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借錢
2023-10-29 00:43:56 作者: joe5
賈家這一出出的鬧劇,都不必刻意去打聽,外頭街上溜達一圈兒就能聽一耳朵,坊間的百姓們茶餘飯後都拿出來當笑話講呢,林如海在朝堂上也被某些「好心人」勸了一嘴,說什麼叫他好好教導教導晚輩、別整天鬧笑話云云。
林如海在外頭時還端著,面上絲毫不顯,回到家中就黑了臉。
這天底下的男子好「美色」二字者多如牛毛,但像賈璉那般,什麼香的臭的都一股腦兒往懷裡拉的還當真是罕見,實屬飢不擇食,猶如色中餓鬼!
還有什麼被兄弟、侄兒戴綠帽子.正常人攤上這樣的醜事藏還來不及呢,要如何處置如何出氣私底下愛怎麼著怎麼著,拿到檯面上兩家為此當街群毆起來……這是還嫌自家名聲不夠臭?還是嫌熱鬧不夠大?又或是嫌自己頭上綠得不夠閃?
林如海實在無法理解那蠢貨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更加想不通的是,當年看著還算正常的賈家,怎麼就變成如今這樣了呢?
其實細細一琢磨就會發現,賈家會變成這樣也並不多意外。
那寧府就不必多說了,賈敬當年好歹也是乙卯科進士,才學是有的,前途也有,卻偏沉迷於修煉飛升,整日折騰什麼煉丹,全然不問家中事,只生怕多問一句就沾了因果,害他不能飛升成仙,如此一來賈珍可不就放飛了?而有他這樣的老子帶頭,賈蓉這個當兒子的又能好到哪裡去呢?自然有樣學樣。
再說那榮府,賈赦自幼被養在祖母跟前,備受祖母溺愛,就跟如今的賈寶玉似的,但凡當老子的想要鞭策其上進那老太太就摟著心肝肉的嚎了起來,死活攔著就是不許逼迫孩子,一次兩次三次都是如此不了了之,等猛然再一回過頭來,孩子都長大了,性子已經養成了。
當初有老國公在時,賈赦還不敢太過放肆,等他老子兩腿一蹬走了,他沒了壓制自然就上天了。至於那賈政,倒是賈家難得的比較正經的一個子孫,自幼極愛讀書,只可惜資質有限,讀起書來往往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且那性子又極其迂腐頑固不知變通,實在不是科舉那塊料子,只看他在五品工部員外郎上混了這麼多年也不曾挪過屁股就知道了。
再說那賈璉,一則是他老子帶了個好頭,打小又早早沒了親娘,無人管束,長著長著就長歪了,長大後娶了媳婦,媳婦兒又是個極其厲害的,一肚子花花腸子被他媳婦死死壓著,壓得狠了人也就愈發變態了似的,什麼樣臭的爛的都願意沾一手。
剩下一個賈寶玉……不提也罷。
如此這般一細想,林如海也是徹底無奈了,林家的百年清譽,偏就攤上了這樣一個姻親……又思及髮妻在時時常念叨家中如何如何,林如海就不禁想,若是髮妻還活著,見著如今娘家這般只怕也是要氣得背過氣去了。
滿京城的紈絝子弟那麼多,能鬧成賈家這樣烏煙瘴氣臭不可聞的卻還當真是難得,人家紈絝要臭臭一個,賈家可倒好,一臭臭一窩。
這樣的腌臢事林如海沒拿來污了女兒的耳朵,但是黛玉還是聽說了。
畢竟是早就看過原著的人,也就不足為奇了,原以為雪雁只怕受不得這等腌臢事,誰知扭頭一看,卻發現她好似還挺淡定,不禁就奇了。
雪雁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就說道:「寶二爺那樣看起來風光霧月的一個人都……何況璉二爺他們本就胡鬧起來沒個下限,做出什麼樣的事也不覺得驚奇了,只不知二奶奶如何了。」能被當場直接抬了出去,可見情況還挺嚴重。
「待我打發人去瞧瞧.」
林如海才走到門口就聽見黛玉這句話,順口就問道:「打發人去瞧什麼?」
「父親。」黛玉倒了杯茶遞過去,邊解釋道:「才聽說了賈家的事,想打發人去問問璉嫂子的情況呢,聽說當時都直接被抬著走了,也不知是傷到哪兒了。」
「不是傷著了,是摔了一跤動了胎氣,險些就保不住了,好在就近找了個醫館還算及時。」
「璉嫂子懷孕了?」黛玉愕然。
「你們也不必打發人去瞧了,方才賈家來人了,說是老太太病了。」林如海就不禁暗自發笑,朝廷才催債,老太太就剛好病了?怕不過是想跟他們家借錢,尋個藉口遞個台階好叫他們過去一趟,甚至指不定老太太還想跟他這個戶部尚書說說情,好將這筆債暫時糊弄過去呢。
黛玉哪能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
翌日一早,父女二人便坐上馬車朝著榮府去了,林哲軒這小子卻已經入了學,每日裡功課繁重,兼之又有個學富五車的探花郎父親,要求嚴苛得很,小日子過得苦哈哈的。
老太太一見著他們就哭了,老淚縱橫可別提多傷心了,可明明說是病了,那臉色卻紅潤得很,絲毫未見病容,又聽她邊哭邊暗暗指責林如海、指責黛玉狠心.
