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解王熙鳳
2023-10-29 00:43:56 作者: joe5
「老太太,寶玉這個樣子實在不行
啊,不如叫林家丫頭來府里坐坐……寶玉素來待林家丫頭格外不同些,許是看見她就能好些了呢?」
賈母也覺得這是個好法子,當即就叫王熙鳳親自去請人。
王熙鳳也是滿口就痛快應了,等到了林家,卻是一點兒也不隱瞞,將這事兒的原委倒了個乾淨徹底。
黛玉聽罷怒極反笑,「賈寶玉心裡不舒坦不痛快,就想叫我去給他解悶兒?她們當我是什麼?是賈寶玉的玩意兒不成?簡直欺人太甚!」
王熙鳳就嘆道:「平常也還好,只但凡碰上關於寶玉的事,老太太就要犯糊塗了,今日這一趟我是當真沒臉來的。」
「只老太太打定了主意卻不會輕易放棄,縱是我尋了藉口拒絕了,她也還會叫別人來,與其叫你不明不白的上了門去,倒不如我來這一趟,好歹叫你心裡有個數。」
黛玉輕聲道了謝。
王熙鳳拍拍她的手,道:「咱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老太太和二太太打著什麼主意,我也能猜到個大概,我雖是賈家的媳婦,但……妹妹日後儘量躲著些罷。」
寶玉不是壞人,卻也絕非良人。
見黛玉這般盯著自己,王熙鳳趕緊問道:「妹妹可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黛玉笑了,叫屋子裡的丫頭們也都退了出去,這才說道:「既然嫂子對我存著一份善意,今日我便也回嫂子一份禮……嫂子若信我,便聽我一句勸,那印子錢可別再放了。」
王熙鳳心中一驚,「妹妹是如何知曉我在外放印子錢的?」這事兒可是連她的枕邊人都不知道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嫂子可知其中利害。」
「妹妹有話且直說。」王熙鳳微微蹙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黛玉的臉色略冷了些,道:「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還;幾輩子,還不完!可見但凡沾上了這東西的人,便是一輩子都深陷泥潭中難以自拔了,最終結局大抵都逃不過一個家破人亡!這樣的錢拿在手裡,嫂子就不覺得燙手嗎?或許嫂子不信那陰司報應,卻難道也不怕人頭落地嗎?放印子錢可是死罪。」
王熙鳳起先還不以為意,可是聽到「死罪」二字時,卻是當即大驚失色,「妹妹可是在誆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麼就死罪了?」
「嫂子若不信大可回去問問璉表哥。」黛玉不禁搖頭輕嘆,王家向來秉著「女子無才便是德」來教養姑娘,卻是將姑娘教養得連最基本的律法都不懂,也著實叫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凡讀了一點書,多幾分見識,也總不至於會這般肆意妄為,心中連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嫂子還是儘早收手罷,寧可捨出去一些利益,也千萬別再鬧出人命了,切莫因小失大,等日後東窗事發再追悔莫及。」
王熙鳳一臉恍惚的走了,回到家中隨意找了個藉口將老太太搪塞過去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裡,思索再三,還是找來賈璉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下,結果卻是叫她徹底慌了。
賈璉原還好奇她怎麼突然想起問印子錢了,見她突然臉色大變,旁邊的平兒也是小臉兒煞白一副要暈死過去的模樣,頓時他就心頭一跳,「你這蠢婆娘該不會是放印子錢去了吧?」
王熙鳳沉默不語,賈璉的臉也白了,暴跳如雷。
「蠢貨!你這蠢貨!家裡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的了,你非要去撈那要命的錢!大清律例明令禁止,你如何還敢知法犯法?有命撈那錢,卻也不怕沒命花!」
王熙鳳垂下了眼帘,辯解道:「我原也不知道是犯了死罪的….…」
「不知道?蠢死你拉倒!「賈璉急得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眉頭緊鎖,咬牙切齒道:「外頭的帳就罷了,趕緊將屁股擦乾淨才最要緊。」
「外頭還借出去不少銀子呢。」
賈璉可真是氣笑了,「你是要錢還是要命?銀子銀子就知道銀子,你若真捨不得就隨你去,等將來哪天東窗事發了,爺就重新娶個美嬌娘回來,豈不美得很?」
「賈璉!「
「奶奶就聽二爺的罷,銀子舍了就舍了,性命要緊!」平兒也焦急的勸著王熙鳳臉一垮,心裡感覺很是委屈,「你們都當我是鑽進錢眼兒里出不來了,卻也不想想我究竟是為了誰?家裡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我用這個法子賺了不少銀子回來補貼著,你們這些個主子奴才的哪裡還能過得如此快活?如今可好,竟是一個兩個都指責起我來了,可真真是狼心狗肺!」
打她從她那姑媽的手裡接過了管家大權才發現這看似風光的榮府究竟是何等窘迫,可她是個要強的性子,生怕旁人覺得她能力不足,更不肯將到手的管家權再放出去,故而只自己絞盡腦汁費盡心機的去維繫這府里的風光,撈回來的那些錢大多也都補貼進府里了,自己兜兒里是當真沒落著多少。
賈璉聽了她的話就沉默了,半晌,嗤笑一聲,道:「我罵你蠢你還覺得委屈了?二太太當管家太太當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捨得將這權利交給你了?你真當她是清心寡欲的菩薩還是真以為她待你這個侄女掏心掏肺的好呢?」
「你什麼意思?」王熙鳳扭頭看他,臉色很難看,顯然她心裡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賈璉卻一點兒沒打算心疼心疼她,譏嘲道:「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說的就是你!你那好姑媽不樂意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便抓了你頂上去出錢出力,你倒好,半點兒沒察覺不說,還指不定心裡怎麼感謝你那好姑媽呢。」
王熙鳳抿緊了紅唇,眼裡厲光閃爍,「那印子錢,也是她指點我的。」
賈璉這回是真被驚到了,「厲害了啊你這好姑媽,真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平日裡一副菩薩做派,卻不想竟是連自己嫡親的侄女都能往火坑裡推,就這份毒辣心腸,倒是與他家這母夜叉如出一轍了,不愧都是王家女。
王熙鳳冷眼一掃,驀地痴痴笑了起來,「你只管嘲笑我,罵我蠢,你又真當自己聰明到哪兒去了?你以為她算計我僅僅只是為了叫我撈錢養家?我是大房的媳婦,一旦我觸犯律法被判了罪,大房能不受牽連?至少你是躲不掉的了,畢竟我可是你的枕邊人,我做的事如何能瞞得過你呢?我不過只是個目不識丁的深宅婦人罷了,哪裡有膽子幹這樣要命的事呢?你說對吧,璉二?」
賈璉傻眼了,心砰砰的狂跳起來。
莫非二太太當真醉翁之意不在酒,實則是衝著他來的?
