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有惡虎磨

  靜了片刻，傳來灰衣男子低沉卻不失清雅的聲音：「起來吧。」

  莫清塵緩緩站起，半垂眼帘立在那裡，面上的波瀾不驚卻是在掩飾心中的驚濤駭浪。

  「清塵，你過來。」灰衣男子溫和的道。

  莫清塵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依然不敢抬頭望他。

  那一年，他的出現解了她燃眉之急。

  那一年，他的出現救她於水火之中。

  最仿徨無助的時刻，有他朝夕相處共乘白鶴的千里相送，雖是兩世為人，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便有了那情不自禁的的心動。

  可是再相見，他已經成了她的師父。

  「我叫顧離，結丹時賜號和光。」灰衣男子緩緩解釋道，隨即微微一笑，「清塵，沒想到你一下子這麼大了，坐，把手伸出來。」

  到底，他的確是那位曾經的顧大哥。

  莫清塵心中微澀的想到，依言把手伸出去。

  顧離手中出現一個圓盤，示意莫清塵把手放上去。

  莫清塵那一瞬間有些赧然，一直以來，她從沒因為自己是四靈根而自卑過，可是這一刻，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會不會因為自己是偽靈根而失望？

  四色靈光閃起，顧離並沒有任何反應，反而伸出修長的手指搭在莫清塵手腕上，莫清塵下意識的一躲，臉頰微微發熱。

  顧離微微一怔，隨即卻正了臉色：「清塵，你築基太過倉促，根基不穩，又未靜下心來穩固修為，若是任之發展，日後終成大患。」

  莫清塵心中一驚，自己見了他這般不能自控，莫非是築基過急，道心不穩？

  這樣一想，莫清塵鬆了一口氣，對，一定是這樣。

  「清塵多謝師父提點。」莫清塵微微施了一禮。

  「清塵，那邊的竹舍空著，你便住在那裡吧，若是缺些什麼，就對師父說。這段時日你不要急於修煉，先幫我打理一下藥園，另外後邊的庫房堆著不少藥材，也需要你分門別類的處理一下。呃，還有這雪玉靈雕和通天風虎獸，也勞煩你多多照顧了……」顧離一連串吩咐道。

  莫清塵頓覺滿臉黑線，乖乖的點著頭，心中淚流滿面的想，師父，您確定收的是入室弟子，而不是雜役麼？

  不管怎麼說，顧離這番話令莫清塵剛才那番女兒情懷頓時拋到了腦後。

  顧離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小徒弟一眼，拍拍手下的通天風虎獸道：「大花，你帶清塵去她住處。」

  「吼——」和老虎長得極像，只是肥了不只一圈的通天風虎獸不情不願的低吼了一聲，懶洋洋的站起來，斜睨了莫清塵一眼，隨後邁著優雅的貓步向一片竹舍走去。

  莫清塵抽了抽嘴角，這靈獸是什麼表情，怎麼看起來像打翻了醋罈子？

  好吧，她不但要重新當回雜役，還要和一隻老虎爭風吃醋？莫清塵頓覺將來的日子定然精彩。

  莫清塵被名喚「大花」的通天風虎獸引入一片竹舍，沒等她有所反應，那大老虎就一個轉身用屁股對著她，掉頭走了。

  莫清塵無奈的笑笑，打量著自己的新居。

  這片竹舍緊緊相連，每個屋子並不算大，卻極精緻，除了寢室、淨房和練功房，另有廚房、丹器房，甚至還有靈獸室。

  這些竹屋被一排青竹籬笆半圍起來，還圍出了一個小院子。

  可以說，這裡雖不像別的築基修士那樣自成洞府，可該有的卻一樣不少。

  莫清塵越看越滿意，眼下雖快入冬了，可這滿眼的綠色令人心情愉悅，反正她又不怕冷了，清涼些算什麼。

  就這樣，莫清塵在竹舍中住了下來。

  雖只有師徒二人，外加一隻大雕，一隻老虎，一隻烏鴉，難得不修煉的莫清塵卻因為顧離之前的那番安排每天並不得閒。

  每日天微亮，莫清塵便起來，先要去打理那片藥園。

  因為藥園按靈藥的藥性分了五行，每種靈藥又有自己的獨特要求，有的甚至很是嬌氣，比如一種叫「伴月眠」的靈藥，它最有價值的部分便是所開的花，可是那花卻會在太陽一出而枯萎，莫清塵便需要在太陽未出之際，趕著把花採摘下來。

  還有一種靈草，同樣需要在太陽將出未出之際，把上面的露珠採集到玉瓶里，這露水便是最上等的泡茶之水。

  這兩樣東西是最令莫清塵焦頭爛額的，因為它們不但有時間限制，採摘時還需要特殊的手法，並以靈力包裹，而不能沾了煙火氣。

  每次折騰下來，莫清塵都覺得靈力耗盡大半，累的氣喘吁吁。

  這還沒有完，打理完藥園，她便要用采來的露水燒水泡茶。

  燒水的火同樣不能用凡火，而是要修士的真火，好在莫清塵是在自己的小廚房中完成，才能保住清心琉璃火的秘密。

  令她心中竊喜的是，師父居然對她的泡茶手藝很是讚賞，說她泡出的茶口感極佳，大有靈氣，莫清塵猜測，恐怕和那燒水的火有關。

  之後，莫清塵便要去靈獸室把雪玉靈雕和通天風虎獸牽出來放風，她那隻火烏鴉順便享受同等福利。

  這也就罷了，最令她發指的是，她居然，居然還要給那隻大老虎順毛！

  每當她拿著小木梳給那隻老虎順毛時，還要受盡它的白眼，可誰讓人家實力比自己厲害，還有師父做靠山呢，老娘忍了！

  到了下午，莫清塵便要去庫房清理那些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的藥材，一點點的重新分類處置後，還需貼上用途標籤。

