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一步定生死
2023-10-28 03:48:18 作者: 小月七柃
子七落腳於魔宮城牆之上,放眼一掃,龐大的魔族依舊錯落有致,唯獨早先九進九出盛極一時的巫魂司竟是被抹去般消失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松柏碧湖與奇峰異石——瑤池仙峻閣。
落入眼的那會,她心口為之一振。
她只是隨口一說,他竟然當真著力建造。
「恭迎帝君歸來!」城牆上下頓時黑壓壓的跪滿一片。
她沒有言語,只是輕手一揮全當是受了他們的禮也回以他們平身之意,提起腳走向清心殿時,莫名的心口往下沉,他不在了,這偌大魔宮,再已找不到他的身影。
於洛河河畔,她挖出自己的心並及送出全身仙量,那時他是怎樣的心境?
清心殿越來越近,近於眼前,近於咫尺間,近於一步之遙,她極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去幻現當年他們相互廝殺的場景,自身會承不住。
魔宮的玄鍾悠悠長鳴。
玄鐘聲,記憶中,唯有的一次鳴響,是她百歲那年離開羽宮第一次踏入魔宮時,玄鍾整整敲響七次。
那時,她是那么小,還被抱在他懷裡,她一臉天真的問向他,為何一進魔宮就敲起玄鍾,鍾一響可是有戰事要發,可是要食言,要攻打羽族。而他是滿臉滿心的和悅,他說玄鐘響起是昭告整個魔族,子七殿下歸來,魔族臣子百姓都得以人人忠孝敬仰。
「誰下得令敲響玄鍾?」子七微微側目,問向立於一旁的侍從。
侍從恭敬的回,「是魔君身歸元池之際下的令。」
他為何意?子七立於原處,靜靜的聽玄鐘聲,一、兩、三、四、……七,悠悠似空靈的迴響聲掐然而止。他是要昭告什麼?
「他還說了什麼?」子七聲音壓得很低,她當真做錯了嗎,她不該攪於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他們之間誰對誰錯,自是他們之間的對錯,與她不干。
可,又怎能不干。
侍從兩眼巴眨了下,只是叩首,不敢言語。
「魔君迷離之際,用自身的心口血種於魔族君主玉璽,且後又送出自身的一縷元神遊絲種於玉璽,在他元神已是渙散時仍強撐著下咒道,『吾女天玉七柃執掌魔族君主玉璽,為魔族之尊,尊號魔道女帝。若他人膽敢擅自奪取君位,魔族全族毀滅於世!』」
原來自身的『魔道女帝』來於此,子七已是出不了聲,也流不出淚,哀默或許就是此光景。
他把他認為最好的都給予她,可他不知,她要的並不是這些,於她最好的也不是這些。
面前這位貌似當年魂泊著扮的侍從,他從袖袍里喚出兩盒子,盒子精美小巧,他承於雙手恭送至子七面前,「這是魔族君主玉璽和九尾鳳簪,魔君最後拔出深刺於心口的九尾鳳簪,令小的保管至帝君您歸來。」
「他要把這東西給我?」子七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她不解的看向面前的這個侍從。
「是。」侍從繼續道來,「魔族君主玉璽,在魔君大婚前夜,他已交於小的,他說這一生一次的婚宴,只止一次,沒有餘下的光景。事後回想起他那話,或是早已知羽勝北君是以搏命之心而來。只是量誰也不得試想,羽勝北君會在相互叩以夫婦之禮時,用九尾鳳簪深扎魔君心口。」
子七不想去聽,她不敢想像這倆人的深閣情仇,他們又有誰想過她的處境,「你又是誰,他這般信你?」
面前的侍從,兩眼隱滿淚影,卻含笑細語,「小的名喚子柏,為精靈一族,當年化身人形時修為術法不濟只且幻得半人半獸,不想遇妖獸追殺,似以舍食吾身,所幸遇魔君,他救下小的,不惜用自身仙量替小的療傷,又著人照護。殿下您,帝君您術修歸來時,小的正處寒冰室里療傷。」
子七心神里都是九尾鳳簪,面前這個叫子柏的侍從絮絮叨叨的講著一大通,她也只聽了個大概,橫豎只是他救下的一隻精靈,只且說是報他恩吧,所以在這魔族裡待著幾百年,等著把物件交於她手。
他死於九尾鳳簪,九尾鳳簪是九尾仙狐的心頭骨加之鳳凰的心頭骨煉化成的簪子,心氣及怨言極深。傳說當年一隻九尾仙狐和一隻鳳凰相愛,卻遭鳳凰族人的制止,因鳳凰乃是九重天祥瑞之神貌美絕倫自不在話下,而青丘九尾九狐只是一靈獸再且如何俊俏也終抵不過鳳凰的於世之尊。當鳳凰族人的阻礙一重又一重迭加時,以致倆人不堪負重,相擁跳入火焰山。其後被各自族人尋著時已是九九八十一天後,他們族人盔甲於身進火焰中尋找,不想他倆已只剩下一塊心頭骨。最後兩部族將他倆的心頭骨交融在一起,做成簪子,高高的躺於髮髻中,向世人渲染他倆忠貞不渝的愛情,據說,相愛之人得以它,會情意綿長,反之,則是相殺相亡。
