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一夢

  楚明現在處於一個很矛盾的狀態，原以道化天元之劫的信息衝擊，是他根本不可能抵擋的，按照道理剎那之間就能讓他的思維道化，但同時，永恆妙境，卻始終維續著他的思維不滅。

  這一下子，楚明簡直遭遇了超越一切言語一切信息所能表達的痛苦。

  這種狀態，不同於寂滅時候精神世界乃至是思維剎那之間的連鎖崩塌，以楚明對於自身精神世界的把握，卻是根本不會生出所謂痛苦之類的情緒來。

  但現在，楚明的精神世界破滅，思維動搖，卻是因為龐大的外在信息衝擊，以楚明的能力，一下子根本無法處理這些信息，只能任由這些好的壞的信息充塞自己的精神世界。

  要說起來，修行本就是一個不斷認知世界，從世界之中獲取信息，提煉信息，然後融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不斷完善自己的精神世界，使得精神世界越發的豐富龐大微妙，向著一向著全靠近，這也就是所謂的求真求知。

  原本以天元的龐大，就算楚明在天元坐關無數年，以他現在的生命層次，也不可能從天元中提煉太多的信息出來，當然這個少，是相對於整個天元而言的。

  而現在，天元的本源信息化作洪流，向著楚明的精神世界倒灌，若是楚明有能力消化這股信息洪流，實在是不亞於天元在對他進行灌頂。

  但很可惜，他現在沒有這個能力。

  而等到他有這個能力的時候，到了那時候，他完全可以自己直接從天元之中提煉種種，天元是否主動「灌頂」，根本不重要。

  那超過了楚明承載限度的信息，不斷衝擊楚明的精神世界，衝擊觸摸到思維，讓楚明的心靈都因之而生出無限的波瀾，不再為楚明完全掌控，這正是楚明如今痛苦的根源。

  如此巨大的「痛苦」，饒是以楚明的意志，都不禁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和空白，也正是在這恍惚和空白的瞬間，在楚明眼中，世界不再是世界，眾生不再是眾生，自己不再是自己。

  楚明眼中沒有了天元，沒有了時間空間混沌，有的只是無盡的「無」，以及一隻在無之中翩翩起舞的彩蝶。

  彩蝶翩然輕靈，蝶翼翩翩，有若一夢。

  這一剎那，楚明心中一切的痛苦都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種明悟，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明悟，恰如菩提樹下釋迦眸子一閉一睜，恰如天元百萬年前，天元大帝拈花一笑。

  道夢！

  這就是道夢！

  這一隻彩蝶，就是道夢之妙境所化的夢蝶，其中所蘊含的，就是大夢之天元。

  也正是在意識到這個「夢」的存在的同時，當得到了這只是「夢」的證據，這一個夢，也自然而然的醒了。

  楚明醒了過來，睜開眼，入眼所見的，是熊熊燃燒的文明之火，屬於曙光的文明之火，他坐在文明之火的下面，整個人寧靜而安詳，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少年，身上沒有半點非凡的特質。

  楚明意念微動，整個曙光世界，連帶著一部分的界海，都被楚明的意念所觀測到，這一下，楚明直接發現，自己在大夢天元之中這麼久，但現實里，卻只過去了幾個剎那。

  一切就好似真的只是一場夢境，一場並不算漫長的夢境。

  但自身鑄就的永恆道種，那自虛無之中湧出的無限的大道神力，以及那心靈之中那隻由不知有什麼東西來形容才貼切的東西化作的彩蝶，卻告訴楚明，那並不僅僅只是一場夢。

  楚明沒能把握到道夢妙境的一縷氣機，妙境的參悟沒有那麼容易，就算楚明以永恆鑄道，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獲得妙境的種子。

  不過楚明也不是一無所獲，他心中的彩蝶，便是他的收穫，這彩蝶乃是道夢之妙境烙印在楚明心中的痕跡，等到什麼時候這隻彩蝶消失了，楚明也就能夠凝練出一縷道夢妙境的氣機來。

  「領袖，發生了什麼？！」

  白從文明之火中走出，她感受到了楚明的變化，之前楚明的氣機雖然平和，但就像是那深不可測的汪洋，平和之下，卻是有些無限的力量在涌動。

  而此刻，在白的感覺里，楚明卻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凡人，一個凡物，身上再無半點非凡的地方。

  「沒什麼，我只是做了一場夢！」

  楚明看著白的眼睛，微微一笑，流露出了有若他少年時代的純粹笑容，他笑著伸了個懶腰，文明之火的輝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溫和。

  「一個什麼樣的夢？！」

  白在楚明面前蹲坐下來，用手支著臉問，這一刻的楚明，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其復返的本真，成了最從前，最初的那個小小少年。

  白雖然是後來在楚明手中才誕生的，但以白的能力，通過曙光世界虛空之中沉澱的信息推算明見楚明的過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白從人工智慧成為生命，也自然擁有了什麼才有的好奇心，所以她偷偷地推算過楚明的過去。

  原本在白的許多想像里，過去的楚明，應該也是一個強者，像楚明這種人，就該是天生的強者，從一開始就站在世界的頂端，俯瞰一切。

  但現實卻不是如此，曾經的楚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靦腆少年，坐著普通少年該做的事，想著普通少年都會想的東西。

  「一個漫長也不漫長，而且很有趣的夢！」

  楚明笑著說，聲音不疾不徐，充滿了韻律，引人入勝。

  「那是一個遙遠的過去的某個世界某個文明，那裡有很多真正的修行人，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修行人！」

  「當然，現在這一切，都只能出現在夢裡了！」

  白自然知道楚明口中的東西一定不像是他現在說的這麼簡單，畢竟以楚明的境界，按照道理，根本不可能做夢，因為常規意義上的夢境，不過是因為一般人無法掌握自己的精神世界，在精神世界內的諸多信息自我運轉之下，所生出的信息流而已。

  有道是真人無夢，一般來說，在心道修行上，只要能進入定境，就不會做夢了。

  白並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聽著楚明描繪出了一個有趣而宏大無限精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