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厲言如雙刃

  如冰凌般的字一個一個落入莫清塵耳中，就仿佛被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般，心一下一下的縮緊，疼。

  在葉天源居高臨下的注視下，莫清塵只感到臉上火辣辣的難堪，卻辯駁不出一個字來。

  事實擺在面前，主動抱人家親人家的是她，難道她能說我壓根對你沒感覺，只不過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見莫清塵低著頭一言不發，葉天源冰冷的聲音中更添了一絲不耐煩：「怎麼不說話，莫非——莫非你是合歡宗或者魔門的臥底？」

  說完這話他一下子蹲下來，伸手抓住莫清塵的手腕探查起來，片刻後又鬆開，臉上有些奇怪，似乎想不明白。

  莫清塵心中湧上極度的屈辱，她能施什麼妖法，一靠近他自己就變得莫名其妙，她還覺得是他對她施了妖法呢！

  不過就是因為自己身份低、修為低，在他看來自己與他有雲泥之別，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用旁門左道想攀上他。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莫清塵以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直視著面前男子道：「回師叔的話，晚輩區區鍊氣期的弟子，不會什麼妖術，若是師叔沒有別的吩咐，晚輩就告辭了。」

  說完莫清塵轉過身，抬腳向前走去。

  「站住！」身後男子聲音傳來。

  莫清塵停住，卻沒有回頭。

  「你想去哪兒？」葉天源問道。

  「晚輩自然是回瑤光派，若是師叔沒有別的疑問，晚輩就先行一步。」莫清塵淡淡道，感覺有東西湧上喉嚨，忙緊緊抿住了嘴，繼續往前走去。

  看著女子纖細的背影挺得筆直，透出一股倔強，四年前那番情形忽然在葉天源腦中閃過，他身形一動來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躍上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向天際遁去。

  這飛劍是一般的飛行法器，自然比不上葉天源那樹葉形狀的飛行法器，二人直到日落時分才趕到了瑤光派。

  「是葉師叔！」見葉天源帶著一個女子駕馭著飛劍掠過，守門的弟子驚呼道。

  路上不少弟子更是抬起頭來觀看，議論紛紛起來。

  「我說的不錯吧，葉師叔看上了一個普通的外門女修。」一個修士洋洋得意的說道，若是有熟悉的人會知道，他正是幾個時辰前才剛剛從憂樂谷返回的修士之一。

  旁邊的修士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傳聞竟然是真的，我還以為是謠言呢……」

  「嗚嗚嗚，原來張師姐說的是真的，果然有一個狐狸精纏上了葉師叔。」一個女修掩面哭泣道。

  因為葉天源與莫清塵同乘一劍歸來，由從秘境中歸來的弟子傳起的謠言變得更加真實可信，短短時間內，各種版本的流言以比飛劍還快的速度在瑤光派蔓延。

  此時的莫清塵並不知曉，由葉天源引起的這場風波並沒有過去，反而越鬧越大。

  葉天源駕馭著飛劍一直飛到青木峰的僻靜之處才落了下來，剛一落下就如四年前那般把莫清塵丟了下去，踩在飛劍上冷聲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圖謀，以後不許再靠近我，否則——」

  說到這裡並沒再說下去，而是一踩飛劍掉頭而去。

  莫清塵冷冷看著御劍遠去的男子，良久，忽的吐出一口鮮血，她毫不在乎的站起來擦擦嘴角，慢慢向段清歌的住所走去。

  葉師叔，你的話我記著了！

  葉天源在厚德峰降落下來，步入議事堂交接任務。

  見葉天源進來，當堂而坐的老者忙站起來，笑道：「葉師弟，你終於回來了。」

  老者是築基後期修為，與葉天源自然以師兄弟相稱。

  「郝師兄，這是此次任務的登記信息，這是任務收穫。」葉天源把一枚玉簡和大大小小的儲物袋遞了過去。

  二人交接了任務牌與物品，老者把東西放到一旁，回頭還要照著登記信息一一查看袋子中的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完的。

  「葉師弟，這是你的飛行法器，扶鳴師叔吩咐我轉交給你的。」老者把一枚兩寸多長的翠綠色樹葉遞了過去。

  葉天源伸手接過收入儲物袋中，說道：「郝師兄我告辭了。」

  「咳咳，葉師弟，聽說你是因為救人耽擱了時間，那個女弟子……救回來沒有？」老者小心翼翼的問道，卻遮掩不住眼中的八卦之火。

  葉天源眉頭一皺，態度卻不似對女修那樣惡劣，淡淡道：「勞郝師兄費心，自然是救回來了。」

  見葉天源轉身而去，老者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剛到門口，一個身形微胖的修士迎面走了過來，見到葉天源神情很是興奮，張口問道：「葉師弟，你回來了，怎麼樣，那女弟子救回來了沒？」

