  現在看來，貴客就是許時赫。

  【Starry starry night，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薛念看到樂瑤的眼睛看向極遠極遠處，視線穿越了人群，清唱的聲音穿透了靈魂，此刻的她已不在舞台上，而是身在不知名的過去和遠方。

  這不是情歌，而是帶有惺惺相惜的沉痛感懷。

  薛念知道今晚歌單上沒有這一首，樂瑤兀自拋下樂隊清唱這一首，顯然是跟看到許時赫的心情有關。

  他們認識嗎？是什麼樣的交集，讓樂瑤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薛念定定地望著舞台上方，忽然被一陣清冽乾淨的雪松香味籠罩，明明是極冷的氣息，卻將她包裹得如身在盛夏般熾熱。

  「薛念，跟我走。」

  許時赫清晰而深沉的聲音，從薛念側後方傳來，他的眼神專注凝聚在她側顏上，不曾分散給周圍的任何人。

  「去哪兒？」薛念無法裝作沒聽見，他雖然沒有靠得很近，但氣息和聲音都讓她無法忽視。

  許時赫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看似平靜如常的眼眸中深深掩藏著痛苦。

  薛念感知到他的氣場變化，淡而平緩的落寞與孤寂，讓她始終狠不下心說出那一句拒絕。

  「好。」薛念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小很輕，許時赫的眼中卻浮現出清淺笑意。

  薛念跟哥哥說了一聲，匆匆走向人群之外，也不去管許時赫能不能跟上來。

  她小心翼翼感知著雜亂氣味中那一抹雪松香味，發現始終纏繞在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薛念心跳亂了半拍，加快腳步走向一條空蕩蕩的走廊，通往花園的路沒有多少人，偶有幾名傭人迎面遇上，只會站定垂頭安靜等她通行。

  砰、砰砰。

  薛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劇烈，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都蓋不住，身後許時赫的腳步沉穩堅定，氣息也趨近於平穩，跟她的慌亂截然不同。

  真淡定。薛念暗自腹誹，莫名生出了一點小情緒。她這麼凌亂到底是為什麼啊？許時赫或許只是有事跟她說而已！

  薛念一路沉默著走到花園裡，來到噴泉池邊停住腳步，轉身看向許時赫。

  「找我有什麼事嗎？」

  許時赫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出神，乍看到她轉身過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讓他有些不明就已。

  「你在生氣？」許時赫眉心微蹙，「為什麼？」

  薛念瞪了瞪眼睛，烏溜溜的雙眸中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薛念有點心塞，她又不能說她的情緒起伏，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

  譬如樂瑤看到許時赫時的震驚。

  譬如許時赫剛剛在歌聲中叫她出來時，眼中的那一抹傷感。

  譬如他一走出歌聲，氣息就歸於平靜。

  還有上次似乎發錯信息，那一句「你們很像」.

  「還是直說吧，我想進去聽樂瑤唱歌。」薛念沉默了片刻，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話，只想快點逃離這裡。

  花園太安靜了，靜得讓她手足無措。

  許時赫看到她急迫地想要離開，眼中閃過落寞，看來是真的不想跟他產生任何聯繫。

  這樣也好。許時赫垂眸遮掩住情緒，不跟他產生交集，她就能繼續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元嘯東在幫蘇利民解決麻煩。」

  「他為什麼會幫蘇利民？」

  薛念的思緒恢復清明，想到蘇家送行宴會那天，元嘯東也曾「屈尊」去赴宴，跟蘇利民的關係看上去不同尋常。

  蘇荔是帶不去利益的廢人，元嘯東不會再把她放在眼裡，一段短暫的露水a情緣，不至於讓元嘯東破例。

  薛念不喜歡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段和心智遠在許弘玟之上。如果他在打歪主意，恐怕比許弘玟還值得警惕。

  「暫時沒查到。」許時赫沒有告訴薛念，他一直在緊密關注元嘯東和蘇利民。

  薛念不願跟他產生更多交集，那他只會尊重。能偶爾有幾句話的聯絡，比以前的疏離狀態也好很多。

  許時赫神情稍緩，遺憾和冷寂的氣場緩緩淡去。

  「小心元嘯東。」

  「嗯，我知道。」

  薛念點點頭，感知到他有些抽離，似是心不在焉，主動開口提出離開。

  「謝謝你提醒我，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先進去吧。」

  「好。」

  許時赫的目光從她臉上輕輕掃過，沒有流露出半分留戀不舍，轉身大步走向宴會廳。

  薛念默默跟在身後，跟來的時候剛好相反，她看到前面的身影沒有停留，迅速走進傭人撐開的大門內，心間蔓延出一股淺淡的酸澀。

  許時赫只是看在薛家的情面上好意提醒她吧，蘇利民是她的親生父親，當著哥哥的面，有些話不方便說。

  薛念做了幾個深呼吸，走進撐開的玻璃門內，樂瑤的歌聲頓時傳入耳中，讓她無端生出一絲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