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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3:41 作者: 深海無餘
    伊偲揀起一個雞腿放到魏惟一碗裡,說:「他問你考得怎麼樣。」

    「還有呢?」

    「還有,我問他打算報哪個學校?」魏惟一想著心事,卻被伊偲下一句驚得抬起了頭,「他說他打算報考北大。」

    「北......北大?」魏惟一張著嘴,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放下碗,不是說想去復旦嗎,怎麼改主意了,他連復旦的降分都拿到了啊!

    伊偲不解地看他,「我看蔣均良成績也夠報考北大啊,你怎麼這麼吃驚?」

    魏惟一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他一定要知道蔣均良為什麼改了主意。

    吃完飯打電話給蔣均良,那人聽到他的問題很淡定地解釋道:「因為之前沒想過會考這麼好,既然可以去北大那為什麼不去呢?」他在那頭笑,「我也有北大的自招降分,應該也能報一個不錯的專業。」

    魏惟一說話艱澀,「可是,復旦和上海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地方嗎?」

    「我的確很喜歡上海,但是沒你想的這麼喜歡,只是權衡下做出的最好的選擇而已。既然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我為什麼還要堅持原來的那個呢?」蔣均良的聲音相當冷靜,話語間流利地像是早就想好回答一樣。

    魏惟一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在他的印象里,蔣均良不是這樣的人。永遠堅定,永遠有別人不可撼動的方向,永遠朝著內心,那才是他。他還記得那個說起上海和夢想眼睛亮亮的人呢,他去哪了?

    蔣均良沉默半晌,輕輕說:「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是個俗人,隨波逐流的俗人。」

    電話里寂靜無聲。

    魏惟一想起殘酷的月光,想起沉默的回答,喃喃了一句,「原來我好像真的不了解你。」

    這一次是蔣均良掛了電話。

    高考的志願後來在魏晉和伊偲的百般考量下完成了,點擊提交的那瞬間魏惟一眼前划過藍發的少年,然後關閉了頁面。

    八月底錄取通知書陸陸續續地發到各個學生的手裡,魏惟一拿到了北京某夠不上985但還算不錯的一本院校通知書,父母高興得帶他出去下館子。

    蔡蔡很高興地打電話告訴他,自己被上海的某野雞大學錄取了。魏惟一知道他話絕對沒完,默默等他說完,果然下一句就是「但是我和賈雯麗在一個大學。」

    魏惟一說:「我送你一個字,滾!」

    第30章 你頭髮翹起來了

    開學季乘著小火車咣當咣當地悠悠到來。

    車站送別時魏惟一被伊偲耳提面命干好自己該幹的事,不要到了大學就徹底解放,報復性玩手機。

    他心不在焉地點頭,和父母象徵性抱了抱,拎著新買的行李箱上了火車。

    找到座位後,魏惟一鬆開緊握著的手機,不斷摩挲著屏幕,屢屢打開通話又關上。旁邊是個熱心的中年男人,笑著寬慰他,「剛離開家總是捨不得的,要想打的話就給他們打個電話好了。」

    魏惟一禮貌地笑了笑,把手機扣在桌上。算了,反正他也在北京,總會見到的吧。

    軍訓結束後,魏惟一曬黑了一個度。和伊偲視頻的時候,她顯然也陷入震驚,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他是不是沒用防曬霜。魏惟一無奈,指著空了一大半的瓶子以證自己的無辜。

    伊偲嫌棄,「你這曬得也太黑了,冬天趕緊白回來,不然過年可以不用回來了。」

    魏晉的聲音同時間飄進屏幕,「說真的兒子,我剛才還以為你媽和一塊煤炭在講電話呢。」

    魏惟一默默地用手擋住了攝像頭,大嘆道:「爸,媽,你們可真是我親爸親媽啊!」

    開學忙碌了大約一個星期後終於得空,魏惟一在周末去了北大。他沒有給蔣均良提前發消息,因為並不想讓後者知道,那傢伙說不定早以為自己不理他了,要是他主動妥協,也太沒面子了吧。更何況他見到自己之後肯定大吃一驚,那樣子想想就覺得好笑,說起來他現在的頭髮有沒有染回來?

    抱著這樣的心情,魏惟一踏上了去往高等學府的地鐵。

    魏惟一在校園裡逛了逛,一路上都是古樸的老樹和建築,書香氣息很濃厚。他在未名湖旁駐足,深吸了口氣,才撥通電話。

    嘟的兩聲,蔣均良字正腔圓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魏惟一?」

    很久沒有聽到蔣均良叫他名字了,剎那間魏惟一竟有些恍惚,好像高三那年甚至暑假的隔閡都不存在一樣。他皺起眉頭提醒自己,問:「你人在哪呢?我來找你。」

    那邊傳來開關門的聲響,間雜著人說話的大嗓門,「蔣均良你快點,就差你了。」

    「你室友?」

    蔣均良嗯了一聲,說:「你不用來找我,太遠了。」

    魏惟一說:「我就在未名湖旁邊。」

    一片寂靜。

    那邊有人拉開門,和剛才的一樣的聲音,憋著火氣喊了一句:「蔣均良,你能不能邊走邊打電話?要遲到了!」

    「要不我們先去光華樓吧。」更模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光華樓?怎麼感覺有點耳熟,是不是在哪聽到過?魏惟一揉著酸疼的小腿肚子想。

    蔣均良先應了一聲,「馬上。」

    然後貼近話筒,沉聲道:「魏惟一,對不起,有件事情我騙了你——我不在北京。」這句話他說得很慢,不是那種故意拉長的緩慢,也不是那種正在思考的猶豫,是一種慎重的咬字清楚帶來的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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