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昔日的少年

  「什麼？」莫清塵豁然轉身，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段海濤說出那個驚人秘密，說話反而流利起來：「清塵侄女，你不必驚訝，清歌她確實是純陰之體，否則，以她三靈根的資質，又怎麼會有如此快的修煉速度。」

  莫清塵恍然，是啊，自己有仙葫在手，還擁有修士夢寐以求的清心琉璃火，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不但煉丹水平大增，丹藥更是從未缺過，修為這才突飛猛進，而段清歌居然能和自己並駕齊驅，若說是純陰之體的緣故，倒是解釋的通了。

  忽然一個閃念，那位葉師叔正巧是純陽之體，那他們二人豈非是天生的一對……想到這裡又暗呸一聲，壓下自己荒謬的念頭。

  這秘密似乎成為一塊巨石壓在段海濤心中多年，咋一說出來就猶如大堤開了口子，後面的話滔滔不絕的涌了出來：「按清塵侄女你得來的消息，我想清歌她一定是被那位含章真人發現了純陰之體的秘密，這才招致的這番禍事。」

  莫清塵心中贊同段海濤的說話，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位結丹修士的反常行為。

  純陰之體，對一位困於結丹初期百餘年的修士，焉有不動心的道理。

  「伯父，那為何，為何這麼多年，清歌師姐她——」莫清塵問道。

  段海濤苦笑道：「說來也是幸運，我偶然得了一個秘法，能暫時遮掩住她的體質，只是限於修為，這秘法只得保持一年，到時若是不重新施展就會失效，所以清歌她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會回來，今年她原本遲了，我就擔心，只是想著沒有那麼湊巧會遇到結丹期以上的修士，誰知……」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執事堂那邊，平日最多是築基期的執事弟子和鍊氣期弟子，結丹期修士鮮少涉足，卻偏偏被段清歌遇到了。

  莫清塵心中嘆了一聲，說道：「伯父，既然如此，我回去就打探一下，若是含章真人果真抓了清歌師姐去他洞府，我一定想法子救她出來。」

  同為女子，一聯想到段清歌最可能的遭遇，莫清塵就心驚肉跳，轉身便要離去。

  段海濤卻阻止道：「等等，清塵侄女，伯父代小女多謝你了，只是她既是被你們門派結丹期的長老抓去，此事就罷了。」

  「伯父！」莫清塵訝然。

  段海濤形貌似乎瞬間老了許多，可卻繼續道：「清歌面上溫和，卻因為這個秘密，心中很要強，總是拼命的修煉、參加任務，我最擔心那孩子在任務中受傷，如今既然是被結丹期修士發現，她最起碼性命無憂了，又怎麼能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得罪結丹期高人。」

  「伯父……侄女不太明白……」莫清塵喃喃說道，她只是聽說純陰純陽體質的修士不但自己修煉快，還能讓異性伴侶修行快，因此特別容易成為異性的爐鼎，至於更多的用途卻不曉得了。

  段海濤嘆道：「純陰之體，能令男修修煉速度大增，可是清歌的修為與含章真人畢竟相差太多，他貿然行事，卻是得不償失，所以他必定不會傷及清歌性命。更何況，純陰之體增長修煉速度的功效，並不是速成，而是循序漸進，結丹修士定然分得清得失輕重的。清塵侄女，你回去吧。若是日後有機會遇到清歌，就多勸慰她一下。」

  莫清塵怔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真沒想到段清歌的父親知曉自己女兒被男修擄去當爐鼎，卻是這般反應。

  見到莫清塵的神色，段海濤苦笑道：「清塵侄女，不瞞你說，我們父女提心弔膽的守著這個秘密多年，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了。說起來，清歌能跟隨一位結丹修士，也不算太差……」

  說到這裡卻說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自我安慰，還是難堪。

  氣氛有些凝重，段海濤話說到這份上，莫清塵也不便說什麼，微微施了一禮，便告辭離去。

  施展著御風訣，莫清塵漸漸向瑤光派趕去，心中卻在糾結段清歌的事。

  段伯父說，含章真人不會傷害清歌師姐。

  段伯父說，他們父女早對這個結果有了心理準備。

  段伯父說，清歌師姐跟了結丹期高人，也算幸事。

  段伯父還說，含章真人雖不會傷害清歌師姐，卻會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對自己痛下殺手，要自己不去冒險……

  莫清塵思緒飛散著，一時不注意腳下一痛，有火辣辣的感覺傳來。

  她蹲下去，才發覺原來是因為不注意，腳踏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上，被刺破了。

  莫清塵坐下來，脫掉鞋襪清理傷口，忽然想到幾年前在那山谷中，自己也是扭傷了腳，不得不抬頭望著盛怒的葉師叔。

  想到這裡莫清塵心中一頓，那位葉師叔，僅僅是被自己看到了洗澡，就如此震怒，那清歌呢，一心追求仙途的她被強擄去當做修士的爐鼎，她的心情又是怎樣呢？

  莫清塵自嘲的一笑，自己果然是越來越自私了吧，剛才那些念頭，不過是找個理由，心安理得的不去救段清歌罷了。

  可是，棄情同姐妹的好友於不顧，自己日後就真的能心安理得麼？

  莫清塵沒有使用黃龍膏，而是站起來，繼續施展御風訣往瑤光派趕去，她要讓腳底不時傳來的疼痛提醒自己在這漫漫長生路上別走岔道。

  修仙固然是為了長生，可是她長生的目的，卻是為了見識更廣闊而精彩的天地，感受更多的快樂，若擯棄這些，只是純粹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一天和一萬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便是所謂一念起而成仙，一念落而入魔吧。

