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煙波微茫間

  程如淵緋衣奪目，笑容灼灼，通身的大家子弟氣派，很快把莫清塵的心神拉了回來。

  就聽唐慕辰道：「原來是程道友，不知程道友喚住我兄妹二人何事？」

  並沒多提剛才被人跟蹤之事。

  莫清塵暗暗點頭，看來這唐慕辰平日言語雖不著調，行事卻甚穩當，他們初來乍到能不與當地勢力起衝突就不起衝突，有意不提剛才之事也是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好方便脫身。

  程如淵目光在莫清塵面上一掃而過，片刻都沒停留就再次望向唐慕辰：「實不相瞞，二位道友搭乘的貨船乃是在下家中船隻，在下無意聽船頭老楊提起二位道友風采無雙，能擊殺六階噬骨魚，還能從黑蝕風中脫困而出，不由心嚮往之，這才遣手下打探二位道友落腳何處，想隨後前來拜訪。現在想來，倒是在下唐突了。」

  面前的緋衣男子長身而立，語調輕慢，侃侃而談，目光帶著真摯之意。

  莫清塵頓覺此人很會說話，他直言不諱派人跟蹤，卻把那番尷尬巧妙的遮掩過去，無論事實如何，都不會令對方心生惡感，頂多是有戒備之心。

  而外來修士遇到陌生人忽然與之攀談，心生戒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既然只是誤會，程道友不必掛懷，我和妹妹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啦。」唐慕辰露出個大大笑臉，拉著莫清塵就走。

  程如淵被唐慕辰的笑臉晃的微愣，隨後往前一步：「二位道友且慢。」

  唐慕辰停下，轉過身來，卻有意無意的把莫清塵遮住：「怎麼，程道友莫非還有事？」

  這次卻收斂了笑意，語氣冷了下來。

  莫清塵同樣淡了臉色，站在唐慕辰身後無聲望著這個突然纏上來的緋衣男子。

  他們是外來者不假，可若是一味忍讓，那只會令人看輕，到時候恐怕麻煩更多。

  不管怎麼說，兩個結丹修士無論走到哪裡都不至於畏手畏腳的。

  一般來說築基修士，哪怕是門派中的精英弟子，在外面遊歷時隕落了門中理會的也不多，可是結丹修士就大大不同了。

  要知道哪怕是瑤光那樣的大門派，結丹弟子總共不過數十人，可以說每一位都是門中的棟樑之才，一旦在外面隕落，若是探秘境遺蹟時出事自然怨不得旁人，若是被某一地的當地勢力所殺，那麼門中不會袖手旁觀的。

  東部十洲離天元大陸雖遠，卻不是全無來往，再加上結丹修士在門中留有本命元神燈，真的出了事，總不會像築基修士那樣如石子投入了大海，毫無漣漪。

  程如淵又是粲然一笑：「二位道友遠道而來，恰巧搭載了在下家中船隻，可謂有緣，在下是想盡一番地主之誼，備些薄酒聊表心意，還望二位道友賞光。」

  莫清塵二人互視一眼，莫清塵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這緋衣男子氣質尊貴，一看就不像是位居人下的，只是吃頓飯還不至於把他們吃了，若是一味推卻反倒顯得小家子氣，還得罪了人。