細想王熙鳳所言當真不是危言聳聽夫妻一體這句話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一個弄不好,他真要栽了進去!大房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倘若他出了事,這榮府將來豈不就落在二房手裡了?
這麼一想,賈璉愈發的心驚肉跳起來,當即一蹦三尺高,「好一個毒婦!好陰毒的心思!」
平兒卻是一臉不敢置信,「二太太怎麼會?」
「怎麼不會?王家女真真是……」瞥見王熙鳳的冷眼,賈璉就呵呵一聲,「爺算是怕了你們王家女了。」這姑娘養得一個比一個毒辣,王家也真是好本事。
出乎預料的,王熙鳳仿佛格外平靜,似是半點兒不曾將自己被算計這事兒放在心上,但深知她脾性的賈璉、平兒二人卻知道,這人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主兒,越是反常才越嚇人,指不定心裡憋著什麼陰招兒呢。
「若是能將二房分出去就好了,二太太這樣陰毒的一個人,跟她同住一個府里我真怕哪天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賈璉是真的憂慮極了,再是不敢小看女人了。
王熙鳳扯扯嘴皮子,淡淡說道:「別做夢了,寶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誰敢提分家,她就能跟誰拼命。」
賈璉又是重重一嘆,忽而想到了什麼,猛地一下又驚得跳了起來,「寶玉也有十二歲了,沒兩年就算是長大成人了,你說……寶玉長大了,是不是爺就該到讓位的時候了?」
兩個女人也都被他這話給驚了個魂飛魄散,可細想之下卻仿佛並非自己嚇自己,如今看來,很顯然王夫人對這榮府是存了覬覦之心的,或許就連老太太私心裡也未嘗沒一點念想,否則為何一直叫二房霸著榮禧堂?
好歹賈璉也是親孫子,老太太不至於害他,但王夫人可就不會手軟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成,一定得想法子將二房分了出去!」賈璉一咬牙一跺腳,下定了決心。
夫妻二人不聲不響,暗地裡處理印子錢一事,一邊在謀劃著名該如何促成分家,卻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還未等他們想出辦法來,突然從天而降一樁天大的喜事,徹底打亂了所有的節奏。
入宮多年未能出頭的賈元春竟突然榮獲聖寵,一躍就從宮女變成了賢妃!
聖旨傳來榮府,眾人無不又驚又喜,恍如夢中。
老太太和王夫人當場喜極而泣滿面春風,很是大方的賞了整個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奴才,又當即命王熙鳳籌備去,只道要大擺七日流水宴慶祝。
王熙鳳嘴上應得痛快,心裡卻犯起了愁。
大擺七日流水宴,那得花費多少銀子?她已經不敢再干那要命的勾當了,上哪兒弄銀子去?難不成要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補貼?不對……王熙鳳猛地停住了腳步。
賈元春是二房的姑娘,憑什麼要她這個大房媳婦來勞心勞力還帶補貼的?就她那好姑媽的算計,二房出了這樣一位娘娘,對他們大房只怕是弊大於利的,她何苦還要去費勁討好?
想通了這一點,王熙鳳馬上就「病倒」了,誰來問都說渾身乏力下不來床了。
王夫人見此情形不禁心中生疑,「怎麼病得這麼巧?昨日不是還好好的,這才過了一夜就病得下不來床了?」
可王熙鳳就是一口咬定自己病得很重,她又能有什麼法子?最終只能自己接過來操辦流水宴,強忍著心疼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掏了一大筆銀子出來,可算是恨死王熙鳳了。
「去薛府一趟,請薛太太得空來坐坐說說話。」花出去的銀子她總得再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才行,她那妹妹可是娘娘的親姨媽,這樣大的喜事難道不該表示表示?
想了想又吩咐道:「再叫人去請林家姑娘來玩。」過去看不上她的寶玉,如今她她還高攀不上了,她的寶玉如今可是國舅爺了,林家還有什麼資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