  葉天源臉一黑，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走過去。

  身形微胖的修士摸摸腦袋，走進去道：「郝師兄，葉師弟他怎麼啦，平時不是只對女修不假辭色的麼，怎麼十多日未見男女通殺了？」

  聽著這修士不倫不類的話，老者強忍著笑道：「孫師弟，你就別尋思了，快點幫我做事吧。」

  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玉簡與儲物袋，心中暗道，沒辦法，誰讓這孩子是放牛娃出身呢！

  葉天源剛剛回到流火峰主峰，就有一個侍女模樣的築基女修上前施了一禮道：「葉師兄，真君請您去他那裡一趟。」

  葉天源面對女修，又恢復了生人勿進的模樣，一言不發的步入了殿中。

  太師椅上的男子面色發紅，頭頂前半部光亮亮的，竟然是禿頂！

  他正拿著一把破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見葉天源一進來還沒等他說話，就笑眯眯的開口道：「天源，你來。」

  葉天源頓了頓。

  「過來，快過來。」禿頂的男子用破蒲扇沖他搖晃著。

  葉天源硬著頭皮走上去，施禮道：「高祖。」

  這禿頂的修士，正是流火峰的峰主玄火真君，乃是堂堂的元嬰期修士。

  他如今已有上千歲，還不到四十歲的葉天源已經說不清是他的第幾代孫。

  葉天源自被他帶到瑤光派就親自教導，只是礙於修為，雖然稱呼玄火真君高祖，與其他修士卻是按境界相稱，只等著突破結丹期就名正言順的收入門下。

  這是在瑤光派人盡皆知的事，所以哪怕是結丹期的修士對葉天源都客氣三分，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結丹修士都有資格成為元嬰修士的入室弟子的。

  「嘿嘿，我聽說你今日救了一個小丫頭，還聽說——」再開口，前輩高人的形象蕩然無存，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比在厚德峰議事堂遇到的那個身形微胖的修士還要興奮。

  我就知道！

  葉天源暗暗咬牙，臉色更黑的道：「高祖，若是無事，天源就告辭了！」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哎，你先別走啊。」見葉天源恍若未聞般離去，玄火真君搖了搖頭，喃喃道，「這小子，除了修煉怎麼旁的不開竅呢？」

  良久，嘆了口氣道：「修煉的太快，對他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至於原因如何，終究深深隱藏在他明暗不定的神色中。

  莫清塵腳步蹣跚的挪到院門前，推門而入時正看到段清歌一副焦急的神色，在院中不停的走來走去，和往常溫柔從容的樣子判若兩人。

  莫清塵心中一暖，喚道：「清歌師姐。」

  段清歌猛地抬頭，欣喜的奔來道：「師妹，你回來真是太好了！雖然別人都說有葉師叔去救你，一定無事，可我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聽到「葉師叔」三個字，莫清塵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段清歌何等敏銳，再不像先前那樣打趣她，反而把一連串問題咽下道：「清塵師妹，你怎麼了，看情形不太好？」

  莫清塵搖搖頭道：「無事，就是被空中激流傷了身體，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對了，築基丹可發了？」

  段清歌一邊扶著莫清塵往屋裡去一邊道：「哪有那麼快，先要登記信息清點物品，按照慣例核對每個人的發放數量。之後還要開爐煉丹，再根據出爐築基丹的數量來決定發放範圍。有些修士採集的靈藥按往日也許換不了築基丹，可若是運氣好趕上此次出丹數量多的話，就很可能被分得一枚。」

  「清歌師姐，我發覺你知道的很多。」莫清塵嘆息道。

  段清歌抿唇笑道：「這有什麼奇怪，你閉門苦修的那三年，我可是經常做任務呢，自然是聽聞了很多信息。」

  莫清塵聽了苦笑道：「記得當年你修為比我還低些，可是這幾年做了那麼多任務，修煉速度反倒比我快了，見識又廣闊了很多。」

  段清歌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

  莫清塵並不計較，誰沒有自己的秘密呢，這位淡雅溫和的師姐在修行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獨到之處，這卻不是旁人能夠追問的了。

  過了五六日，在丹藥的滋補下，莫清塵傷勢復原，考慮到住在段清歌這裡不是長久之計，就向段清歌告辭。

  段清歌猶豫了一下道：「師妹，你這次從法器上掉下來的蹊蹺，回去後一定多加小心。」

  「我知道。」莫清塵頷首道，施展御風訣離開。

  剛一步入院子，就見同住一院的兩位女修一愣，隨後其中一人匆匆忙忙的一揚手，一道金光沖天而去。

  莫清塵狐疑的望著那女修，冷聲問道：「你為何見了我就發傳訊符？」

  作者有話說：感謝helen_ren、睡懶覺的老鼠、黃行素、雨中山果落四位童鞋的粉紅，我居然一天能收到這麼多粉紅，震驚中。說一下個人想法，柳葉看仙俠文，一般不愛看感情戲過多的，所以自己寫時，不會刻意去強求感情戲，我只是會盡力寫的真實些，在這個情景下，愛情、友情、親情等等順其自然的合理發展，但總的來說畢竟是仙俠，還是以修仙為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