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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8:04 作者: 江亭
聶韜成只一味順著他的話:「那我以後不上班了,好不好?」
「但是我喜歡你穿制服,你穿制服好看。你還是得上班。」
「就只喜歡我穿制服?」
周拂曉發出爽朗的笑聲,揪著他的領子再次接吻。
起個床鬧了快半個小時,直到周拂曉饜足地躺下欣賞聶檢察官穿制服的樣子,理智才稍微回到了他的腦袋裡。他想起蘇文卓剛剛的電話——
「文卓姐怎麼這麼早就找你?」
聶韜成一邊對著鏡子扣扣子一邊說:「那個劉占峰,跑了。」
周拂曉徹底精神了,他從床上坐起來,鏡子映出他脖子到胸口曖昧的痕跡,也映出他斜倚床頭的懶相:「什麼時候跑的?怎麼回事?」
「公司今天已經沒有人上班了,招生地點也沒有人了,電話打不通,他們的網站也關閉了,過去要債的供應商都傻了眼,一個晚上就跑得乾乾淨淨。」蘇文卓語氣是無奈的。
聶韜成覺得這是好事:「他倒是滑溜,跑得這麼快。」
蘇文卓繼續說:「據說他不僅拖欠了供應商的錢,就連新公司的員工也被拖欠了工資。我們找到了一個前幾天離職的職員問情況,她原本是一個平面設計師,據說,整個公司的宣傳部門一共只有兩個人,她應聘的時候職位要求上寫的是她只需要負責美術部分,但實際上她不僅要做美術、負責後期廣告商聯繫和物料製作,還要寫文案和新聞稿,甚至連整個招生宣傳方案都是她寫的。劉占峰推崇996,但是她上了三個月的班才拿到過一個月的工資。」
「他是真的沒錢,所以只能跑了。」聶韜成聽出來了。
「那些討債的供應商,少則數百萬,多則上千萬的貨款被他拖欠著,有的已經快被拖垮了。我們在幫助這些供應商申請將劉占峰列為失信人員。接下來,學校肯定是辦不成的。」
「這次倒是不費勁兒。」
「我估計,辦學校是一個騙局,實際上他只想騙學費,他知道學校根本開不起來的。」
「至少辦學校對他來說沒有那麼重要。辛苦你們了,後續不用再插手了,就等著看戲吧。」
蘇文卓其實沒有看懂周拂曉這一系列的操作:「其實,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又是拍視頻,又是讓供應商去鬧事的。劉占峰和郭慶利不同,他沒有後台靠山,只不過是個小嘍囉,一個失信人就能解決的問題,曉曉他們何必再趟渾水。」
聶韜成覺得蘇文卓是不夠了解周拂曉:「曉曉要的不只是學校停辦。停辦只是最簡單的。」
「那他還要什麼?」
「你覺得劉占峰最怕什麼?」
蘇文卓想了想:「沒有錢?被抓?」
「不是,」聶韜成失笑:「他本來就沒錢,很早就沒錢了,但也沒有阻止他開新公司、開學校。至於這所學校開不開,對他來說也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開得成,那是他圓了自己一個夢,開不成,也就和從前一樣。」
蘇文卓靈光一閃:「是他自己!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
聶韜成點頭:「他身無旁物,妻離子散,僅有的就是他自己了。他這輩子沒有愛過任何人,任何理想和信念,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說得再不好聽點,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
「所以曉曉是想讓他丟面子,丟盡顏面才是最能傷害他,最能令他痛苦的事情。」
「並不是曉曉讓他丟面子,是他自己讓自己丟面子的。曉曉給了他選擇。可惜他不珍惜。」
蘇文卓明白了。
這是一個圈套,要不要往裡面跳端看劉占峰自己怎麼選。
他要是不跑,把錢還給供應商,補齊員工被拖欠的工資,哪怕不是馬上把所有的錢還上,而是積極地和對方溝通,一步一步地還錢,也不至於走到今天,也還能保留住自己的體面。
但他還是跑了——其實都知道他會跑,就像他從負債的前公司跑了又開新公司一樣,這次出了問題他依然會跑,而且跑得比所有人想像得都要快,但也就斷了自己最後一條路。
隨著宣講課程的視頻傳播開來,接下來事態的發展已經不是任何人能插手的了。就蘇文卓現在掌握的消息,已經有人在網上把劉占峰扒得底褲都不剩了,這位「資深教育學家」劉老師毫無準備地暴露在了公眾監督的視線下,他不僅是教育思想落後陳腐的問題,而且負債纍纍,老賴成性,他的公司是個空殼,他的學校八字都沒有一撇。
按照這個情勢,後面可能會有「正義人士」直接找到公司、家裡去,親戚朋友都會知道他這些醜事。為了避免被騷擾,熟人會紛紛避開他,與他切割關係並斷絕來往,他會失去所有可能會給他提供援助的人的聯繫。最後,他要找一個避風頭的地方都是困難的事。
如周拂曉所言,他的確不是要剝奪劉占峰什麼。
因為劉占峰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被剝奪,他的自尊和體面是僅有的能夠失去的東西。
一旦被剝奪,他會生不如死。
事實上,周拂曉已經對劉占峰不感興趣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有一個紀錄片的導演聯繫了我,說想要拍一部關於問題學校的片子,反映一下這方面的問題。還問我能不能聯繫其他學生出鏡。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聶韜成知道這件事:「文卓跟我說過這件事,他找到檢察院來了。我們領導還在開會研究要怎麼出鏡的問題。如果決定要出鏡,這個片子的性質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