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粥

  「給你了。」

  伴隨著平和的聲音一個酒壺從白霧中拋向了他。

  「誒？」

  趙錯有些疑惑地將之接過後問道。

  「楚國師您這是……」

  「你剛才也想把乾糧分給本座。」

  楚別枝沉穩優雅的聲音傳來。

  「可國師大人不是沒要我的糧嗎？」

  「本座是不需要但你心意是真的。」

  「那這酒晚輩就虧領了。」

  趙錯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不愧是大虞的公主殿下，果然是知書達理的溫婉女子。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正常的女人啊。

  當浮一大白！

  「你年紀輕輕怎麼還好這壺中物？」

  楚國師有些好笑的看著豪氣地仰起頭痛飲一口的少年。

  「經常與同僚去畫舫喝花酒……」

  趙錯低估了人仙喝得酒的烈度，一大口下去頓時面紅耳赤，下意識地說了真話。他反應過來後將到了喉嚨的話咽回去大半，可惜為時已晚。

  「還給本座。」

  楚別枝的語氣沉了下去，一隻纖細白皙的小手從霧中伸了出來，對著趙錯勾了一下。

  「戲言爾。」

  趙小公爺可是從來沒有把到手的東西交出去的習慣，厚著臉皮又咬住壺口輕抿著，表示這酒壺已經沾上了口水。

  「鄭國公府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無恥之徒？」

  楚國師一時氣笑了，不過也懶得和他計較，再度拿出了一個酒葫蘆自飲。

  馬車上的時間過得極快，接下來幾天趙錯也是和當朝國師友好地相處著，並沒有發生些什麼流血事件。

  伴隨著越下越大的雨勢他們終於進入了廣平府地界。

  「臣等恭請聖安！」

  已經穿上了蓑衣的趙錯走下了馬車，淡然地看著早已等在了城門口的廣平府官員們，代替照太后受了他們的大禮。

  「聖躬安。」

  作為欽差大臣的他向著側方拱手說道。

  這時一名身穿藕荷色留仙裙的女子也從馬車上走下，她身姿曼妙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謫仙子的冷艷感，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位人仙。

  她身上那貴不可言的氣質奪走在場之人的視線，可惜那頂垂下白紗的羃離一直遮到了腰際處，讓人無法得見真容。

  『大修行者！』

  正在躬身行禮的廣平府巡撫的心沉入谷底，走到這年輕欽差之後的女子給了他莫大的壓迫感，他明白連續派遣兩隊人員的照太后已然動了真火。

  「趙欽差一路風塵辛苦了，本院已準備好了接風宴，還請隨我等進城休整洗塵吧。」

  一番禮數之後這廣平府巡撫陪笑著走到了趙錯身前，他心裡對這年輕的幸進之臣其實是不屑的，不過也只能低頭。

  「工部侍郎劉越接旨！」

  趙錯拿出了欽差大臣的派頭高聲說道。這位工部侍郎就是在他之前被太后娘娘派到了廣平府掌控大局的官員，治水之事還得靠這人出力呢。

  「臣在。」

  一名中年壯漢走了出來。

  「太后娘娘有命，著工部侍郎劉越治理廣平府水患，聽從欽差趙錯調遣行事。」

  趙欽差隨後拿出了第二封懿旨。

  「廣平府巡撫欺上瞞下！耽誤治水及賑災事宜，革除官職並交由大理寺問審。」

  「臣謝主隆恩。」

  廣平府巡撫臉色蒼白地接過趙錯手中的懿旨。這就是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縱拿你開刀你也得感恩戴德。

  趙錯接著又拿出了兩道懿旨將河道總督以及廣平府總督給革職查辦。

  至此一府大權已經完全落入他的手中。

  「河內縣及其周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趙錯對著同樣是欽差的工部侍郎劉越問道。

  「下官已經命人全力將大壩缺口封堵，水勢暫時是控制住了，賑災事宜也已經展開。」

  「本官現在就要去河內縣。」

  趙小公爺點頭說道，這種動輒十數萬百姓受災的事他可不敢怠慢，他也想看看災民是否有受到妥善賑濟。

  「趙小公爺不可！」

  工部侍郎劉越連忙阻攔，他也是從項京被派遣而來的，知道眼前這位小爺在當朝太后心中的地位。趙欽差要是有那個什麼差錯，他肯定得倒霉。

  「下官徵集的民夫壯勇在河內縣的大壩上抗洪，堤防仍有崩潰之虞，趙小公爺千金之軀萬不可以身犯險啊。」

  「劉侍郎難道覺得太后娘娘是派我過來消耗糧食的嗎？」

  趙錯皺著眉喝道。

  「帶路！」

  「是……」

  工部侍郎沒辦法只好命人牽來了馬匹。

  「還請楚國師護我周全。」

  趙錯對著一旁身段成熟的女子傳音道。一旦堤壩崩潰，他還真不能確定以自己第三境的修為能在大洪水中逃生。

  「嗯。」

  楚別枝輕聲回應道。

  「出發。」

  趙錯翻身上馬跟隨著劉越等官員向著河內縣行去。此時的雨勢已經沒那麼兇猛，不過正午時分的天還是灰濛一片。

  隨著快馬奔騰他所看到的景象也逐漸變得觸目驚心，大地上流動著淹沒馬蹄的污水，到處是房屋被沖毀的廢墟。

  再往前就能看到許多民夫在官吏的指揮下收殮隨處可見的屍體。

  「下官參見欽差大人！」

  趙錯在災民聚集之處停了下來，看了眼施粥棚前衣不蔽體雙目無神的百姓們，這淒涼的場景讓他有些無言。

  「這樣的施粥處有多少？」

  他對著行禮的官吏問道。

  「共有四處分布在周邊，這幾日已經很少有災民餓死，我等已是全力而為。」

  「少？」

  趙錯眯著眼睛翻身下馬，一旁的工部侍郎連忙緊隨其後，跟著他走到了施粥棚之前。

  「廣平府缺糧嗎？」

  他奪過施粥吏員的勺子在清寡的大鍋中攪拌了幾下，而後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工部侍郎劉越，眉頭緊鎖地問道。

  「廣平府去歲莊稼歉收，如今糧倉已經快見底了。這一場大水又把許多未受災的百姓都給嚇得開始屯糧防患，商戶們也是一個個囤貨居奇，府衙就是有銀子也難以買糧。」

  劉越一臉難堪的說道。

  「唉……」

  趙錯面沉如水地拿起放在施粥棚中的米袋，二話不說地往鍋里倒了大半，然後放緩聲音對著劉越說道：

  「麻煩劉侍郎讓所有施粥棚至少施的要是這種粥，開水喝得再多也還是會餓死，糧食的問題我去想辦法解決。」