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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8:04 作者: 江亭
    聶韜成手裡還攢著一塊紗布,放下也不是,舉起來也不是,連裝模作樣地假笑一下都裝不出來。這樣顯得他有點狼狽,第一次,他避開一個人的眼神不敢看。

    「想我什麼?」他裝作去收拾急救箱掩飾自己的尷尬:「想我關你禁閉室啊?」

    周拂曉卻像是發現了有意思的事情:「聶韜成,你看著我。」

    聶韜成終於為說騷話掌嘴了:「祖宗,我認輸。行吧?我不亂說話了。我保證!」

    周拂曉笑得很開心。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聶韜成這麼可愛。

    氣氛好一些,周拂曉才想起後事:「翁鈴子還好吧?她安不安全?」

    「她挺好,就是比較擔心你。」聶韜成總算能好好說話:「我和她說,你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了檢察院的線人,檢察院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她才肯放心。一會兒我安排她過來和你見面詳細說。」

    說到這裡,他露出嚴肅的神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內存卡的錄像恢復了,裡面很多東西都不太雅觀。你看了,不要太難過。」

    周拂曉知道事情比他想得更嚴重:「好,你帶她來。」

    翁鈴子看上去精神還不錯,她看到周拂曉的一瞬間鬆了口氣,眼眶紅熱。周拂曉和她擁抱。

    「謝謝你,翁老師。」周拂曉深深鞠躬:「你幫了晚照一個大忙,我周拂曉以後一定報答你。」

    翁鈴子連忙扶他:「哎呀,別說得這麼嚴重。我沒那麼偉大。」她很不好意思:「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技術有限,還是找了以前的師兄師姐一起研究出來的。好在,數據都恢復了。」

    結果是好的就好。

    周拂曉看到了龐大的視頻庫:「你都備份了吧?」

    翁鈴子把手機里的備份視頻調出來給他看:「備份文件已經發給檢察院的文卓姐了,手機里這一份等你看過我就刪掉。你不用擔心,賈新民那個人渣這次一定能伏法。」

    周拂曉雖然做好準備,心還是沉到了底:「真的是他?」

    翁鈴子不說話,只把關鍵性的那個缺失片段點給他看。

    那是一段經過清晰度處理的黑白錄像,畫面噪點已經很少了,能把人物動態看得很細緻。

    攝像頭應該是掛在2樓西側樓梯口的那個。畫面里,穿著軍靴的男性教官將一個女孩扣在懷裡,女孩子的臉正對鏡頭被拍到了,正是已經去世的周晚照。

    她剪了頭髮,啃得參差不齊的劉海掛在腦門上,露出淡素的一張臉。周拂曉太久沒有看到動起來的這個人了,光是看到臉都心臟生疼。

    視頻里,兩人來回拉扯,周晚照很明顯在推拒教官——對方背對鏡頭,一時看不到正臉,但是腰間別的軍棍很有辨識度,整個培英的教官里只有一個人喜歡配軍棍——教官仍然強行將她扣在懷裡,說話間親吻她的臉頰。她毫不猶豫回了一巴掌,然後被揪著頭髮按在牆壁上……

    翁鈴子按下了暫停鍵,試探性地看看周拂曉。她怕周拂曉受不了:「要不後面的就算了吧……」

    周拂曉雙眼漆黑,冷冷道:「播。繼續。」

    第20章 為了特權

    整個片段一共不到三分鐘,其實很快就能看完。

    畫面靜止後,見周拂曉一直沉默,翁鈴子開口解釋:「其他的片段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發給你,但是這個應該是最關鍵、最能夠充分說明晚照經歷了什麼的一個片段,她怎麼被騷擾,被拒絕後遭受到暴力脅迫的整個過程都非常清楚。」

    「我也問過文卓姐了,她覺得這個視頻對我們很有利,是法官肯定會採納作為證據的視頻。只要這個視頻被拿上法庭,賈新民一定逃不了罪責。」翁鈴子安慰性地拍拍周拂曉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憤怒,我看的時候也特別特別生氣,所以,我們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聶韜成走過來和周拂曉擁抱:「我們爭取,能重判一定重判。」

    周拂曉點頭,用力地回抱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恢復了語言系統:「我知道這件事其實不難,我一直都知道,要找到這個人,要定他的罪,根本不是什麼技術含量很高的活兒。」他恍惚地說:「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事情,你看,就是找一段錄像的事情,找了整整兩年……」

    聶韜成明白他的意思,他握著周拂曉的手。

    「賈新民只是個低級的罪犯,如果沒有郭慶利和後面的利益集團相互遮掩,根本不足為懼。」翁鈴子感嘆:「所以要有獨立的第三方調查,利益集團自己查自己,這不鬧著玩兒嘛。」

    周拂曉看了一眼聶韜成:「謝謝。」

    聶韜成反而愧疚:「兩年前檢察院就應該介入,也不至於要晚照和你等這麼久。」

    周拂曉不想討論遲到的正義算不算正義,問題的重點並不在這裡:「你沒有讓我等,我也沒有在等。我一直在找證據。我知道我要怎麼做,我要來這裡做調查,為晚照爭取機會,為她求一個公正。今天的這個結果也不是我等來的,是我爭取來的。」

    他想感謝的是聶韜成成為了他這條爭取正義的路上的同伴:「我很高興,你能和我一起。」

    天上不會掉餡餅,也不會掉正義。

    通往正義的路往往都是崎嶇的,甚至不一定能走得通,真正走通的人也非常少。

    但路一定是人走出來的,不走肯定到不了。走了,才有看到曙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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