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身死

  鳳灼華只感覺到一陣熱流進入自己的七經八脈，還未認真感受，接著便是劇烈的疼痛襲來，剛剛還溫和的仙力眨眼間轉化成了一個個帶著齒的小刷子，在他的全身靜脈是洗洗刷刷，猶如針扎般的疼痛，整整維持了半個時辰，以至於最後鳳灼華完全不能思考，腦中只剩下女子的聲音在說，「阿灼，再堅持一下」。

  再然後他就陷入了昏迷，沒有看到身後的女子收回仙力後，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子也變的搖搖欲墜。

  桃夭調息了一會兒，壓住身體中亂走的仙力，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倒是無恙，只是仙力只剩下不足五分，這還是以她上仙的修為，若是換做其他人，掏空一身修為都未可知。

  怪不得天命雖有此奇效，卻知之甚少。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桃夭檢查了一下鳳灼華的情況，體內的毒已經全清，且靜脈還在祛毒的過程中，擴張了幾分，以後修煉必定事半功倍。這會兒昏迷不醒應該是因為太累了。

  讓徒弟先在床上休息，桃夭在屋中四處看了看，據小姑娘信中所言，此處應該是他們出來遊玩暫居之所。

  但這個屋子看著並不簡陋，處處透著溫馨，其中夾雜著不可忽視的少女心，反而有點像小姑娘的閨房，可見那個男子必定很寵愛這個小姑娘。

  看著這些桃夭心中一時很是歡喜，一時又有些傷悲，還未及細想，內室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原來鳳灼華已經醒來，看到師父不在，正要起身查看。

  「師父，你沒事吧？」桃夭的臉色著實有些蒼白。

  「無礙，我們先出去這裡」，桃夭不想讓徒弟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果斷轉移了話題。至於怎麼出去，她在踏進這個院子時，就自動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桃夭帶著徒弟走到院中唯一一棵桃花樹下，這棵樹看著有些熟悉。閉上眼睛，伸手附上，再睜眼，兩人就到了之前被捲走時看到了東海之東的岸邊。

  其他被捲走的人就沒有他們這樣幸運了。

  那處戰場遺蹟明顯過了許多年卻依然保持的很好，桃夭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異常，且那個黑色巨浪中的魔氣已經明顯到隨便一個人就能發現，那麼這些人……如果桃夭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成為了維持戰場生氣的原料。

  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在修仙界中有很多大能留下的遺址都是通過此法來維持的，只是他們利用的是誤闖之人的性命，而魔族是主動出擊，異曲同工，這個世界就是這般殘酷，雖然只有僅僅不到五年的時間，桃夭早已習慣，前世那個珍愛生命，崇尚和平的世界仿若夢幻。

  身後便是仙魔戰場，那些僥倖逃離的人雖然將他們的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師長，但是與魔族對戰仙界本來就有些不敵，他們根本騰不出手來再做其他事情。

  桃夭雖然在小屋中只待了兩日不到，但是外面已經過了十多日。原本仙門中留守的人這幾日也紛紛趕來加入了戰場。

  經過這段時間的短兵相接，仙魔兩界損失都很嚴重，但是仙界要考慮天下蒼生，魔族卻不會顧忌什麼，因此從一開始仙界便處於下風。

  經過這麼多日，仙界眾人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暫緩戰局，那就是約斗，這樣損傷會小一些。

  這一日已經是最後一日，這幾日兩方是各有勝負。現在就剩站在最頂尖的那些人沒有出場了。

  這麼多時日桃夭等人都沒有出現，那些人均以為桃夭早已喪身海中。桃夭活著的時候，仙界想要推出她去擋災，桃夭死了，這些人反而心中憋了一口氣，要為他們仙界的桃花仙子報仇。

  韓謹言更是首當前沖，當然他是真的傷心，立志要為師妹報仇，直接奔著這次仙魔大戰開始的源頭刑天而去。

  這位刑天王本來就是魔族之人，骨子裡都是嗜血和殺戮，只是對桃夭有些不同而已，怎麼會是一個善茬。

  刑天在仙界當臥底的時候，因為需要修煉仙法，掩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法力才會有些不足，但也與韓謹言不相上下，現在回到了魔界，打開了身上的封印，實力突飛猛進，韓謹言又怎麼會是對手，也就只有身為上仙的玄天歌才能抵擋一二。

