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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8:04 作者: 江亭
周拂曉冷著臉:「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我說完她就跑了。然後接下來兩天我都再也沒有單獨見她了。我不是他們班的帶班教練。我自己也還有工作的,怎麼可能時時刻刻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你平時會和其他教官談論她嗎?比如她的帶班教官?」
「我之前是有和建輝,就是你妹妹的帶班教官說一嘴,讓他照顧她一點。我們吃飯抽菸的時候會討論她,比如她平時喜歡些什麼,性子怎麼樣,我好追求她。建輝接觸比較多更了解嘛。」
「你們抽菸吃飯的時候,是指只有你們倆?還是還有其他教官知道這些事?」
「有時候是我們倆,有時候有別人。」
「那晚照拒絕你的事情,你和其他教官說過嗎?」
賈新民沒有馬上答話了。他臉上出現了窘迫的表情。
周拂曉沒有太多耐心:「說了,還是沒說?」
賈新民像是很不愉快地撇撇嘴:「沒……沒說,說出來多丟份兒吶。」頓了頓,他說,「反正他們問,我就說這事兒成了。男人這種事兒不能黃。」
周拂曉咬牙:「所以,你還讓其他人都以為,你和晚照成了。你把她搞到手了。」
賈新民還是那句話:「我又沒真的把她怎麼樣!」
聶韜成等在看守所外面。他看著表,兩個小時還沒有見到人出來就進去托人看一眼情況。
不一會兒,看守所的人帶著周拂曉就出來了。
「怎麼樣?」聶韜成等得心急如焚,「還好吧?快上車,外頭熱。」
周拂曉滿臉倦容,也不說話,聶韜成知道他大概是動了大氣了,試探性地去握他的手。
周拂曉這才抬起頭來朝他勉強微笑。他嗓子有點啞,可能是在裡面話說得太多了:「沒事,該說的都說了。也錄了音。應該對判案能有點幫助……」
聶韜成心疼得要命,摩挲著他的手背:「不管怎麼樣,至少也是對晚照的一個交代。」
周拂曉抹了把臉呼出一口熱氣,兩眼一閉往後倒。他真的累了。
聶韜成帶他先去超市買日用品和換洗衣服,然後去吃晚飯。本來為了慶祝培英被正式立案調查,聶韜成是打算去飯店吃點好的,但眼看著周拂曉興致不高,計劃只能先推遲,兩人就在宿舍樓下的麵館簡單吃了點東西填肚子。
「你睡床吧。我找張行軍床過來。」聶韜成進門看到那張床才覺得扎眼,留下一句話就溜了。
周拂曉饒有興味地目送他的背影,然後把目光放在床上,突然就覺得這間前幾天才住過的單人宿舍顯得有點窄小。他臉上一熱,低低地嘟囔了一聲,拽著睡衣去洗澡。
聶韜成拿著行軍床回來的時候,正碰到他從浴室里出來。周拂曉頭髮都還是濕的,手裡拎著洗完的小短褲,渾身水汽地站在門口。
「其實不用,」周拂曉轉身去晾衣服,「床夠大,你睡上來唄。」
聶韜成把摺疊床放下,挑眉看著他。
周拂曉舉著晾衣架偏頭,視線對上他的時候,沖他眨眼微笑。
聶韜成走過去,經過冰箱的時候掏了兩罐啤酒,帶到陽台上去。這會兒晚上的風有點涼,但也可能不是風涼,是兩人身上都沾著水汽,風一吹,水汽蒸發了就有涼意。他們就站在這潮濕的、晦暗的、陰涼的夜裡。
「祝賀你,」周拂曉的聲音低柔輕快:「任務圓滿完成。」
聶韜成單手開易拉罐,帶著麥芽香氣的飛沫撲在臉上。他和周拂曉碰了碰罐子:「這次確實是運氣好,你又幫了我很大的忙。」
「我只是臨門一腳,前期大量的工作是你做的。我還要謝謝你。」
「這話說得就不像你了。」
周拂曉抬頭看了他一眼,用一種頑皮的表情:「你這個人是不是……」他本來不確定的,到了拿行軍床的時候就確定了:「接受不了別人對你好?」
「怎麼會?」聶韜成仰頭喝酒:「我看起來像是有這種心理缺陷的人嗎?」
「文卓姐告訴我,你看起來好像特別熱心腸,大事小情都不推脫,責任感也很重,領導同事朋友都喜歡,但其實你又是最不合群的那一個,團建不喜歡去,飯局也不喜歡去,有小姑娘約你,你也不搭理,搞得單位的人都在猜你是不是同性戀。」
「我確實是同性戀,只不過沒有明確地說而已。」
「你知道我的重點不是這個。」
聶韜成只能坦白:「我不希望給你一種……我在占你便宜的感覺,因為我確實也沒想過。」
周拂曉明白了:「你覺得我是輕易能讓人占便宜的人?」
「那不一樣。你會不會讓人占便宜,和我是不是想占你便宜,是兩回事。」
「那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沒有這種感覺。」
聶韜成又喝了一口啤酒,他把易拉罐捏得噼啪響:「我好像……一直都處在比較容易掌握權力的位置上——有時候我懷疑這是我自己的優越感造成的,有時候又不確定——你看,當兵成為軍人,軍人是合法暴力機器,本身就是一種權力的象徵。退伍了,做了檢察官,進司法機構,乾脆是用權力來定生死的位置。哪怕是做臥底,變成教官、師長,仍然在權力的上位。」
周拂曉沒想到他會想得這麼細。但這樣的想法合情合理:「所以你擔心你容易在無形中占別人便宜,因為你總是和你接觸的人地位不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