  等快到瑤光派山門時，莫清塵停了下來，改為步行。

  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為了表示對師門的敬意。

  瑤光派的山門有護山大陣護持，必須有身份牌和相應的法訣才能傳訊守門弟子開啟放行。

  莫清塵掏出煙綠色的身份牌，手指微動正要施展法訣，便見一道流光從天際划過，隨後躍下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築基修士，頭梳道髻，面容清秀而沉穩，卻有些風塵僕僕之色。

  見那人望來，莫清塵忙施了一禮，又不著痕跡的瞥了他旁邊那人一眼，身子卻頓住了。

  旁邊那人面容與築基修士有幾分相似，一雙大眼眨了眨，顯出幾分孩子氣，嘴角的笑容猶如朝陽般，暖的恰到好處。

  小夏哥！

  當年在天瑤城與她告別時，小夏已是青年模樣，莫清塵自然一眼認了出來，只是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並沒有衝動的喊出聲來。

  見一個年輕的女修看著自己，小夏微微笑了笑，伸手指指莫清塵的腳道：「小師姐，你腳流血了。」

  十來年光陰，他到底還是沒有認出她來，不過依然那麼熱情。

  「小夏，進去吧。」一旁的築基期修士說道。

  「噯。」小夏沖那人咧嘴笑道。

  莫清塵抿唇淡淡笑了笑，側開身等他們先去叩山門，既然他今日並未認出自己，那就等改日再說吧，畢竟現在自己要做的事，越沒人關注自己越好。

  前面的小夏卻忽然轉過頭，盯著莫清塵唇邊的梨渦好一會兒，啞聲道：「小妹子？」

  開始是疑問，最後卻變成了肯定。

  莫清塵含笑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小夏猶如被點了穴道般愣在原地，嘴角卻越咧越大，到最後笑的一片燦爛，忽然跑過來，緊緊抱住了莫清塵。

  「小妹子，你什麼時候來的瑤光派，怎麼，怎麼也不去找我，臭丫頭！」一頓埋怨聲傳來，夾雜著男子特有的氣息。

  莫清塵卻並沒感到羞澀，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小妹子，你怎麼不說話？」良久，小夏低低問道。

  莫清塵如十年前那般瞪他一眼道：「我快被你憋死了，怎麼說？」

  看著莫清塵嗔怒的樣子，小夏笑呵呵的抓抓頭，本來還算整齊的道髻，瞬間被抓成了鳥窩。

  旁邊修士咳咳兩聲。

  小夏嘿嘿笑幾聲，忙拉住莫清塵對那人道：「大哥，這就是我認的小妹子，以前曾對你說過的。」說完又拉拉莫清塵道，「小妹子，這是我大哥。」

  那修士見小夏對一個年輕女修拉拉扯扯的不成樣子，瞪他一眼，隨後對莫清塵道：「總聽小夏提起你，不想他口中的小妹子，修為比他還高的多。」

  聽這修士語氣還算和善，莫清塵笑了笑：「師叔過獎了，不過是一直沒被他追上而已。」

  修士一愣，隨即朗聲笑道：「哈哈，我說怎麼問起你的修為來，小夏總是不吭聲呢，原來如此。」

  小夏瞪了莫清塵一眼，揮了揮拳頭，見莫清塵不理他，卻湊上來笑嘻嘻的道：「小妹子，早知道你在瑤光派，我就不和大哥出門了。」

  原來小夏最開始，還心心念念的盼著莫清塵能參加瑤光派十年一次的弟子選拔，可直到選拔結束也沒打聽到有她的名字，到後來莫清塵成為雜役弟子，深居簡出多年，小夏也並不知道，後來隨大哥出門，卻是一去好幾年，錯過了門中莫清塵的名字被弟子們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

  「小妹子，爺爺呢？」小夏問道。

  莫清塵垂下眼帘，輕輕道：「不在了。」

  小夏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伸手拍了拍莫清塵纖細的肩膀。

  「小夏，先隨我去拜見師尊吧，等回頭再邀你的義妹來玩。」修士插言道。

  小夏看了哥哥一眼，不情不願的對莫清塵道：「小妹子，那我先隨大哥走了，午後你就來鍛金峰找我好不好，我們好好聊一聊，哦，若是你不方便出來，我去找你也行。」

  莫清塵心中一動，嘴上道：「當然方便。」

  作者有話說：兩張更新票，眼巴巴的望著，到底要不要頭懸樑錐刺股再寫一章呢？無限糾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