黛玉嘴上滿懷關心的問道:「老太太是得了什麼病?可曾叫太醫來看過了?」
賈母就長嘆一聲,道:「倒也不是得了什麼病,不過是憂思過度罷了。」就等著問她為何憂思,好展開接下來的話題呢,看來這就是今日裝病叫他們來一趟的目的所在了,只不知究竟又想鬧什麼么蛾子。
黛玉看了眼父親,就見他微微一笑,說道:「不是擔心你璉嫂子?去瞧瞧她罷。」
賈母聞言也點點頭,道:「她身子不大好,心情又有些鬱結,你去陪她說說話也好。」
這是想將她支出去好說事呢?難怪今兒姐妹們都不在屋裡。
黛玉雖有些擔心老太太又鬧么蛾子,但想著父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兒,心裡也還算安定,便乖乖退了出去。
才一走,賈母的臉就落了下來,「朝廷要催債一事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冷不丁的就要咱們掏出二十萬兩銀子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林如海皺眉,「朝廷政事如何能提前隨意泄露?況且也並非立刻就要,不是還給了十日的時間去籌備?」
「才十日夠什麼用?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啊!」王夫人快急死了,不禁對著他怨怪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催債了呢?這不是逼死個人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林如海冷下臉來,道:「辦這差事的是我不假,但債主卻是皇上,你如今難不成是在怨皇上刻薄寡恩?」
王夫人嚇得一激靈,臉都白了,訥訥道:「妹夫誤會了,我不過是隨口發個牢騷,哪裡是怨皇上呢。」
「不會說話就閉嘴。」賈母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林如海,「你是我女婿,我也不瞞你說,如今家裡早已不復往日的光景了,先前娘娘封妃,家裡又很是花銷了一筆,如今帳上是真沒錢了……」說著就嗚咽著哭了起來。
又提起來賢妃,難不成還想拿賢妃出來壓人?這債主可是皇上。
林如海諷刺的笑笑,無奈道:「老太太與我說,我也做不了主啊。」
賈母就說道:「你是天子近臣,就不能跟皇上求求情……也不是不還,不過是晚兩年好歹叫家裡積攢些銀錢下來,或者先少還一點……」叫她私心裡來說,自然是不願意還這筆銀子的,但是她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只能想著能拖就拖著,指不定皇上忙起來又忘了。
「皇上並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但.老太太可曾想過,欠了債的不止賈家一家,滿朝上下大半都是欠了債的,倘若皇上給賈家開了恩,那其他人也去求情又該如何?厚此薄彼自是不成,但若是一家家全都給了恩典,這債又如何才能收回呢?老太太以為皇上為何突然要催債?國庫吃緊了啊。」
林如海嘆道:「咱們普通人家若是銀錢緊張了些,頂多也不過是節衣縮食一陣子罷了,可國庫一旦緊張了……禦敵攘外需要用銀子,年年不是這處就是那處發生點天災得需要銀子賑災,養兵買馬造武器更是不斷在燒錢……這哪一樣不是關乎民生大計不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皇上是鐵了心要收回外債充盈國庫的,任誰說都無用,老太太若是信我,就聽我一句勸,無論如何儘快想法子湊齊這銀子還上,否則惹怒了皇上任憑是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皇上的決心很堅定,哪個若敢在這個時候耍賴使壞,那恐怕就要成為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了。」
王夫人的臉色愈發白了白,眉眼間儘是掩不住的焦躁,手裡的佛珠串都險些沒被她給扯斷了。
賈母卻是繼續哭道:「但凡手裡真拿得出來,我哪裡就能死活不願意了呢?府里是當真山窮水盡了啊!」
林如海就很「貼心」的給出了個主意,「家裡拿不出這麼一大筆現銀不要緊,拿些物件出來也能按照市價抵了銀子使。」
賈母的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明顯的都呆了呆。
她原是打算哭窮然後跟林家「借」銀子的,眼下人家給指了條路出來,她還怎麼開口?
