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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8:04 作者: 江亭
聶韜成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學生們在因為金利的事情抗議罷課,早課全不上了,現在到處攻擊教官和學校職工,我和新民出去的時候正撞上他們,他們剛剛綁了新民,我沒能救下來,想著先來找您。您在這裡不安全的,您先跟我離開學校。」
「就為了一個女孩?」郭慶利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學生抗議罷課:「反了他們了!叫保安啊!你們都幹什麼吃的?幾個孩子都制不住……」
他出了醫務室才看到他口中的「幾個孩子」烏泱泱地已經將整個操場占領了。
跑道上一絲縫隙都沒有,擠了至少上百人,群情激昂的學生像大團的沼澤濕地水面的青苔。遊走行動的過程中,迷彩起伏交疊出深綠淺綠黃綠黑綠……這些暗淡的生命起初是散落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靠怨恨、憤怒滋養著,如今終於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不可忽視的力量。
他們發出整齊劃一的口號,手裡抄著從勞動課堂和廚房洗劫而來的工具,有的是掃帚、拖把,有的是鐵鍬、竹竿,還有的人手裡是鏟子、飯勺、鍋蓋,雖然簡樸得甚至有些粗糙,但越是粗糙,越是能夠提醒曾經的壓迫者們,暴力其實本來就是一件簡單粗鄙的事情。
隊伍里男孩子們站在前排,女孩子們隨後,與最前排的男孩形成並不明顯的一道分界線的是教官們。他們手挽著手在辦公樓前形成一道人牆,但因為人數太少,這堵牆在反抗浪潮前顯得有點薄弱。
還有一個教官不敢對學生動手的原因——學生們綁架了賈新民。
這位可憐的賈教官暫時是不用離校了,但代價就是落在一群最痛恨他的人手裡。他腦袋被打破了——是剛剛人被從聶韜成手裡搶走的時候不知道哪個學生打的,他們對他拳打腳踢,甚至有人用磚頭和石頭砸他。血流得他兩隻眼睛睜不開,他覺得自己腦袋發涼。
領著學生隊伍的謝頤一隻手抄菜刀,一隻手勒著賈新民的脖子,賈新民被勒得喘不過氣,大張著嘴巴用力呼吸,到後來他出現了一些呼吸過度的症狀,腦袋眩暈,四肢發軟無力,幾乎暈過去。謝頤用最粗鄙的髒話罵他,他甚至都聽不清楚對方罵了什麼。
很快,學生們就衝破了人牆往辦公樓上來。
「反了、反了!」郭慶利怒了:「他們這是要造反!報警!立刻報警!」
聶韜成沒有時間感慨:「已經報了。他們到這裡肯定要時間,我先送您走吧,後門可能還能出去,要委屈您坐一下垃圾車,我們的車這時候出去肯定都會被包圍的。」
郭慶利拒絕離校:「我就呆在這兒!這是我的學校,憑什麼讓給這些暴徒?」
聶韜成一勸再勸:「那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先帶離學校的?以防萬一,讓人先帶出去保險。」
「對,這個更重要。」郭慶利點頭,「你去找一下會蘭,她知道要帶什麼東西走的。嘖,剛好她今天回來,這是什麼鬼日子!要會蘭立刻離開,要確保她安全離校,你去護送!」
聶韜成仍然充滿擔憂:「那您怎麼辦?」
只聽樓梯間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幾乎要將房子踩塌似的,郭慶利說不心慌肯定是假的:「讓保安……讓保安到我辦公室來。」
「他們接下來的目標肯定是您。您要小心。」聶韜成誠懇地說。
郭慶利大嘆他忠心耿耿:「這時候也只有你我才能放心了,去吧,最重要的是會蘭和那些文件,這些毛頭小崽子還拿不下我。」
他回到辦公室,鎮定心神後不忘一校之長的風範:「讓學生代表來見我,有什麼訴求可以談。」
謝頤先按照他們事先商量好的流程去「解救」周拂曉和翁鈴子。和周拂曉合流後,他和張白南分兩隊行動,一隊守護金利,另外一隊去校長室門前抗議。周拂曉帶著湯純和賈新民去和郭慶利談判。
賈新民已經暈過去了,周拂曉像扔一袋垃圾一樣把他扔在地上。因為胳膊上沾了對方的血,他嫌棄似地就著沙發布面擦了擦手。血跡在那套老得生黃斑的布藝沙發上格外顯眼。
「這個人已經不是我們學校的教職工了。我剛剛開除了他。」郭慶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金利同學的遭遇我很同情,我剛剛正好在醫務室看望她,我是當著她的面開除了賈新民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她,這種人渣敗類我絕對不允許他繼續呆在學校里。如果是為了她的事,大家可以散了,沒有必要搞得這麼義憤填膺。」
周拂曉不吃他這一套:「你糊弄誰呢?開除了他只不過好讓學校免責吧?」
郭慶利很不耐煩:「那我還能怎麼樣?我又不是警察,我也沒權力抓他進監獄吧?」
「你不是警察,大你可以報警啊。」周拂曉故作傲慢。
「你以為我不希望警察來嗎?我要報警來著,是金利不希望警察來!她一個女孩子,讓外人知道這些事,以後的名節怎麼辦呢?」
「到底是她不想讓警察來?還是你讓她覺得警察來了對她不好?」
郭慶利冷冷地說:「你偷竊學校財物,警察來了,可以連你一起抓了。」
周拂曉像個無賴:「我偷什麼了?」
「內存卡不是你偷的?」
「我什麼時候偷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偷的?還是你在我身上找到了卡?」
「翁鈴子都認了,你還想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