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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8:04 作者: 江亭
    湯純的臉白得不能再白了:「別說兩個小時了,兩分鐘我覺得我都會死在裡面。」

    「兩分鐘也太誇張了。」

    「我幽閉恐懼。坐電梯久了都不行。」

    「禁閉室在哪?」周拂曉問。

    張白南說:「就在宿舍西邊的地下室。不止一間,有三間。」

    周拂曉想起宿舍西邊的一樓是總值班室。

    「我聽說,」張白南看了周拂曉一眼:「也只是聽說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聽謠傳。說禁閉室里都是刑具,什麼狼牙棒麻繩鎖鏈手夾板都有,姓聶的特別好這一口,之前還因為下手太重把一個學生打死在裡面。」

    湯純嚇得都結巴了:「死……死了?生生打死的?」

    「是不是死在禁閉室里不一定,但是這裡的確鬧出過人命。就是兩年前的事情,網上有這條新聞,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姓聶的是總教官,就算不是他打死的,學生出了人命他難道能逃脫責任嗎?」說罷,張白南露出厭惡的神色:「呸!這人遲早下地獄,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

    周拂曉埋頭扒飯,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他們倆的談話。

    湯純還在問:「可是……如果是真的被打死了,父母不會鬧嗎?出了人命學校也還好好的?」

    「學校的說法是自殺的,鬼才信這種話。」張白南嘆氣:「我看新聞上說,是個女孩兒,還未成年,死了之後遺體都沒讓父母看著,學校就自主拿去火化了,等她家裡人來了,只有一盆灰。她媽當場哭暈過去。死還要見屍呢,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就剩一把灰了。」

    「所以肯定是她死得不正當,所以學校才急著處理了遺體。」

    「論壇上還有人說,被打死可能都算是好的下場,她一個女孩兒,姓聶的和他這幫禽獸說不好會不會玷污了她的清白。」

    湯純眼睛都瞠大了:「這……這怎麼能……」

    張白南看事情比較負面:「怎麼不能?你覺得這種事他們做不出來嗎?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軍人,都只是流氓!賈新民不就喜歡女孩兒對他撒嬌嗎?」

    「反正家長就算鬧也沒有用。辦這種學校的,哪個沒有點後台背景?要不然怎麼能把這麼大的事情壓下來?姓聶的估計也是有人保著的,所以才更加有恃無恐。」

    湯純徹底的沉默了。他是安逸單純的性格,少去接觸負面的東西,這一天不到的時間負面的信息量和情緒快把他塞滿了。

    周拂曉終於把最後一口米飯送進嘴裡:「怕也沒用。去一趟不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了。」

    說得去一趟禁閉室像是去菜市場買一趟菜似的。

    兩個男孩同時都露出震撼的表情。

    「拂曉,你還是小心點吧。我覺得聶韜成很不喜歡你。」湯純不認為出頭是好事情:「今天背學生守則那一出明顯就是想整你。他一句話,所有人就都記恨上你了。」

    張白南贊同:「兄弟,我勸你低調,這兒不是折騰的地方。」

    關鍵是周拂曉現在想低調也晚了。聶韜成這一把就是為了讓他不能低調。

    那他就乾脆不低調了:「你們說,到底要幹什麼才能扣10分?」

    張白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你想幹什麼?」

    周拂曉端起空了的餐盤站起來,朝他眨眼笑了一下。張白南一口飯還在喉嚨里沒咽下去被他笑得臉通紅,腦袋沒能及時作出反應,只見周拂曉已經往最後一排走過去。

    所有教官都坐在最後一排,包括聶韜成。

    總教官照樣和學生一樣吃飯堂,在學生排隊的窗口打飯,兩菜一湯。吃飯的時候他通常單獨坐在角落的桌子,不和他的其他同事同吃,既不看手機也不聽音樂,就是干吃飯。

    周拂曉穿過人群到達最後一排後目標明確地往那張桌子走。因為顧忌到最後一排都是教官,基本上倒數第二、第三排桌子也不會有學生主動去坐,哪怕真的沒位置了,寧願拼桌擠一擠也不願意往後靠,於是在最後一排的前面形成了一道如同楚河漢界一樣的「無人區」,仿佛那兩排桌子下面埋了地雷似的,踏上去就是粉身碎骨。

    原本還沒有學生注意到周拂曉,不知道哪個學生率先往後看了一眼,發現了這個勇敢的「掃雷兵」,捅了捅自己的同桌,叫了一聲「你看!」。於是他們那一桌帶動那一排都注意到了。

    周拂曉迷彩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披風似的,走起路來衣角翻飛,一隻手裡托著張空餐盤,仿佛不是拿著一份食堂菜,而是在五星級酒樓里端著一瓶八二年的拉菲。

    就連教官都看到了他,有人悄悄議論起來,有人發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哨聲,還有人站起來想看清楚這個膽大的學生是誰,但沒有人發出任何阻止或者詢問的聲音。

    就在這片詭異的氣氛里,周拂曉終於抵達了最後一張桌子。

    聶韜成背對著他,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異常,端著湯碗一口一口把刷鍋水喝了個乾淨。放碗的那一下,周拂曉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少年手裡那張餐盤直直地朝著總教官的腦袋就扣了上去。

    他今晚的兩個菜分別是西紅柿炒蛋和清燉豆苗,全是汁水淋漓的東西,於是西紅柿湯和豆苗混合在一起掛了聶韜成一頭一臉,大紅大綠,喜慶又吉利。

    聶韜成回過頭來,正對上一對狡黠而明亮的眼睛。少年歪著頭,很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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