王夫人眼珠子骨碌一轉,勉強的笑道:「家裡的那些老物件都是祖宗傳下來的,是要長長久久傳給子孫後代的,怎麼能拿出去抵銀子使呢。」
「正是這個理兒。」賈母點點頭,生怕林如海又繼續出什麼好主意,就索性直接開了口,「我想著若是聖上實在不肯緩緩,不如女婿先借了銀子來幫助家裡度過這個難關…」
林如海看著她,說道:「老太太捫心自問,如今家裡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難道日後就能拿得出來了?日後又是哪年哪月?林家是能夠拿的出這筆銀子但林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等到孝懿皇后孝期過後,玉兒就該與四阿哥成親了,這嫁妝豈能寒酸?還有朗兒娶妻」
其實彼此心裡都清楚,這所謂的「借」壓根兒別指望還的,到底是自個兒的岳母,真要打定主意賴帳了,他還能去告官不成?縱是他在理,真鬧到對簿公堂卻也未免太過難看太丟人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慣她這毛病。
賈母的臉冷了下來,「女婿就當真要見死不救?」
「如何就談得上見死不救了?倘若如今家裡當真是山窮水盡沒了活路,我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可我方才已經給您指了條明路,您卻不願意……不願意動自己家的根基,卻要來挖我林家的家當?老太太這算盤打得未免也太精了些,我是您的女婿不假,但您也別想著拿我們林家當您賈家的錢袋子使。」
這話說得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了,氣氛霎時就冷凝了下來。
卻說黛玉去看望王熙鳳,一進門就見平日那麼剛強的一個人竟躺在床上歇著,頓時心裡就是一咯噔。
「這麼嚴重不成?孩子可還安好?」
王熙鳳微微蹙著眉,道:「大夫說情況不大好,叫臥床靜養著,不敢叫下地出門。」
這麼說還當真是不太妙啊。
黛玉坐在床沿上,問道:「怎麼好端端的就摔了一跤呢?身邊跟著那麼多婆子丫頭都幹什麼呢?」
平兒聽見這話就喊冤了,「都是那作死的尤三姐,突然就跟發了羊癲瘋似的沖了上來,叫人壓根兒就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尤三姐竟還敢對你動手?」黛玉驚奇了。
王熙鳳的臉上浮現出一股子戾氣來,「我饒不了她。」
「你可歇歇罷。」黛玉白了她一眼,「如今都這樣了還惦記收拾人呢?先仔細養好身子罷,可再經不住折騰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趕著這會兒上火?寬寬心好好養著。」
「對了,府里可是出了什麼事?我見老太太好似有話想跟父親說,還特意將我支了出來。」
「還能有什麼事?這是想掏你家的銀子來使呢。」王熙鳳冷笑道:「昨兒個戶部來人了,說是叫還了國庫那二十萬兩銀子。」
知曉了究竟是什麼事,黛玉就徹底放心了,她家那老父親可不是什麼活菩薩,想拿捏他?做夢呢。
「當年借這銀子的時候我還沒在這府里呢,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借的這麼多如今可是抓瞎了。」
「你怎麼倒好似一點兒也不著急呢?」黛玉對她這明顯不正常的態度顯得很是詫異,「府里估摸著是沒多少銀子了,如今這般火燒眉毛的事兒,你怎麼反倒跟個局外人似的呢。」
「府里的公中帳上早就沒銀子了,如今要還錢也就只能從庫房裡弄些東西出來賣了去,那庫房……」王熙鳳雙眸微眯,寒光閃爍,「庫房裡值錢的東西早就被老太太給倒騰進自己的私庫去了,你們也不是外人,家裡什麼情況你們也是知曉的,老太太疼寶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那私庫還能有咱們旁人惦記的份兒?」
「真要是走到不得不賣東西籌錢的地步,那該心疼的也是二房。」
黛玉聽了這話無語了,難怪王熙鳳一點兒也不著急,左右也落不著她手裡,她急什麼?估計反而還巴不得趕緊都賣了出去呢,沒了也總比叫二房占盡了好處強。
