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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3:41 作者: 深海無餘
鈴聲響了,人湧進來。何載喊了一聲:「那我呢?」
「你,」蔣均良想了想,「我寫得很認真。」
何載後來真借到其他人的同學錄,翻到蔣均良那一頁,對比了一下發現,給他的的確寫得工整一些。
剛上大學時,何載還給蔣均良發過幾條微信,但他回得不熱烈,何載似乎也漸漸失了興趣,不再找他,慢慢的兩人就斷了聯繫。
電光一閃,雨嗶哩啪啦地墜著珠子打在地上,小區路邊的樹葉落了一地,鋪在地上,黃綠綠的一片。其中有一片掉在鞋盒上,蔣均良拾起來,無端想到了輕盈的蝴蝶。
他記起來,給何載的書頁里,他夾了一隻蝴蝶。艷麗的,五光十色。
蔣均良轉彎,見到自家院子前蹲著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坐著一個人。
蔣均良踏上台階,分了點餘光給他,「你怎麼來了?」
來人抬頭,睜著被雨淋濕的濕漉漉的眼睛看蔣均良,「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夜?」
魏惟一額前的幾縷頭髮盪在眉前,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下,沿著脖頸流進衣服里,濕透了衣衫。他縮在角落,看上去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有點可憐。
蔣均良推開門,「進來。」
魏惟一跟著他走過院子,最後站在門口,沒有動。
蔣均良回頭說:「你不進來?」
魏惟一活動了一下手臂,一串水珠甩到地板上,砸出淺淺的印跡。他努努嘴,「你看,我全身都跟海綿一樣,隨便一碰就出水。」
蔣均良看了一眼,說:「要不這樣,要麼你現在回家,要麼你趕緊滾進來。」他說話很平靜,咬字很清晰,但魏惟一知道他不高興了。
兩秒後,他乖乖滾了進來。
渾身的衣物緊緊地貼在身上,他有些冷,走到沙發前踢掉拖鞋,端正坐好。
蔣均良進了洗手間,拿出乾淨的毛巾遞給他,魏惟一用毛巾儘可能多地罩住自己,將雙腳踩上沙發墊,抱住雙膝,蜷成一團。
他又進去搗鼓了半天,最後和沙發上瑟瑟發抖的魏惟一說:「你先去洗澡,水溫幫你調好了,衣服我放在衣架上。」
「穿你的衣服?」
蔣均良看著魏惟一,「不然呢?我家裡沒有別人的衣服。」
魏惟一小碎步進了浴室。他按下按鈕,噴頭的熱水一股腦兒灑在身上,舒適得發出一聲謂嘆。
蔣均良開了電視,調到電影頻道。
「蔣均良!」
蔣均良應了一聲:「嗯?」
「你家***用完了!」
魏惟一的聲音隔著玻璃和水汽遠遠地傳來,因此顯得不那麼清晰。
蔣均良走近洗手間門邊,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用完了?」
「沐浴露。」裡面的人抱怨道,「你難道都不注意一下你家沐浴露的使用情況嗎?」
「我就回來三天。你等一會兒,我出去買。」蔣均良回了一句,拿起櫃檯的鑰匙往外走。
「你快點,不然我都要洗脫皮了。」
哪有那麼容易?蔣均良心想,但是腳步加快了些。
他在小區的小商店隨手挑了一瓶小型的沐浴露,付錢的時候老闆問他怎麼回來了,蔣均良笑笑,說是有點事。
他不喜歡和別人多說自己的事,寧願搪塞過去也懶得多說一句。
但老闆嘆了口氣繼續說:「也是身子骨硬朗的人,沒想到換個季,人一下就去了。」
蔣均良默不作聲,拎著袋子就走。櫃檯的女收銀員參與討論:「是啊,我不久前看她精神還好得很,只能說世事無常吧。魏晉他們倆也忙得很,辦完葬禮就走了,他兒子好像還留在家裡......」
蔣均良提著袋子的手緊了緊。
回到家裡,他徑直走向衛生間敲門,沒人應。
蔣均良皺眉,喊魏惟一。
還是沒人應。
蔣均良直接推門而入。魏惟一趴在浴缸的邊緣,眼皮緊閉,頭上有密密的汗珠滲出來。光潔的背裸露在空氣中,在燈光下盈著淡淡的白光。噴頭沒有關,倒在缸里,水漫過他的肩膀,溢出在地板上。
蔣均良走過去拍魏惟一的肩膀,不經意瞥見水裡的畫面,飛快轉過了目光,「醒醒,先把澡洗完。」
後者睡得很熟,完全沒被打擾美夢。
蔣均良若有所覺,蹲下去伸手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驚人。他靜靜地保持了這個姿勢一會兒,才站起來俯下身,左手繞過魏惟一的後背,右手穿過他的小腿,將人橫抱了起來。他快走幾步到臥室,把人放到床上,蓋上被子,又從衣櫃裡抱出一床厚被子加上去。
蔣均良替他掖好被子,仔仔細細地把被子的空隙壓緊壓實,不讓一絲冷氣潛進去。
其實他並不願意將魏惟一放到自己床上,但是時間緊急,他還沒給客房鋪上新的床單和被子。大不了自己睡客房好了。
一切忙完後,蔣均良去到廚房燒水,又去客廳翻箱倒櫃找在他家裡幾乎不可能存在的退燒藥——他很少生病,最多一個小感冒,更別提發燒了。果真沒找到,他心說從哪得來這麼一祖宗,大晚上的還要頂著暴雨去給他買退燒藥,嘆口氣又拿了傘出門買藥。
魏惟一被熱醒過來的時候,客廳的電視聲悠悠地傳進他耳朵里。天花板的吊燈上刻畫著幾顆星星,簡單明了的房裡除了身下的大床就只有牆上的書架和書桌,整整齊齊地摞好幾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