戴於髮髻中它是簪子,可於她姨母的手刺入他的心頭時,便是直接吞噬心骨,世人都道其法力無邊,只不過它吞噬人體心骨時元神跟著散去罷了,沒有心骨的身軀,元神又能著於何處。
踏進清心殿,坐上君主之位時,從各部奔來的魔族大尊大將也齊齊的顯於她面前,恭敬的立於各自的席位,莊重的行以叩拜之禮,「恭迎帝君歸來!」
子七坐於君位,這個位置,她先前一直只當是殿中主位,可從未想過,這是君主之位。
她長發輕垂,頭頂上盤著的一束小髮髻,簡單的只相扣了一枚梅花形玉簪,配以一身素白衣裙,著實是芬芳素雅。
她的著扮與席下身著玄色戰袍跪叩於地的大尊大將們,形成鮮明比明,恰以黑白之分。
魔宮管事老頭,此人她是認得的,他帶著一群侍女送上朝服、玉冠、配飾,「請魔帝置換帝服。」
「退下!」那種裝腔作勢的東西,她向來不喜歡,他在世時也從未穿過。
她翻轉手中的九尾鳳簪,細細的瞧,取下頭髻上的玉簪,輕輕的將九尾鳳簪插入髮髻中。
待那魔宮管事的老頭帶著那一群侍女快要退出清心殿時,她輕緩的對他說道,「慢著,管事老人家,你已是一大把歲辰了,該歇息了,往後之事交於子柏。」
管事的老頭,憂喜參半,只得跪叩應承。
而子柏,慌忙跪叩領旨時,早已於眼睛裡打轉的淚影此時幻成一片水鏡,飽滿的填塞他的眼眶,卻依舊能做到不讓淚水傾泄而下,或是怕他面如冠玉的臉上掛上兩行淚珠折了顏值,只是莫名的染指出一絲滄桑之意。
子七餘光一掃而過後,並沒有再去在意他,她緩緩起身,對著面前跪叩於地的大尊大將道,「你們都起來吧,魔族魔宮近些年的勢頭,我也是略知一二的,如今是幸還是不幸,我都坐於帝君之位。你們按以心底不變的政略,分成兩處,向左跨一步,為支持我子七為帝;而向右跨一步,則為支持天魂至楓。」
席下的大尊大將,按以天族的尊位應是以司君,聖尊了,他們左右相互對望一番,心底打鼓般慢慢移動自個的身子,先前魔君在位時,他們從來沒能揣測出他的心境,如今這魔帝,他們更是無法知曉。
子七玩弄於手中的玉簪,著實等著好一會,他們才將簡單左右兩隊分列站好。
微微抬上一眼,左邊人數明顯遠遠高於右邊。
她對以右邊那幾位大尊大將付以清淺一笑,繼而說道,「你們倒還實誠,也著實讓帝君我佩服,骨血里有幾分剛硬果敢,只是於我這,做不到費心思欣賞你們的異心別意!」
她的聲音委婉動聽,只是話落間,手中的玉簪著滿紫光,她橫手一送,玉簪飛速旋轉駛向那幾位大尊大將。
這幾位大尊大將兩眼睜得異常大,只是要躲已是來不及,不到一眨眼的光景,他們全然身首異處。
在子七回收玉簪時,左邊的大尊大將中已是窸窸窣窣的發出膩小的驚恐聲,漫不經心的瞟上一眼,有個別已是顫顫發抖。
「來人,將這群異心之士屍首清除出去。」子七輕輕淡淡的聲音喚來一群魔兵,瞬間將剛才那幾人清理的乾乾淨淨。
子七這才緩緩走下,飄飄然的走至子柏身前,對著仍是跪於地的子柏問去,「而今是我髮髻中的九尾鳳簪厲害,還是我手中的玉簪更勝一籌?」
子柏將自個的頭深叩於地,「自然是玉簪於帝手中更勝一籌!」
「是真心也好,是奉承也罷,往後九尾鳳簪之事,不得再提!」子七字字清晰。
「是。」子柏終是沒能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在場的所有臣子都給我聽好了!」子七臉色一沉,折身復以君位,卻沒有坐下,她雙目似刀劍細細的鎖住面前的所有大尊大將,「我已是你們的帝君,從現在開始,你們唯有服從於我,全心全意的服從於我,魔宮之前所有事宜一概不得再提,若有違反者,滅九族!」
在一片規規矩矩的應承聲中,一大將跨前一步,怔怔的立於子七跟前,給子七再行以叩拜之禮後,鎮定自若的說道,「帝君,瑤池仙峻閣全以沉香之木而建,費時幾百年,還請帝君移步查看是否滿意。」
「你又是誰?」子七問。
「臣為眾親家論以軍功舉薦,魔族相臣天櫻浩歌。」
子七將其打量一番,魔族之士還是比九重天好些,至少都是少年郎模樣,比不得九重天個個雙鬢斑白,也難為俊一在其中,使不上一個有用的人。
「相臣?」子七復以一句後問道,「剛才站於右邊之士,可全認得?」
「認得。」天櫻浩歌應道。
「現著你,帶一千魔兵出去,滅去他們九族。」子七稍且停頓後,又加以一句,「不得留一個活口!」
天櫻浩歌為之心頭一怔,或是沒想到自身大將身份接的第一個令,第一個活便是劊子手的行事。
「怎麼,幹不了?」子七問去。
「遵命!」天櫻浩歌領命出清心殿時,子柏緩緩抬頭凝視著子七。
多看他幾眼卻有分似曾相識的錯覺,滿臉滿眼掛滿憂傷之情,恰似歷經幾世的坎坷情劫,其後好不容易見著個女的,滿心滿肺流露出的都傷痕之景。子七眉眼間籠上一絲笑意,自來多情者,才且為多傷,但橫豎只是閒得無聊才整出的事。
於面前的這些個大尊大將,她得挑出兩人派去南山焦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