  戰況實在慘烈，桃夭帶著徒弟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刑天對著韓謹言身後空門揮出得一掌，桃夭心中未及思索，運起了全身的法力疾飛過去，替韓謹言擋了這一掌。

  本就只剩幾分的功力在此一擊之下更是寥寥無幾，身受內傷，口中的鮮血再也忍不住一口噴出，韓謹言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師妹還活著，就已經被面前口吐鮮血，搖搖欲墜的師妹嚇了一跳，刑天反應過來也是愣在了原地，看著面前受傷的女子，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似乎不能相信是自己出手將她傷成這般。

  其他人也是才反應過來，桃花仙子沒死。

  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此時魔尊語帶挑釁，開口道，「怎麼，你們不是說刑天王妃死了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有些人故意放出假消息，為了護住這位仙子，致天下蒼生於不顧」，這話意有所指。

  「魔族妖人休要胡說，桃花仙子本就遇險，現在只是僥倖生還，那有什麼故意」。

  「對，我們都是親眼所見」。

  「魔族妖人休要挑撥離間」。

  ……

  這是那些被桃夭救助過的年輕弟子，正因為年輕，他們不需權衡利弊，恩怨分明，因為桃夭救過他們的命，所以這個時候他們站了出來。

  反而那些年長的經驗豐富的仙長們則會考慮的更多，就算魔尊故意挑撥離間，心中不免也有些狐疑。

  其他人一時沒有說話。

  魔尊看在眼裡，不過並不在意，繼續煽風點火道，「現在只要你們交出刑天王妃，我們就退兵，如何？」笑容恣意，自信滿滿，仿佛已經料定仙界眾人定會同意。

  仙界眾人面上閃現出了猶豫，剛剛那些弟子又想說話，卻被自己的師長及時拉住，韓謹言看著他們，將師妹護在身後，他說，「師妹放心，就算拼上身家性命，我也絕不會讓他們帶走你」，他仿佛宣誓般說道。

  桃夭心中很是感動。

  她看向眾人，其他人都有意的避開的桃夭的目光。在眾人的身後，她看到了被齊月護著的徒弟，在桃夭衝出去的時候就已經將他打暈了過去，到沒想到會被那個小姑娘看到，「這樣也好」，她輕聲道，心中已做了決定。

  「師兄，對不起了」，韓謹言還未聽清師妹說的什麼話，身體一僵，已經不能動彈。她將韓謹言交給了站在最前面的孤嵐逸，「宮主，望你好好照顧師兄」，雖同為師兄，但她心中只有韓謹言一個。

  孤嵐逸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同，但是他心中明白，自己絕對做不到如大師兄那般，對於他放在第一位的絕對是邀月宮，而不是其他，他以前想的很清楚，雖有遺憾，卻沒有後悔。

  只是此刻，天下蒼生卻要用師妹來換，孤嵐逸第一次覺得有些無顏面對她。

  桃夭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只看著被她施法定住的師兄，輕聲道，「言哥哥，阿麼已經長大了，所以，這次換阿麼保護你好不好」。

  女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那時他們漫山遍野的跑，跑累了，小女孩就會撒著嬌說，「言哥哥，阿麼累了，背」。

  眼前的女子漸漸與記憶中的模樣重合，韓謹言眼睛發紅，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落下來，使勁全身法力想要掙開禁錮，嘴唇開合，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桃夭看得出來，他在說，「不要去」。

  桃夭再次笑了笑，這輩子不虧，有關心自己的兄長，有可愛乖巧的徒弟，雖然她與徒弟差點發展成禁忌之戀，但是現在不用擔心了，灼華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桃夭決然的轉身，面對魔尊時臉上又恢復了她在攬月宮中做上仙時的冷傲，「魔尊，我跟你走，還望你能履行諾言，還天下一個太平」。

  魔尊笑了笑，「本尊自然說到做到」。

  「好」，女子坦然的向魔族那邊緩步走去，還有兩三步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嘴邊似泛起了笑意，隱匿的太快，除了魔尊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魔尊心頭一跳，女子揮掌打向自己丹田，口中一張一合，「那就帶我的屍體回去吧」，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沒有了聲息。

  一切發展的太快，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有韓謹言在桃夭倒下的那一刻身上束縛驟減，滿臉不可置信的沖了過去，剛巧接住了桃夭倒下去的身子。

  他抱著懷中漸漸失去溫度的身子，輕聲道，「阿麼，不要怕，言哥哥這就帶你回家，走，我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