  等都弄完這一切，便到了傍晚時分了。

  於是，莫清塵開始進廚房做飯去。

  其實無論是莫清塵還是顧離，都能夠辟穀，可令她奇怪的是，她這位師父卻要求每天晚上由她準備晚飯。

  當然，所有的食材全都是充滿靈氣之物，有幾種美味的令莫清塵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

  師徒二人喝著莫清塵自釀的靈酒，這一刻倒是一天來難得舒適的時光，當然，若是忽略那同樣跟著喝酒吃肉的大雕與老虎的話。

  至於火烏鴉……咳咳，畢竟是自己的靈獸，也就罷了。

  莫清塵本以為一日不修煉的話，自己會渾身不自在，可誰知道一天下來做完這些事再回到屋中，累的倒在床上一覺睡到第二日，又開始同樣的工作。

  在莫清塵日益哀怨的眼神中，她那安靜淡然的師父卻不為所動，每當她想抗議，卻在他溫和的目光中敗了下來。

  我，我才不是怕他不滿意，我只是，只是尊師重道的好徒弟，每當莫清塵生出別的念頭時，便立刻用這個理由把那些雜念壓下。

  等時日長了，莫清塵漸漸習慣每日的生活節奏，那種忍不住想修煉的痒痒心理居然真的淡了下來，仿佛做這些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已經遠離了時刻緊繃心弦修煉的修真界，而是過起了隱居的田園生活。

  「掩木門，月冷回舊地。

  凝眸處，寒煙衰草萋。

  一口煙霞烈火，飲不盡，灼熱滿喉哪段回憶。

  ……

  望雪落千里，將青衫隱去。

  隔天涯，不盼有相見期。

  再把酒憑祭，一醉問天地。

  ……」

  和煦的冬日下，莫清塵側坐在通天風虎獸旁邊，一手輕巧熟練的為它梳著毛，一邊半眯著眼，哼著小曲兒。

  出門幾日的顧離走出竹林，所見的便是眼前景象，他無聲的立在那裡聽莫清塵把小曲兒哼完，這才出聲道：「清塵。」

  莫清塵驀地抬頭，見顧離歸來臉上揚起笑意，跑過來道：「師父，您總算回來了。」

  「哦，一個人可是不習慣？」顧離見小徒弟漸漸恢復幼時的活潑，眉眼不自覺流露出笑意。

  莫清塵這些日子隱隱想通了，不管未來如何，目前這樣的日子，卻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既如此，自己何必那麼貪心，整日自尋煩惱呢。

  有了這感悟，言語行事便恢復了以往的灑脫。

  「是啊，師父，您出去這幾日，清塵日日對著它們三個，連個說話的都沒。」莫清塵含笑說道，不過是隨意打趣一下。

  誰知接下來的事令她目瞪口呆。

  就聽雪玉靈雕和通天風虎獸異口同聲道：「你說誰不會說話呢？」

  字字清晰，標準的不能再標準。

  就連那火烏鴉都湊熱鬧的哇哇叫著。

  「你，你們——」莫清塵望著三個傢伙，震驚不已。

  顧離終於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清塵，它們是五級靈獸，早已能口吐人言了。」

  莫清塵緊緊盯著它們，見那大老虎一副不屑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的道：「既如此，你怎麼，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話？」

  通天風虎獸斜睨她一眼，隨即蹭到顧離身邊臥下，慢條斯理的道：「我才懶得和你說，你修為那麼差，我都看不上，主人還收你當徒弟，哼！」

  莫清塵暗吸一口氣，轉向雪玉靈雕，就見雪玉靈雕不好意思的道：「嘿嘿，不是因為大花不讓我理你麼……」

  「師父！」莫清塵氣的倒仰，可憐巴巴的望著顧離。

  顧離安慰的拍拍她，對一雕一虎訓斥道：「小玉，大花，日後你們不可再戲弄清塵，要好好相處。」

  最初見這丫頭有些心浮，正巧大花是個彆扭性子，磨一磨她也好，如見看來她心性甚佳，是時候重新安排了，顧離暗暗想道，隨即對莫清塵道：「清塵，從明日起，那些雜事你可以放下了。」

  作者有話說：收到了數不過來的粉紅票，太開心了，多謝曉伊然、腳尖輕舞、軒轅雲兮、風起的時候也、丹楓你們的粉紅。不過最近工作很忙，這周還會想法子加更的，哪天未定。

  另外呼籲大家踴躍去角色帖里報名，尤其是壞蛋之類的角色，不排除成為重要角色哦，比如段清歌、墨漓落等，都是書友客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