  再怎麼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人家也是結丹中期。

  「如此多謝程道友了，我們兄妹多日在海上，嘴裡早已淡出鳥來。」唐慕辰笑眯眯的道。

  莫清塵抿了抿唇，這傢伙正經了一會兒，又原形畢露了。

  程如淵也是一愣，隨即笑道：「二位道友請。」

  二人跟著程如淵走了半個時辰不到，就到了一座酒樓前。

  這座酒樓只有二層，占地也不算廣，外觀看來更是和島上建築的風格差不多，很是質樸粗獷，看著是很普通的一家酒肆。

  程如淵剛一踏進門口，站在台後的掌柜就親自迎了上來：「七公子，您來了。」

  程如淵不復之前的笑容，顏色淡淡的嗯了一聲：「天字一號房還留著麼？」

  掌柜的忙彎腰低頭，滿臉堆笑：「看您說的，天字一號房除了留給七公子，別個誰進的來。」

  程如淵微微側身：「二位道友請。」

  莫清塵二人跟著上了樓。

  站在樓梯口的掌柜暗暗稱奇，向來眼高於頂的程家七公子對那二人怎會如此禮遇？

  雖說那二人都是結丹修士，可這裡是哪兒？是三十五號島，生洲修士誰不知曉在三十五號島最不缺的就是結丹修士！

  但這些可不是他一個小小掌柜該操心的，好奇心閃過，隨後擺出一副笑臉又迎了出去：「喲，馬公子來了啊，快裡邊請。」

  進來的同樣是三位結丹修士，領頭的一人身量頗高，眉宇間隱隱帶著傲氣，走到近前下巴抬起，眼睛並不看掌柜的：「天字雅間還有麼？」

  「喲，這真不巧，今日天字雅間都滿了。」掌柜的陪笑道。

  「滿了？」領頭男子微微皺眉，「那就讓一間出來，本公子今日領了朋友來，可不能失禮。」

  掌柜的面現難色：「馬公子，天字雅間總共三間，一號房程七公子剛剛帶客人進去，二號房裴十三公子定了，三號房祝五公子定了，您看，這實在是……」

  「程七？裴十三？祝五？哼，他們倒是手疾眼快！」領頭男子面色更冷，眼中閃過一絲憎惡，只是卻不再堅持要天字雅間，「那就開地字一號房吧。」

  「是，是。」掌柜的滿臉賠笑親自把三人引進地字一號房，躬身退了出去。

  在背人處擦拭了一下額頭冷汗，暗自猶疑。

  今日這是怎麼了，生洲最顯赫的幾個修仙家族，其中四家的嫡系公子都到了三十五號島，還都來瞭望海樓。

  不說掌柜的私下揣測，莫清塵隨著程如淵一起上了二樓，就有兩個侍女引領三人進了一間雅間，並開始上茶布菜。

  令人驚訝的是那兩個侍女竟都是築基後期修為，這樣修為的女修當做侍女端茶倒水，恐怕是天字雅間才有的待遇吧。

  不止如此，莫清塵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雅香味，想要仔細辨別是什麼味道，卻又覺得香味散開了，待放鬆下來，香味又暗暗縈繞周身。

  目光落到窗台擺放的幾盆靈花才恍然，那花盆竟是含香玉製成的。

  這座酒樓外表平凡無奇，可這天字一號房卻很寬敞，似乎是布置了什麼空間陣法，使空間增大了。

  裡面陳設不算多，卻錯落有致，咋一看不覺得如何，稍一留意就會發覺件件都不是凡物。

  隨著兩個侍女把珍饈佳肴一道道端上，程如淵就一個個的介紹這是什麼菜，由什麼奇珍異獸做成，等酒菜擺了滿滿一桌，對兩個侍女一揮手：「你們退下吧。」

  「是。」二位侍女眼睛低垂，恭敬的退出。

  莫清塵暗自嘆氣，之前在《神州異經注》上也看到過，東部十洲和天元大陸不同，是以修仙家族為主的地方。

  之前在大海上還不覺得，可到了此處，見著築基後期的女修在酒樓當做侍女，對著客人低眉順眼，就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差距。

  而這種感覺，和幼時在莫家時還有所不同，在莫家，地位如何說到底還是看修為的，可此處，恐怕會出現無根基的築基修士對有家族撐腰的鍊氣修士甚至凡人禮讓有加的情形。

  不過再一想，那也是因為人家家族中有高階修士，在高階修士的庇護下普通子弟才能耀武揚威，說起來，這裡似乎把實力為尊的觀念灌輸的更加徹底。

  「二位道友遠道而來，還沒來過望海樓吧？」程如淵含笑道。

  莫清塵二人雖知他如此禮遇定然有所圖，卻也能沉住氣，當下點頭：「那是自然。」

  「那二位覺得此處如何？」

  程如淵用扇子隨意扇著：「清雅宜人，是個喝酒的好地方。」

  莫清塵含笑不語。

  程如淵忽然站了起來：「這裡的妙處二位還沒見到，二位道友請移步一觀。」

  說著伸手把窗戶推了開來。

  莫清塵二人走到窗邊，哪怕心有戒備還是不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只見窗外遠處，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海上煙波滾滾，恍若仙境。

  那些煙雲隨風捲動，忽然出現了亭台樓閣飛禽走獸，接著景色一變，竟然又是奇峰迭巒，飛瀑生煙，片刻後煙霧一翻，又出現了熱鬧非凡的坊市景象，明明沒有聲音，可那種喧囂似乎就要透過海上煙霞傳遞過來。

  此處，竟能看到海市蜃樓！

  「這望海樓看似無奇，實則站在天字雅間中，因為布置了特殊空間法陣的緣故，就能看到一處奇景。那裡終年可見蜃景，更妙的是片刻就能變幻，若是在此處站上一天，可見諸多人間奇景。」程如淵緩緩道，聲音中有些自得。

  天字雅間中布置了空間法陣，此處實際位置是假，可那番奇幻海景卻是真，莫清塵和唐慕辰眼中都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嘆和欣賞，只覺天地造化，端的是奇妙無比。

  哪怕他們已是結丹修士，可是在天地自然面前還是那麼渺小，許多事物任由他們探尋一生，恐怕也不見全貌。

  但是這又如何呢，她已經沿著自己最喜歡的路走下去，只要走得遠，總會見到更多的風景，體會更多的奧妙。

  這樣，才真是不枉此生吧。

  前路太美好，無論何事、何人，都不會令她駐足的。

  感謝水果水果、楓樺正茂、魔界冰月、不肯嫁春風、煩思、蘭靈狐、Yvie、青陀羅花幾位童鞋的打賞和粉紅。這周工作真是忙得令人鬱悶，晚上單位還組織了年飯，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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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為夫十年未歸，這五歲的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