「老太太還真是……」真叫人不知該說她什麼好。
女人的私庫都是自己的嫁妝和這麼些年攢下來的體己,那自然是隨她自己安排,愛給誰給誰,沒人能說什麼,可拿了家裡庫房的東西充進自己的私庫.這不是搬空了榮府去補貼二房嗎?偏心也沒個這樣偏法兒的。
不過,黛玉可不覺得王熙鳳會就這樣認了,這兩口子向來是油鍋里的錢都敢撈出來花,能忍得了這?怕是憋著什麼主意呢。
王熙鳳又看黛玉,一臉苦口婆心的說道:「林姑父那裡我倒是不擔心,定是不肯充這個冤大頭的,我只怕老太太在林姑父那裡吃了癟回頭又來纏你了,你個小姑娘家可千萬別被她一哭就心軟了,如今府里是沒有現銀了,卻也並非真就窮得喝西北風去了,她找你家不過是不捨得這筆錢罷了。」
黛玉斜眼瞅著王熙鳳,一臉似笑非笑,「我怎麼覺著你熱心得過分了呢?」
王熙鳳暗罵一句「鬼靈精」,面上卻一本正經喊起了冤。
「得了得了,你這一天天的可少算計些罷,叫你養個胎你都不安生。」黛玉不耐煩聽她唱大戲,話鋒一轉,便岔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跟璉表哥如何了?沒幹起仗來?」
「他敢!」王熙鳳冷哼一聲,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如今他只恨不得將我當祖宗似的供著,連大聲跟我說句話都不敢,還敢跟我幹仗?借他一個八個膽子他都不敢!」
「可不是呢,往常一天天的不見個人影,如今可好,那些個狐朋狗友再怎麼喊也不出去了,日日賴在奶奶跟前攆都攆不走,也就是這一大早的出門給奶奶買零嘴兒去了,一會兒回來還得接著煩人。」
嘖,這兒子的魅力可真大。
黛玉撇撇嘴,原著里王熙鳳這一胎兒子可沒保得住,也不知如今的命運如何。
「上回來害得寶玉吐了血,也不知他如今怎麼樣了?「黛玉忽而問道。
王熙鳳一聽這,就笑了,「你就別擔心了,人家現在好著呢,有他的雲妹妹日日同坐同臥玩鬧解悶,再美不過了。」
聞言,黛玉這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難不成老太太又想將湘雲跟寶玉湊一對兒?」
「可不見得。」王熙鳳也不多說了,只臉上的表情隱隱有些譏諷。
黛玉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寶玉已是通了人事的,叫那麼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日日跟他在一處同坐同臥,卻又仿佛沒有定親的意思,這不是坑人嗎?那可是嫡親的侄孫女兒,老太太真能如此?
老太太怕是有騎驢找馬的意思?賈寶玉的名聲不好,想聘個什麼高門大戶的姑娘只怕艱難,史湘雲好歹也是侯府姑娘,雖說內里如何自家知道,但至少面上好看,若是最終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那就將史湘雲跟賈寶玉湊一對兒也勉強,但凡有個更好的選擇,史湘雲也只有被捨棄的份兒了真打內心來說,老太太對這些姑娘們也並非沒有一點兒疼愛之情,但是很顯然跟賈寶玉放在一起比著就差遠了。
沒再來得及多說幾句話,林如海就叫人來喊了,也沒叫去跟老太太道個別,十有八九又是不歡而散了。
父女二人才到門口時,就見一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外頭叫罵著,一見著他們,嘴裡的髒話就停了,瞧著林如海有些發愣。
黛玉見狀下意識瞧了眼自家老父親,雖說年紀不算小了,但身形依舊挺拔,臉上也未見多少皺紋,加之文人滿腹經綸,整個人溫潤儒雅玉樹臨風,又兼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番從容氣度.著實魅力不小。
目送著馬車走遠,尤三姐這才扭頭問賈家來驅趕她的奴才,「方才那是賈璉的姑父林如海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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