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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5:11:25 作者: 麥香雞呢
    他驀地怔住,耳鳴聲嗡嗡響起,連躬都忘記鞠就要往台下走,主持人及時上前,提醒許則還有幾個問題需要他回答。

    問題都是事先討論過,不用思考就可以對答,許則被請回原來的站位,再去看時陸赫揚已經消失了,只剩門在輕輕晃動。

    接下去在台上的這段記憶沒有進入許則的腦海,思維重新恢復運轉是從他走下台的那一刻才開始。許則沒有去後台,直接從觀眾席旁的門出去。

    他跑過空曠的走廊,一直跑到盡頭,跑出側門,門外是昏黃的一盞路燈與搖曳的樹影。許則站在路旁,喘著氣,他懷疑自己做了場夢,他不希望這只是場夢。

    身後響起一點塑料摩擦的聲響,初春,許則竟然聞到梔子花香。

    「許則。」

    第95章

    心理學中有一種神經現象叫「普魯斯特效應」,當聞到特定的氣味,大腦中與之有關的那些記憶會被喚起,遺忘的或是從未忘記的。

    對許則來說,在與陸赫揚相關的所有記憶里,兩種味道最深刻——陸赫揚的信息素和梔子花香。

    老舊單元樓外的花壇從來沒有人打理,但每到夏天總會長出白色的梔子花,花香被飄動的窗簾卷進小房間裡,又被風扇吹開,變得淡淡的。和陸赫揚在一起的那個夏天,一直伴隨著這樣的香味,甚至在分開很久後,許則還會在夢中聞到梔子花香。

    所以許則覺得自己很容易混淆現實與夢境,比如當下。

    帶著信息素與花香的晚風穿過,將那聲暌違多年的『許則』吹遠,變成枝葉簌簌中的一響。耳鳴漸漸消失,許則並不感到驚喜和期待,因為一切還沒有定論,而從虛幻的泡影里醒來總是讓人失落和痛苦。

    許則轉過身,搖晃的斑駁樹影明明滅滅地打在alpha身上,連面容都模糊難辨。許則想要朝他靠近一點,看清楚一點,風卻忽然大了,將整棵樹吹得倒向一邊,露出陰影下alpha的臉、眼睛。

    眼睛——許則在對視的瞬間就確定,那雙眼睛,眼睛裡和八年前一樣的眼神——許則從沒有想過還能再看見這樣的眼神。

    「你發給我的獎盃照片,我看見了。」陸赫揚慢慢走到許則面前,把那束梔子花放進他懷裡,「許則,恭喜你。」

    喉嚨被堵著,想說『謝謝』卻無法開口出聲,許則定定注視陸赫揚幾秒,忽然抬手用力抱住他,將臉緊緊貼在他頸側。

    陸赫揚從許則被風吹開的白大褂下環緊他的腰,心跳撞在一起,耳邊許則急促的喘息聲像抽泣,陸赫揚問:「哭了嗎。」

    他感覺到許則搖了搖頭,頭髮隨著動作在他耳邊蹭了蹭。

    「讓你等了很久。」陸赫揚說。

    其實他知道不應該用『等』來形容。許則像只風箏,沒有人握著線,風箏在高空被吹得飄搖不定,但還是竭盡全力地留在原地,不是等誰來牽那根線,只是希望能再看某個人一眼。

    這次許則沒有說『沒關係的』,他整個人抖得厲害,好像連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很久,耳邊的風聲變小了,神志從巨大的刺激中緩慢恢復了一點點,許則啞著嗓子:「陸赫揚。」

    叫出口的時候竟然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原來是相識近二十年,他還一次都沒有叫過陸赫揚的名字。

    「嗯。」陸赫揚安撫性地輕輕摸許則的背。

    簡單的回應就讓許則很安心,他又將這個擁抱延長了幾分鐘,才直起身,目不轉睛地看著陸赫揚的臉。

    「好呆啊許醫生。」陸赫揚評價道,眼底有隱隱的笑意,「先回去吧,只穿了襯衫,會冷的。」

    「還穿了白大褂。」許則顯然還是大腦空空的狀態,認真地解釋著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他說,「不能回去,回去了就要參加聚餐。」

    「難道不參加嗎?」陸赫揚問。

    許則的理智已經歸零,說:「不去了。」

    「要去。」陸赫揚提醒他,「你是主角。」

    「你呢?」許則只關心這個。

    「等你。」陸赫揚用手裹住許則被吹得有些冷的半張臉,「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許則點點頭,但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幾乎不能將視線從陸赫揚臉上移開,仍然看著他。陸赫揚摘下許則的眼鏡,遮住他的眼睛,告訴他:「馬上要去戰區,記得別喝酒。」

    「嗯。」許則眨眨眼,睫毛掃過陸赫揚的手心。

    陸赫揚站在側門邊,看許則抱著梔子花從走廊走回後台。許則走幾步就要回頭,確認陸赫揚還在,到了盡頭,許則最後一次回過頭看,沒有朝陸赫揚揮手告別,因為很快就會再見。

    從昏暗夜色和清涼晚風裡回到熱鬧喧囂的會場,同事已經找許則找得要發瘋,以為他不告而別就去了前線。

    「許則你搞失蹤是吧。」同事問,「誰送的梔子花?好香啊。」

    許則剛脫下白大褂在穿衛衣外套,見同事伸手要去捏花,他立刻說:「不要動。」

    「好兇,怎麼突然這樣?我害怕。」

    「很久沒見的一個朋友送的。」許則匆匆拉上外套拉鏈,把白大褂塞進書包,走過去小心地拿起花。這是跟陸赫揚有關的重要證據,證據是不能輕易被別人碰的。

    原本應該是要好好慶祝的一場聚會,許則卻在十分鐘後就從席上消失了。他在電梯裡給黃隸嶺發消息,向他和同事們道歉,理由是凌晨要出發去戰區,所以提前回公寓收拾東西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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